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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学少年白石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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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部省新订的标准出台,身为偏差值超过80“受众人期待的学生”,来自京都府的高中生西园寺冬树在商谈中出乎意料地表现出放弃升学的意向。
春假的第三天,天空下了点小雨,白石蝉在京都一家角落里深藏的小书店淘到了《斜阳》的印刷初版。
他显然一怔,将那本装订考究纸页泛黄的书籍从书架取下来,白底樱纹的和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支撑起少年挺拔的身躯。
他瘫着脸轻声咳嗽,都与旁人不同,带着高岭之花的美感。
而真相是,白石蝉一边露出冷淡的侧脸,一边腹诽道:
“那边两个自以为藏的很好其实早就被半个餐厅的人注意到的女生还没偷拍完吗,还真是笨拙的可爱啊。”
“唔对了,不可以用这么不礼貌的语气来评价女士。”
他在心里不咸不淡地评论道,一边将书收起拿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白石蝉的新作《不死之身》现在只差一个收尾。出版方那边对此很是重视,之前销售部甚至还打出了“新生代天才作家的野望”这样的标题来炒作,听上去就耻感爆表。
说到底,这种“被成名”后的生活一点也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和编辑在约定的地点见面,谈好事项后,白石蝉有些无所事事,沿着京都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黄昏将影子拉长,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似乎在某一瞬间交杂在一起,汇聚成意味深长的叹息声,一时间叫他耳鸣。
“轰隆——”
白石蝉想着最近的开支。书费和生活费有些紧张,山田组的人前两天又来催债,他最近几天最好偷搬出去,等稿费寄过来后再回来。太郎十三岁了,已经年龄很大了,它可能熬不过今年夏天……
他思考这些问题时,脸上的表情是很平淡的,不像是担忧,反而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睫毛长而密,遮掩之下眼底闪烁的情绪看不分明。
“嘛,生活的烦心事这么多,果然还是过段时间清闲下来再想小说怎么收尾吧。”
正在考虑这件事情的他,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钝痛。
“……诶?”
他眨了眨眼,低头向下看,这才发觉腰侧竟流出汩汩的鲜血。再往前看,一个灵活的黑影飞快消失在不远方的街口处。
这年头,还有人当街捅人的吗?
白石蝉只来得及吐槽一句就再也抑制不住生理的反应,本能地向前倒去。一片黑暗之中,他最后的想法是,死的这么仓促,总感觉有点不真实呢。
眼睫微微阖起,如同一只蝴蝶在扑棱翅膀。
这世界,再见了。
……
这是故事的开始,也是白石蝉意识到一切脱轨而行的最初点。
真是,太失礼了。
——少年有些漠不关心地思索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睛。任凭蒙蒙细雨落下,周围的人群打量他并作窃窃私语。
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平静地站着。
“卡——”
“好的,这一场过!”助理明子小姐噔噔跑上来送水和毛巾,白石蝉把淋湿的头发擦拭了几遍,这才放下毛巾,露出一个笑容。
“恭喜杀青了!”
“辛苦了,白石君!”
“呐呐,白石君最后一幕很帅气呢。”
……
白石蝉和周围的工作人员依次打了招呼,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团队前。
“辛苦您了!演得非常棒!”明子兴奋地说。
“没什么的。”白石嘴角弯了弯,目光温和。
这可真是……犯规啊。
第一次做助理的明子小姐捂着脸喃喃道。
十七岁的少年早已褪去了婴儿肥,脸上依稀残存着纯净和稚气,但那同属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过渡却完美地糅合了两者的气质,显得矛盾却又迷人。
而在藤田明子的眼中,少年的神态毫无疑问地蒸腾出奇异的化学反应,让不谙世事的少女面红耳赤。
完成自己所有的戏份后,白石蝉和导演道别,婉拒了周围人晚上聚餐的提议,坐上回去的保姆车。明天学校还要进行数学测试,他现在需要足够充裕的时间好好休息,来缓解这两天拍戏的高负荷。
说起来,他一个写小说的,怎么现在却跑去拍戏了呢
这一切也只能归根于所谓的平行空间了。
这一切起源于一个荒谬的开始,以一种令人困惑不已的方式。
白石蝉——这位传闻中偏差值80+的天才,“最有潜力的”新生代少年作家,以及自带颜值滤镜的高岭之花少年
在人生中独一无二的某一日,被人一刀捅到了平行世界。
就是这么简单。
***
回到家里的那一刻,白石蝉发现了一丝不太对劲。
有血腥味
他进入房间之后,有些诧异地看到,自己二楼的卧室房顶似乎被什么东西被从天而降,破了一个大洞。
屋内静寂地可怕,如同凶杀现场。一个满身染血的男人躺在地上,血迹濡湿了整块棕色实木的地板。
