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阙玄霄》壹秋

18、报复

　　静谧的夜色里，两道人影在屋宇之间快速跳跃奔走，那二人脚踏夜风，身逆寒流，双目如炬，从敦炀城的街头巷尾快速扫过，直至走遍大半城，二人才终于在一座高高的土墙上停下休息了片刻。

　　“柏大哥，说来还真是奇怪，按理说狰兽昨日被我断了四只兽尾，应该已经元气大伤了，就算他藏匿的再好，也肯定无法隐藏身上的气息，可我们找了大半座城，却一丝狰兽的气息也没有察觉到，难不成他已经离开敦炀城了？”符曈站在墙头向身旁的柏云霄疑问道

　　“不会！”柏云霄摇了摇头，神色却逐渐凝重了下来，“狰兽断去四只兽尾，修为十不存一，恐怕连人形都难以保持住，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敦炀城，而他若想快速恢复元气，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吸取凡人的元气，二是吸取月光精华，我们一路走来，并未发现有人被吸取了元气，想来狰兽是怕打草惊蛇，所以还没有对城内的人动手，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想用月光来恢复元气，此时明月初升，或许他正躲在某个隐蔽之地吸取月之精华！”

　　符曈微微皱着眉，疑问道：“那可就奇怪了，咱们在城里找了这一圈却一点踪迹都没有，他还能躲到哪去呢？”

　　柏云霄抬头往前方还未去过的那一片街巷看了一眼，回道：“我们还没有把整座城都找完，或许他就躲在我们还未去过的那片街巷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那边看看！”符曈说着，迫不及待地从墙上跳了起来，踏着最近屋檐瓦砾往前方那片街巷奔了过去，柏云霄则紧随其后。

　　这片街巷在城北最偏的位置，一到夜里，这里总比其他地方更寂静些，不是因为这里住的人少，而是因为这里的屋子大多都是分散着的，邻里之间并不亲近，所以看起来就显得更加幽静冷清。

　　柏云霄和符曈一走进街巷，便听见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狗吠声，二人悄悄往街道深处走去，未及街道中央，突然听见旁边一条深巷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声，随后，巷子里的一座房子里便里亮起了一束灯光。

　　柏云霄与符曈来到亮灯的屋子外，随后又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男人的痛哭呼喊声。

　　“娘子……娘子，你醒醒啊！”

　　二人毫不犹豫地翻过院墙跳进院内，随后便在屋子看见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已经断气的女人痛哭流涕。

　　二人还未来得及向那男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又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叫声。

　　“啊……妖怪……”

　　二人立马转身跳出了院子，顺着声音奔去，可是当他们赶到时，却只看见一道黑影从一间屋子里窜了出来，往旁边的屋子奔了过去。

　　符曈一见，立马追了上去，柏云霄看了一眼追去的符曈，随后快速往屋子里走了进去。

　　柏云霄才走到门口，便听见漆黑的屋子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惊慌的呼喊声。

　　“孩子他妈，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柏云霄走进屋，挥手点亮屋内的烛火，火光一亮，柏云霄立马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床榻上的女人已经断了气，床边角落里倒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已经被吸干了精气，床榻上的男人抱着满身是血的女人惊恐地呼喊着。

　　“孩子他妈，你醒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柏云霄无暇去安慰那个男人，一想到符曈追着那黑影去了，他心里便有些担忧，于是匆忙离开了屋子，往符曈追逐黑影去的方向奔了过去。

　　柏云霄在屋宇之间跳跃疾走，片刻之后才在一座小院里找到了符曈，除了符曈，柏云霄还在院子里看到了狰兽和受到惊吓的一家人。

　　符曈手上紧紧握着雁翎刀与狰兽对峙，狰兽的脚下躺着一个老妇和一个年轻妇人，都已经断了气。

　　柏云霄在符曈身旁落下，符曈见他感慨，连忙说道：“柏大哥，你来的正好，这次可不能再让这畜生逃了！”

　　柏云霄看了一眼血泊里的尸体，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符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愤然回道：“都是他干的，我追过来时，他已经把她们都杀了，方才动手时，他还扬言要将这城里的女子都屠尽！”

　　柏云霄听了眼神一凛，注视着眼前的狰兽问道：“你既然不想用她们的元气来疗伤，为何要杀了她们？”

　　狰兽面目狰狞，双眼中透着一团怨恨，凌厉的眼神带着几分诡邪，沉默了片刻，狰兽才露出血口獠牙回道：“这都是你们逼得，你们逼死了我娘子，我就要杀了这城里所有女人，我要这城里的男人都和我一样，看着心爱之人死在眼前，做一世鳏夫痛苦孤独而死！”

　　“真是可笑之极，是我们逼死了你娘子，那你就该来找我们报仇才是，你不过是伤了元气，知道自己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才向这些凡人下手泄愤罢了，说白了，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而已！！”符曈朝狰兽冷笑着嘲讽道。

　　狰兽怒视着柏云霄二人，血红的双眼里顿时充满了仇恨，骤然一抬手，将瑟缩在墙角里的一个少女抓了起来，那是这个家里幸存的最后一个女性。

　　“不要……放开我……啊……不要！”

　　那个少女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狰兽不仅没有放开她，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来越狰狞，就在他准备对那个少女下手时，柏云霄却出声制止了他。

　　“等等！”

　　狰兽抬眼看向柏云霄，柏云霄又道：“你无非是怨恨我们杀了你妻子，这样好了，只要你肯放了她，我愿意让你报仇，给你妻子偿命！”

　　狰兽冷笑了起来，随后回道：“哼！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你们这些神仙的虚伪伎俩我早就看透了！”

　　符曈听了立马恼怒道：“废话少说，横竖你今日都插翅难逃了，你敢对她动手，我立马让你死无全尸！”

