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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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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前朝大臣大理寺苏少卿之子,其母齐氏,乃是陛下的妹妹,玉和郡主。当初因和亲嫁到晟朝,原是嫁的八皇子,后八皇子身死,改嫁苏少卿才有了苏泽。
后来齐国起兵攻打晟朝,不到一年时间晟朝国破。
苏泽生母齐氏在战乱中身死,齐国皇帝齐贞于乱军中找到苏泽。陛下念他孤苦,也看在齐氏的份上,动了恻隐之心,遂将其带回皇宫。
齐元缨愣了愣,除了皇宫,苏泽无依无靠的,若将他赶出去,是要赶去哪儿?
她前脚才拆了他的姻缘庙,后脚连家都要给他掀了,是不是太缺德了点?
这要换了她,她也得黑化。
齐元缨为难道:“母后,这事怕是不妥吧。父皇那儿能同意吗?而且他无依无靠的,又能去哪儿呢?”
“这有何难?便在外头替他置办些房产,给他点安家费,哪里能饿死他?”
“母后且先等等,如今颜大人和盼儿才刚成婚,感情或许不到稳定的时候。等过些日子,他们小夫妻俩感情稳定了,儿臣也想好了如何安置他,儿臣再将他移出去。”
当日齐元缨在金阳门偶遇新科状元郎颜昊仁,一见倾心,后来她向皇帝讨要颜昊仁。皇帝没有明确拒绝她的请求,而是命人呈上新科状元殿试所书之卷。
齐元缨看了之后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颜昊仁有经世之才,若将他困于后宫,于他而言是埋没,于朝堂而言也是一种损失。
自那之后,齐元缨便打消了将颜昊仁纳入后宫的念头。后来她听闻颜昊仁为情所苦,而她与颜昊仁已经再无可能,她便决定成全颜昊仁,至少能让所爱之人幸福也是好的。
尽管这份幸福只建立在颜昊仁的幸福之上。
皇后摸着齐元缨的头,不无心疼道:“你啊,学你父皇什么不好,偏学他这个。”
*
回到含瑛殿,齐元缨想起去岁宫里来了一个宫女,名唤素熙,生得是面若桃花,柳眉弯弯,眸点星光,活脱脱是个美人,眼睛还与顾盼儿有几分相似。而且那素熙性子温温柔柔的,与顾盼儿也有几分相似。
若是把那个姑娘送去服侍苏泽,不知可否让苏泽移情别恋,忘了顾盼儿,也好断了苏泽的黑化之路。
既然苏泽可能是为情堕魔,如果她能再为苏泽牵一条红线,此事或许可解。
打定主意齐元缨便让人去传苏泽过来,另外又叫了素熙进来伺候。
苏泽进来后恭恭敬敬行了礼:“殿下有什么事吩咐?”
齐元缨请他坐:“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父皇新赏了些糕点,请你过来一起尝尝。”
换了从前,齐元缨别说是邀他吃糕点,便是要和他面对面坐着也是不可能。
苏泽有满腹的疑问,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他不好表露,少不得道了声谢,老老实实坐下。
齐元缨招了招手,素熙奉茶上前。
素熙端过来的第一杯茶原本是给齐元缨的,但齐元缨悄悄冲素熙使了个眼色,让素熙先把茶水端过去给苏泽。
苏泽怔了一怔,后来看见素熙的双眼,不觉就看得呆了。
齐元缨趁此机会偷偷审视苏泽的每一个眼神。
看样子苏泽也在素熙的眼睛上看出了顾盼儿的影子,这事怕是有戏。
齐元缨悠悠品茶,素熙打点好桌上的糕点便打算退到一侧。齐元缨看苏泽的目光一直追着素熙跑,嘴角浮上一抹满意的笑。
这事有戏。
只盼素熙来日也能爱慕苏泽,届时她大手一挥成全他们二人,此事便可迎刃而解。若素熙心里装不下苏泽,那便……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齐元缨悄悄提醒苏泽:“苏泽,别光喝茶,吃糕点。这些糕点也好吃。”
苏泽一愣,回头道了声谢,闷不吭声地吃了一块糕点。
齐元缨问他:“如何?好吃吧?”
苏泽看了看她,满腹的疑问,却只是不好表现,更不好问她。
苏泽点了点头:“是,好吃。”
齐元缨笑笑,又招了招手让素熙过来:“素熙,去找个盒子把这些糕点都装起来,一会给苏良人带回去。”
素熙听见吩咐,取了一个食盒过来装糕点。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苏泽看素熙却没有了方才那样眼前一亮的眼神,此刻苏泽看素熙的眼神又像是看见了一个普通宫女一样。
齐元缨有些闹不明白苏泽的意思。
苏泽是觉得当着她的面,不好表露对素熙的好奇,还是他当真只痴情顾盼儿一个?旁人在他眼里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顾盼儿,更别妄想取代顾盼儿?