白石蝉的眼睛眯了眯。
他的眸子竟如猫科动物一般变成了竖瞳,点点萤绿色的光透过瞳仁的漆黑折射。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一个沙漏正似有若无地浮在男人的身前,沙漏一半是半透明的灰色,深红的沙子即将沉底。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啧。”
一点微光自手掌缓缓浮现,并不是友好的颜色。冷淡的萤火绿在掌心汇聚成蝶,蝴蝶飞舞振翅,最后没入男人的胸口。
白石蝉淡淡瞥了男人一眼,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出了点汗。发现那个沙漏停止了下沉这才吁了口气,上前一步走过去,将身前的沙漏倒转过来。
“……异能力。”
“不死之身。”
内心吐槽了百遍使用异能时必须念出名字的中二设定,实际上却有些高兴,毕竟是第一次使用所谓的异能力救人,看上去效果还算不错,虽然男人身上的伤依旧没有好转迹象,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因为男人胸口的沙漏已经恢复了生机的红色。
白石蝉把他半拖到隔壁客房的床上——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卧室,他表示自己已经打算致电家政公司修个屋顶把地板重新换一套顺便购买新的消毒水了。
轻度洁癖和社交障碍的人完全不能忍受有人侵占自己的房屋——重伤患者大概稍微可以通融。
取出备用药箱简单处理过后,白石蝉给他注射了一支压箱底的处方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拨打医院电话。男人出现的太过突然,身上又是枪伤,身份大概不会简单。他已经确保男人性命无忧,接下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痛苦也就应该自己忍受了。
他就那样淡定地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小说漫不经心地看着。
这个世界大概与他来到这里之前最不同的便是书籍了。曾经享誉文坛亦或是令白石蝉痴迷的文学大作再也不见踪影,与之相对的是全新的未曾阅览过的新书。
而叹惋的是他还尚未遇到像曾经那样直戳他心灵的书。
那位先生也同这些作品一般不存在了吧。
白石蝉有些神色恹恹地想着,他身为文学少年天生有资格忧郁,不过这倒不是无病呻吟啦。
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惋惜。
他又翻看了几眼小说,放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声,白石取出手机,发现是来自经纪人三条小姐的邮件:
[To蝉君:
《浮竹》的试镜是17号下周日上午九点,现在还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可以好好安排,不用有太大压力。
三条惠理]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浮竹》是著名导演龙崎和彦近日正在筹拍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幕府统治后期一位落魄的武士秋山士郎与妖怪浮竹之间互相羁绊的故事。
白石蝉将要试镜的角色是主角秋山士郎的儿子秋山良太。因为小时候目睹母亲被幕府的人迫害致死而变得自闭阴沉,深深痛恨着幕府和间接害死母亲的浮竹。却在父亲士郎去世之后逐步走出了封闭,一步步坚强,最终成为了继承父亲武士意志的男子汉。
在此之前白石蝉已经听说电影定好了双主角之一浮竹的人选,不出意外的话,妖怪浮竹便由影帝敦贺莲饰演了。而另一位主角秋山士郎,似乎也是内定了某位圈内的老前辈——所以即便是为了出名,戏中仅剩的几个戏份较多的角色也便成了各路人马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白石蝉倒不是有多想要成名,他现在已经算是个不错的流量小生了,新出的(原主的)专辑受到不少粉丝追捧。但大概是这具壳子的记忆里留存下了做一个好演员的梦想,白石蝉总觉得对待(平行世界的)自己还是要顺从内心的。
简单来说,他好容易有了个理想,虽然并非真正属于自己的,但若是就这么算了,白石蝉会嫌弃自己窝囊一直到老死的吧。
他正走神到这里,突然听见一声闷吭,抬起头。床上的男人正陷于疼痛之中,牙关却始终咬得死死的,不肯露出一丝脆弱姿态。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身体不断扭动,那双手紧紧握拳。白石蝉看过去的第一眼便意识到男人一定是用枪的。
然后像是察觉到白石蝉注视的目光,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坐起,睁开眼的瞬间一把压制住他的命门。
白石蝉的脖子被卡住,他眨了眨眼。
目光聚焦的那一刻,男人突然一怔,卡住脖子的手微微松开。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在那一刻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未名的恶意。
在他,放弃求生,和一个名叫纪德的男人互相了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