　　狰兽狠狠地捏住少女的脖子，随着符曈这句话一出口，他手上的力道顿时加重了几分，那少女此刻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摆动着四肢不停地抽搐着。

　　柏云霄一见那少女就快被狰兽活活掐死了，连忙又道：“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她？”

　　狰兽阴笑了一声，回道：“你想让我放过她，除非你们两个现在就在我面前自裁！”

　　狰兽话音一落，符曈便骤然怒斥道：“你痴心妄想！我这辈子最讨厌被威胁，你若不想死无全尸，就把人给我放了！”

　　狰兽一听不仅没有妥协，反而更加愤怒，眼见他手上的少女就要断气了，符曈突然抬手一挥，将一枚竹叶状的飞镖朝狰兽掷了过去。

　　符曈投镖的动作极快，那道竹叶镖一脱手便如闪电一般直取狰兽面门而去，刹那之间就来到了狰兽面前。

　　但狰兽也并非泛泛之辈，见飞镖迎面袭来，他迅速做出了反应，侧身躲避，最终那枚飞镖也只从他脸颊边刮了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符曈这一手没有打中狰兽，反倒彻底激怒了狰兽，他毫不留情地拧断了少女的脖子，随后将少女的尸体朝柏云霄扔了过来，趁着柏云霄和宋阙接住尸体的间隙，转身踏着梁柱登上了屋顶，快速逃离了这座屋子。

　　符曈一见狰兽要逃，立马追了上去，柏云霄匆忙安置好少女的尸身，随后也追了上去。

　　柏云霄和符曈追到大街上，却没有再见到狰兽的踪影，狰兽仿佛在一瞬间遁进了黑暗之中。

　　柏云霄和符曈小心翼翼地在街上寻找着狰兽的踪影，虽然没有看到狰兽，但他们却感知到四周充斥着浓重的狰兽的气息，狰兽明显就藏在附近。

　　头顶明亮的月光照亮了空旷寂静的街道，远远看去，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白霜。

　　四周一片静谧，此时此刻，这样的宁静却显得危机四伏，柏云霄和符曈缓缓走在街道上，虽然二人的脚步极清，但在如此静谧的环境里，他们的脚步声仍旧十分清晰，二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正疑惑狰兽的去向时，突然听见街头拐角处传来了一阵车轮滚轧声。

　　二人立马转头往拐角看了过去，片刻之后，便看见一位老妇人拉着一辆平车从拐角里走了出来，平车后面拖着一个小吃小摊子。

　　“面条……吃面条喽！”

　　那老妇人一边拉着车一边吆喝着，符曈见她步履蹒跚，声音沙哑，微低着腰，并没有以正面示人，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诡异，符曈感觉那妇人有些古怪，立马将雁翎刀紧握在手中。

　　“柏大哥，三更半夜，哪里来的面条摊，必定是狰兽搞的古怪！”

　　柏云霄看着老妇人拉着车逐渐走近，心里也渐渐谨慎了起来，但仔细一看，那名老妇又并无异常，而且身上没有一丝妖魔的气息。

　　柏云霄拦住了想要上前去的符曈，二人站在街边默默看着那名老妇人逐渐走进，却发现她的步伐竟然越来越慢，口中的吆喝声也逐渐停了。

　　符曈没有耐性等那老妇人走进，正准备上前查看时，忽然，二人又听见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了打更声。

　　“咚……咚、咚！”

　　“风起沙扬、门窗紧闭，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柏云霄和符曈慌忙转身朝后看去，很快便看见一个男人从后方街拐角走了出来，那男人像是没有看见柏云霄二人一般，只顾着低头打更。

　　打更的男人很快就走到了柏云霄和符曈面前，但他没有停下，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他刚从二人眼前走过，那个拉车的老妇人也正好走到了二人面前，两人就这样在柏云霄和符曈面前面对面汇合了。

　　就在打更人和老妇人汇合之后，他们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二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柏云霄和符曈匆忙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疑惑，随后符曈突然拔出了雁翎刀，正准备朝那两人砍去，却不想那两人突然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符曈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脸上显露着惊疑的神色，随后转身向柏云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云霄摇了摇头，正疑惑时，街道两边的屋舍突然门窗大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街道上所有的屋子都打开了门窗，但门窗里面却黑漆漆的空无一物。

　　柏云霄和符曈被突然打开的门窗惊了一下，一脸防备地看着打开的门窗，就在二人往屋舍里看去时，那些门窗里突然照射出了无数道箭光，无数支银箭随即从门窗里射了出来。

　　柏云霄和符曈立马用手上的兵器将左右射出来的银箭挡了下来，但门窗里的银箭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无论二人挡下了多少支箭，屋舍里射出来的银箭却只多不少。

　　以二人的实力，要挡下射来的银箭并非难事，但二人也不能一直被那些银箭困在此处，且不论他们能撑多久，就算只在此处耽搁一刻，都有可能会有几十上百条人命被狰兽残害。

　　就在二人想办法破除困局时，街道两边屋舍里飞射出来的银箭突然又变成了银色的绳索。

　　那些绳索均有拇指粗细，如游蛇一般从屋内窜出来，随后在二人四周相互交织缠绕了起来。

　　柏云霄提剑去砍那些银绳，却怎么也砍不断，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在绳子上留下。

　　片刻之后，那些银绳就编织成了几张巨大的网，随后从四周朝他们二人聚拢了过来。

　　柏云霄和符曈连忙挥着刀剑去砍，却仍旧无法破开那些银网，想要动身逃脱却发现银网已到眼前，已经阻断了他们所有出路。

　　二人拼尽全力抵抗，终究也只是徒劳无功，银网在他们面前越缩越小，很快就将背对背靠着的两个人紧紧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