《甜蜜救援》字纸见心

13、三阳开泰还是潘多拉？

　　辛遇三人回到宿舍已经接近午夜了。苏妍妍是拖着一个巨大行李箱回来的，提前就准备就绪装生日礼物的。辛遇、甄真困得不行，洗洗拉上床帘就睡了。苏妍妍却特别精神，打开行李箱拆礼物。

　　她先翻到了项霖的礼物，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长方形礼品盒，满怀希望小心拆开，一看不禁有点失望：一个带有底座的圆形活性炭雕，炭面上写的是“三阳开泰”，旁边配有三只正在吃草的羊。底座上印有“某某银行三十年行庆纪念品”字样。苏妍妍甚至有点生气：“自己明明是属牛的……”这么个礼物很难估价，即使不便宜，但也没有任何情感意义在里面，送给男女老少，一概适用，也一概平庸。
　　辛遇的礼物有点腔调，一如既往地发挥了她作为文艺青年的奇思妙想，买了一条打完折仍是四位数的桑蚕丝纱巾，纱巾是张爱玲作品主题系列的，她选的这条名字叫“传奇”，不规则的红、紫、粉、橘色块彼此融合，如同西方印象派油画，掺杂着民国的风花雪月，还有西方现代派的不羁感。华丽和妩媚也许正是苏妍妍的风格。复古与时尚的交融也正是上海的风格。
　　郑喆送的礼物是在学校礼品店买的印有校徽的大号保温杯。这个礼物太普通了，有点路人甲的意思，苏妍妍不经意间晃了晃杯子，听到杯胆中有声响，于是拧开杯盖，发现别有洞天——是一个小小的金色的潘多拉首饰盒，里面装着一对玫瑰金色的、不对称的心形耳环，俏皮而帅气，苏妍妍在时尚杂志见过，应该是当年的新款。苏妍妍突然想到，今晚只关注项霖了，似乎和郑喆都不曾正经打过一声招呼，郑喆却这么大费周章的挑选礼物。联想到郑喆最近对自己的表现，苏妍妍心中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还好，今晚她及时确定了与项霖了关系，否则总要有一天还得残忍地拒绝郑喆。
　　还有人送的是各种卡，健身卡、美容卡、购物卡……这些就比较实用了，可以自己用，不想用的话可以明码标价进入礼品卡回收流程。
　　苏妍妍盘点完所有礼物，大致估计了收到礼物的总价值，又打开手机，看到今晚的信用卡消费记录——42600元，这还是托了朋友后打折的金额，不禁摇了摇头。
　　包括室友在内的所有宾客，大概都觉得是因为苏妍妍“发达”了，才会办一个这样有排场的生日派对。其实苏妍妍的苦楚自己最清楚，这次开销几乎耗尽了自己这几年的全部积蓄。接下来必须加大气力开源节流了。但她转念想到项霖——一个不能用金钱衡量的稀有礼物，便觉得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苏妍妍想到，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并不能有丝毫怠慢，毕竟目前还只是在试用期，还没转正，因此当务之急是趁热打铁。她决定迅速进入角色。
　　揣着心事，苏妍妍只睡了四五个小时的觉，醒来后便呆呆地站在阳台，在心里筹划与项霖的约会。正巧，见到项霖一身运动装从楼下经过，往操场方向走。苏妍妍便立即洗漱换衣，束上发带，随手带上两瓶能量饮料和两片防蚊贴，跑到操场，追上项霖道：“这么巧啊，昨晚睡得好吗？”
　　项霖说：“你不是晚上跑步吗？”
　　苏妍妍说：“这你都知道啊，对我挺了解，我昨晚没跑成，今早补上，而且以后我都决定早上跑步了，早睡早起，和你保持生物钟一致。”
　　项霖说：“你也没有必要特意为我改变作息时间的。”
　　苏妍妍说：“我就是想借各种机会多了解你一些，你也可以更多了解我啊！我最近特别迷恋时间管理理论，决定先从个人时间管理开始。时间要得到最高效的利用，就要统筹安排，有时还得一时二用，比如你看现在咱们的跑步式约会，既锻炼了身体，又增进了感情。”
　　项霖说：“没想到你理论和实践结合的很紧密嘛！”
　　苏妍妍说：“我得跟上你的步伐呀！所以什么都要多学一点，绝对做到和你齐头并进。”
　　说着把一枚防蚊贴贴在了项霖上衣前胸处，说：“很多蚊子的。”
　　跑了几圈，两人到操场边的看台上坐着休息，苏妍妍把饮料递给项霖，自己也打开一瓶。项霖说：“你怎么还准备了两瓶？”
　　苏妍妍结巴了一下说：“呃……我一般都要跑一个小时，跑步后饮水量很大的。”
　　项霖说：“我先回去了，你接着跑吧。”
　　苏妍妍说：“昨晚睡得太晚，今天跑步也没什么力气。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吃早饭吧。”
　　于是两人并肩走出操场，苏妍妍试着接近项霖的手臂，项霖的手臂却垂得直直的，几乎贴在了裤线，苏妍妍觉得很别扭，一不做二不休挽住了他的胳膊。
　　项霖不好意思，便和苏妍妍走到人不多的小路上。
　　苏妍妍说：“你紧张什么？觉得我拿不出手，怕别人看到？
　　项霖说：“不是的，咱们俩……这个……太突然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大张旗鼓，你也知道我在学校里熟人多。虽然放假了，但我爸每天早早就来学院上班。我还需要时间，慢慢和他们说。”
　　苏妍妍说：“好，能理解，给你时间。”
　　苏妍妍心想：项霖倒是提醒自己了，要想成功转正，就必须搞定项霖父母，家长这一关必须过。

