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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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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误会了,儿臣不是为了苏泽出宫,而是为了……”
齐治越说越生气,根本不愿意听齐元缨解释,直接甩手将桌上的一封折子甩出来丢到齐元缨脚边。
“你好好看看,看看苏泽都做了些什么!”
齐元缨弯腰捡起脚边的折子。
折子上赫然写着:冬月十五,西境之地疑有前朝余孽起兵作乱,西境城防军暂已压制,捕获部分乱党。另有部分党羽逃窜,城防军业已着手追捕。
齐元缨怔然道:“这……与苏泽有关?”
“怎会无关?苏泽前脚逃出宫,西境后脚便出了这样的事,如何敢说与他无关?”
可苏泽虽是前朝余孽不假,但他并非皇族中人,便是造反,也轮不到他做主,他顶多算个从犯而已。
“父皇,擒贼先擒王。苏泽他并非前朝皇族中人,想来应该只是从犯,请父皇让儿臣去见见他,儿臣一定问个清楚。务必将前朝那些乱党揪出来,一网打尽。”
听她这么说,齐治的眉心才稍有舒展。
齐治道:“好,但你需记住。无论苏泽招不招,他都不能留。”
“可是父皇,他毕竟是姑母唯一的孩子……”
齐治眉心一拧,眼中散出幽暗的光:“元儿,父皇警告你,你心里的人是谁都可以,但他绝对不行。”
齐元缨诞生那日,天降吉兆,齐国北部久旱逢甘霖,众人皆传齐元缨是齐国的福星,是以齐治对齐元缨的喜爱,更是不言而喻。
“他配不上你。”齐治比划着自己的手指头说:“他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早知道苏泽会给齐元缨带来这么大影响力,当时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让苏泽入东宫。
“父皇误会了。儿臣没有那样的心思。”
齐元缨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继承人,她将会是齐国最尊贵的女帝。
他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她。
“那就好。”
虽然她嘴上说着西境的事情未必与苏泽有关,可她也明白,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苏泽。
可苏泽被关在宫里,造反的人在西境,他们是如何联系上对方的?
其实当时苏泽被锁在她身边的那几个夜里,她总隐隐觉得他夜里曾在她床边徘徊,犹如阴魂一般盯着她。
可锁着苏泽链子只有一把钥匙,而那钥匙又在庆仪身上放着,他是如何开的锁?
难不成苏泽在宫中有内应?
那这内应……难道是庆仪?
齐元缨从殿中出来,庆仪跟上齐元缨:“殿下,苏良人在地牢里晕了。”
齐元缨淡然道:“好,我知道了。”
庆仪见齐元缨反应如此平淡,反倒有些纳闷。方才着急苏泽处境的是齐元缨,现在她将情况告诉齐元缨,满不在乎的却还是她齐元缨。
齐元缨忽然问她:“庆仪,那把钥匙一直都在你身上放着是吗?”
庆仪愣怔片刻,一时间拿捏不到齐元缨为何问这事。
庆仪答说:“是。”
齐元缨看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庆仪犹豫片刻后道:“不过殿下,有一件事,婢子要向您请罪。”
“什么事?”
“您离宫之后,素熙在苏良人殿中发现了这个。”
言罢,庆仪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
齐元缨拿到手中仔细看了一眼。
这把钥匙竟与她锁苏泽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怪不得她总觉得夜里有人监视她,恨不得掐死她,原来真是苏泽这小子!
宫中果然有他的内应!
她还真是小瞧了苏泽的能耐。
庆仪福身道:“庆仪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齐元缨道:“这事往后再说,我先去地牢。”
*
到了地牢,苏泽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血迹。他脸上,身上全是泥混血,一道又一道的鞭痕翻出肉花,里面掺着泥,混着发黑的血迹。
他像个毫无生命力假人一样,摊在地上。
她应该想到的,齐皇宫里的人不可能放过他,何况西境那边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她的梦,理应成真的。
齐元缨走过去,托起他的脸,用帕子轻轻帮他把脸上的脏污血痕擦去。
苏泽昏迷中察觉到有人来,他猜到是她。
他闭着眼:“你来了。”
“是,我来了。”
苏泽睁开眼睛看了看她。
不知为什么,她总隐隐觉得苏泽看她的这一眼,似乎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苏泽松一口气也是合情合理的,他约摸还以为她会救他,会做他的靠山罢。
苏泽挣扎坐起,自嘲道:“让殿下看笑话了。”
遥想几日前,他还信誓旦旦说过要她性命的,如今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却成了阶下囚,如此狼狈又惨兮兮的。
齐元缨沉默了一阵,深吸一口,拿出钥匙看向苏泽:“庆仪都已经招了。”
苏泽慢抬眼皮,幽深的琥珀色瞳仁中闪过一点细微的落寞。
这些天,他受尽酷刑,为什么脑海中却总有一抹影子挥之不去。可又为什么,如今这抹身影终于出现了,他的失望却犹如高涨的海浪,瞬间淹没他。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他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旋即,他眼中又似有一丝狡黠微光在闪烁:“是么?那殿下还等什么?该杀了她才是。”
齐元缨把钥匙拢入掌中,攥在掌心。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误会庆仪。
“西境出事了,你知道吧?”