若是前者,事情还好办一些,若是后者,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得试过才知。
之后齐元缨安排素熙去了苏泽宫里伺候。
*
是夜,庆仪伺候齐元缨歇息。
齐元缨爬上床,目光一瞥,看见床脚那儿的手铐脚铐,心中一动。
齐元缨唤来庆仪:“让人去告诉苏良人一声,今夜不必过来了。”
庆仪应了,刚要转身出去吩咐,齐元缨忽地又叫住她:“对了,再让人……”
话音未落,外头有宫女朗声通传:“殿下,苏良人宫里的素熙求见。”
齐元缨道:“让她进来。”
素熙入殿后福了福身:“殿下,苏良人今日早起身上便不大爽利,今夜来不了了。”
齐元缨回想起早上那个双眼乌青,精神萎靡的苏泽,那时看他便觉得他不大对劲,没想到原来是病了,她道:“他怎么了?”
素熙答曰:“苏良人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殿下。”
风寒?糟了,怕不是昨儿在风雪里站了一天惹的祸。
齐元缨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请太医来瞧了没有?”
“中午请过了,不过今儿太医院忙,暂时还没到。”
齐元缨下了床:“庆仪,让人再去请。”
齐元缨披衣靸鞋往苏泽住的长乐殿来,她走得急,出门时身上只披了一件大氅,偏苏泽住的长乐殿又在东宫的西南角,离她住的含瑛殿足有一刻钟的脚程。
一路走来,她吹了不少风,直冻得她小脸发红。
到了长乐殿,齐元缨一脚迈入殿中,瞬间被里头逼人的寒气冻得一哆嗦。
齐元缨紧了紧自个儿身上的大氅,目光开始搜索殿中的暖炉:“怎地如此冷?”
暖炉摆在寝殿中间,看上去的不像是用过的样子。齐元缨上前,伸手放在暖炉上试了试。
果然,暖炉冷冰冰。
打开暖炉盖,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居然只是个摆设。
苏泽住的长乐殿不比她住的含瑛殿,即便没有暖炉,也还有火墙暖着,怎么着也冻不着人。而苏泽住的长乐殿在西南角,本就不向阳,既没有火墙又不烧暖炉。
这么冷的天,岂非要冻死他!
齐元缨当即冷着脸问一屋子的宫女太监:“怎么回事?”
殿中宫女太监膝盖一软,哆哆嗦嗦跪下来一大片:“回殿下,殿中的木炭昨儿刚烧完,还没来得及去拿新的。”
齐元缨跺脚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
庆仪在她身侧,大气不敢喘一下。
犹记得当初苏良人刚进东宫那会儿,她曾请示过当如何安排苏良人的起居坐卧,那时齐元缨冷冷说了一句“别让他死了”。
正是因为她这一句,东宫上下都知道苏泽不得宠,且苏泽身份又尴尬,一来二去更没有几个好好待苏泽的。
苏泽殿中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他们也从不经心去添。苏泽亦知自己身份尴尬,又是为何会被招入东宫的,所以从不吭声。
旁人怎么待他,他便怎么受着。
一声也不吭。
当然,他也明白即便他想找人吭一声,那也是不能够的。宫里没有一个真正在意他生死的,陛下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让他活着罢了。
齐元缨提起裙摆,大步跨到苏泽床边。
苏泽静静躺在那儿,把被褥紧紧裹在身上,两侧脸颊红扑扑的,像被人恶作剧抹上了颜色最艳的胭脂,突兀到了丑的地步。
齐元缨伸手探过去,轻轻放在他额上,登时被他额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齐元缨缩回手:“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庆仪安慰她:“殿下别着急,已经去请了,在来的路上了。”
齐元缨待要再说点什么,忽然觉得手上一凉,低头看去,苏泽仍睡着,但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伸出被子,轻轻地抓住她的三根手指。
他的手竟这样凉!
齐元缨忙让庆仪去暖一个手炉过来塞到他手里,将他的手放回褥子里。
苏泽因高热脑袋直发涨,脸上也热得不行,身上却只是觉得冷。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忽然之间,滚烫的额上落下来一只如冬雪般冰凉的纤纤玉手。他迷迷蒙蒙睁开眼看见床边有一抹素白寝衣和软糯的湖蓝色大氅贴着他的褥子,鼻尖似有淡淡冷冷的风雪气味混着点墨香扑过来。
他忍不住想要依靠这抹素白颜色,他摸索着从被褥里伸出手去够她的指尖,比起他冰凉的手,她手上淡淡的温犹如炭火一般,让他十分想要亲近,停留。
不多会儿,太医提着药箱风尘仆仆赶来。
宫女们也已经将暖炉烧了起来,只是那碳烧起来,烟火却盛。齐元缨便命庆仪回含瑛殿拿了些她往常用的炭火过来烧上。
经太医号脉,苏泽确系因昨儿受了寒才导致高热。太医开了几贴药方,正要回去抓药,齐元缨叫住他说是有几句话问他。
齐元缨:“林太医,今日太医院在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