　　苏妍妍乐滋滋地回到宿舍，见辛遇和甄真都在，说：“项霖约我早上一起跑步了，我们刚才一起吃了早饭。”
　　辛遇说：“你们俩这是□□呢！节奏太快了点！”
　　甄真戏谑道：“你看我的恋爱理论不错吧，这就叫一招制胜、一吻定情！”这时冯闯打来电话，约甄真去看他打球。甄真忙着收拾，就出去了。

　　苏妍妍正和辛遇分享她与项霖跑步时的细节，有人急促敲门。辛遇开门，见一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仔细一看，正是甄真的母亲。甄真大一时曾带辛遇去家里吃过一次饭。辛遇忙打招呼，请她进来坐。

　　甄真母亲坐下来劈头就问：“甄真一天到晚到底在学校搞什么呢？都放假了，家也不回一趟的。我今天倒是要来看看，这一大早，她去哪里了？”
　　辛遇心想，总不能说臻真是为了谈恋爱不回家，于是答道：“听说她要准备考研呢，经常出去上自习。阿姨您放心，等她回来，我们一定劝她回家看看您和叔叔。”
　　臻母四处张望，走到臻真的书桌前，左摸摸又看看，说：“哪有一本考研复习资料啊？”
　　辛遇继续编：“阿姨，考研资料都在自习教室堆着呢，用来占座，您不知道，那教室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守住阵地，座位立马就被别人占去了。”
　　臻母拉开抽屉，恰好发现一张女儿和一个男孩手拉手、肩并肩的照片。便指着男孩问辛遇:“这是谁？你们说说这个人是谁？”

　　辛遇接过照片，心想，原来臻真并没有和她妈妈说她和冯闯谈恋爱的事。
　　这张照片是前几天一个手机品牌做促销活动时，免费为路人打印的。看来，免费馅饼有风险，占便宜要谨慎。辛遇苏妍妍上前看了看照片，故作陌生地问：“这是谁啊？辛遇？”
　　臻母见两人遮遮掩掩，便略作生气地说：“你们别捣糨糊了，到底是谁？合着伙一起骗家长是吧？”
　　辛遇心想这事迟早都是捂不住的，便说：“阿姨，这是臻真刚刚确立关系的男朋友，叫冯闯，科技哲学系研究生。我们原本是宿舍联谊，互相知根知底，但是他们确立关系就在这几天，真的，大概臻真还没来及告诉您。”

　　臻母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联谊宿舍？我看就是联姻宿舍、找对象宿舍吧？还拿考研唬我！这男孩什么专业的”
　　辛遇答道：“本科数学，研究生科技哲学。”
　　臻母长大嘴巴：“还科技哲学，我的天呢，学哲学的……是个思想家是吧？准备毕业就失业是吧？”
　　辛遇进了卫生间，偷偷向臻真通报了她母亲来兴师问罪的情况。

　　臻母突然拉开臻真的床帘，问苏妍妍：“她晚上回寝室睡觉吗？你给我说实话。”
　　苏妍妍说:“回的，这您放心。”
　　臻母接着问：“男孩子老家是哪里的？”
　　苏妍妍说：“是内蒙古的。”
　　臻母似乎情绪更激动了：“内蒙古，哎呀，十万八千里。你说一个上海女孩子，安安稳稳找个本地男孩多好。难不成还要当文成公主，可人家松赞干布至少还是个国王？
　　辛遇憋着笑说：“阿姨，您历史学得真好！可是内蒙古比西藏近不少呢！”
　　臻母问：“他家是城市的还是农村的？”
　　辛遇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看上去家里条件不错，对臻真蛮大方的。”
　　臻母：“追像我们臻真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得花点血本啊，借钱也要装大方的。这些穷小子，我清楚的，就是献点殷勤、耍点把戏，紧傍住上海女孩不放，想做赘婿啊？门都没有！”

　　臻真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
　　臻母把照片摔倒地上，说：“你……你长本事了是吧？交朋友都不和家里说的。”
　　臻真说：“妈，我就准备和您汇报，还想着找机会带冯闯回家，给你和我爸看看。”
　　臻母说：“他还敢登门？哪来的自信？想都别想！你说你高考要不是差那么几分，怎么会从金融学被调剂到社会学，他又搞个什么科技哲学，你们俩以后准备去喝西北风啊？”
　　臻真说：“妈，您总是这么武断，好像一副真理在握的样子。行行出状元，我就不信邪！”
　　臻母说：“你室友在这里，我给你留点面子，以前你做的荒唐事我既往不咎。从今天起必须回家，赶紧和这小子断掉。你要是断不了，我就去他们宿舍、去他们学院找，我帮你断！”说着，便摔门而去。

　　臻真委屈地抹眼泪，辛遇安慰她：“给阿姨一点时间，让她也冷静冷静，你还是先回家吧，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我记得你爸爸很开明的，你们两先结成攻守同盟，慢慢渗透瓦解阿姨，总会攻破她内心的堡垒。”
　　苏妍妍问：“冯闯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刚才阿姨问，我们也没说出个究竟。”
　　臻真说：“牧民，在察哈尔右翼中旗。”
　　苏妍妍感觉这个职业很遥远，她一点也不熟悉，便没有追问下去。
　　辛遇闭着眼睛想象，说：“那太酷了，天天过着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日子吧？我们月底不是也要去乌兰察布吗，正好去他家考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