苏泽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什么也不说。
“苏泽,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凭那些不成气候的晟朝余孽就足以动摇我大齐根基了吧?大齐养了你这么些年,你不会不知道大齐的军力。就算我大齐这些军士歇了这些年没上过战场,可我们每年练兵,那也不是吃素的。而晟朝呢?”
齐元缨盘腿坐下,钳住他的下巴,眼神里充满了挑衅意味:“恕我直言,当初晟朝溃不成军,四处逃窜的样子我可还记得的。就算这些年你们藏起来偷偷练兵,又能如何?你们能有多少人?你信不信,我随随便便下一纸军诏就能立刻集结十万人马?晟朝那些余孽可以吗?”
苏泽勾起唇角,讥笑道:“殿下别忘了,我也是前朝余孽。”
原来她也没什么不同,她打从心底认为他也是命如草芥的晟朝余孽。
“苏泽,你别不知道好歹。我这是在救你。你若识相,速速将那群孽党的下落说出来。我可以替你向父皇求情,父皇看在姑母的份上一定会留你一命。”
苏泽眼中平静如水:“他有本事,最好杀了我。”
否则他一定让齐治死无葬身之地。
齐元缨气得甩开他的下巴:“蠢货。”
齐元缨起身要走,目光一低,忽然看见他十根手指被砸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布满烙印,鞭痕,一身雪白衣裳早被血染得血红。
那些新新旧旧的血痕层层叠叠,将他的衣裳染得又脏又红。
齐元缨不动声色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勾起他的腕子就要往腿上放。苏泽不知她意图,顾不得疼,本能地把手缩回去。
齐元缨也不理他疼不疼,使劲把他的手拽过来,搭在自己膝上。
“干什么?手不想要了是吧?那我帮你剁了。”
她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拿了一罐药帮他上药。
她气不过道:“你说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何苦呢?”
明知是以卵击石,他却还要一头撞上去,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该逃,该躲,该服软,该放弃的时候,他却还倔得像头蠢驴一样。
眼下是什么形势,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他怎么净在不该倔的时候犯糊涂!
“我告诉你,执念太深,那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可苏某人以为我的处境与炼狱已经没有分别。”
苏泽一席话说得她心头一颤。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中寒潭深水,凉意透骨。
齐元缨微怔片刻,她打量了一眼这间地牢:“拉倒吧,这和炼狱比不了。”
她虽没去过炼狱,但也曾听仙友们说过那里面的恶鬼没日没夜惨叫。
那声音何其凄厉可怖!
出去前,齐元缨仍劝了他一句:“苏泽,要想活命趁早将那些乱党招出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你最好想清楚了。”
苏泽什么话都没说,仿佛没听见她的“好意”提醒一般。
齐元缨从地牢出去,迎面遇上五皇子和七皇子。这两个娃娃最爱欺负苏泽,他们出现必定没有好事。
齐元缨真要拦他们,皇后宫里的人又来请她,说是皇后担心她,要见她。
齐元缨便急匆匆去了凤仪殿面见皇后。
那五皇子和七皇子在地牢门前遇到齐元缨原本也怵她,都想打退堂鼓回去了。哪里想到老天助力,竟刮了一阵风将齐元缨带了去。
五皇子和七皇子便乐乐呵呵进了地牢。
进入地牢,二人看见苏泽的惨状,幸灾乐祸地走过去。二人趁苏泽不备,抽出匕首对准苏泽的右手腕狠狠一挑,挑断了他的手筋。
苏泽一声凄惨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寂静地牢。
五皇子和七皇子却笑得更高兴了。
当初皇姐为了这个下三滥惩治他们,罚他们跪了那么长时间,今日可算让他们逮着报仇的机会,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
齐元缨被皇后叫过去后,皇后问了好些话,又留她用了晚膳。齐元缨陪皇后用过晚膳,突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她问皇后:“母后,我有一件事想问您。”
皇后摩挲着她的手掌,温柔道:“什么事?”
“母后,当初皇爷爷和皇奶奶是皇太爷爷赐婚的么?”
皇后怔了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
旋即,皇后又道:“听说是你皇太爷爷亲自选定的太子妃。”
“那皇爷爷喜欢皇奶奶么?”
皇后目光一空,隐隐约约想起许多的往事:“当年你皇爷爷似乎有心上人,听说为了娶自己的心上人,你皇爷爷求了皇太爷爷很久。可后来不知你皇太爷爷和你皇爷爷说了什么,最终他答应了那门亲事。”
“母后也不知道原因?”
皇后搂着齐元缨哄道:“那会儿母后都还没出生呢,哪能知道。母后知道的这些还都是宫里的老人说的。”
等齐元缨从凤仪殿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齐元缨恍然想起五皇子和七皇子,她忙吩咐庆仪:“去地牢看看苏泽……”
那两个孩子恨极了苏泽,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