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魔鬼》猫王大叔

15、重逢

　　黎轩提出了离婚。并不是他不爱房丹了，只是他那天看到她看褚贵冰深情的样子，是他未曾享受的。相比之下，他和她之间的爱，忽然变得和纸一样薄。他羡慕他们般配的样子，嫉妒那种浓烈的情感互动，甚至怀疑自己从未拥有过她。拥有过吗？应该有，可那种感情更像是感恩和报恩的相敬如宾罢了。
　　房丹满含泪水地看着黎轩，发现这个一直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瞬间老了许多。还债这段时间，他们沟通很少，晚上躺在一块，各自也都累得不想说话，更何况亲热。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也常常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这种状态持续久了，她心里越来越空洞；尤其是半夜的时候，她睁着眼睛看着无限的黑暗，像是躺在虚无的宇宙中心……
　　黎轩从对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个挽留的意思，只有感激和释然。是的，他很失望。他一直努力地去维护这个女子，希望她可以像学生时代的少女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他身边，从而可以独享她不经意间投来的清纯微笑和羞涩回眸，以及随时可把她抱在怀里热吻或是推倒在床上做很多的爱……只是他现在才发现，那个“少女”其实是他自己营造的一个幻象。
　　是的，房丹或许有少女的心，但已不是少女，且另有所爱。她真心热爱的男人更像是一匹驰骋草原的头马，傲视整个草原，却甘愿在她面前低头。那个人会满足自己所有的虚荣心，也会贴心到无微不至。
　　显然，黎轩不是这一匹头马，尽管他尽可能做到了无微不至。他缺少了那种野性，在房丹眼里是一个非常大的缺憾。
　　两人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分床睡，可为了照顾孩子们的感受，还勉为其难地扮演着恩爱的一对，活像两个提线的木偶——吻是干的，拥抱是冷的。
　　此间，律师已经在悄悄地跟他们谈离婚的程序。黎明当然是跟着黎轩了。黎姿呢，以后在上学和寒假期间跟房丹过，暑假期间跟着黎轩。褚贵冰心存愧疚，希望对黎轩有些补偿，所以示意房丹净身出户。黎轩虽然主动成人之美，却对褚贵冰本人无半点好感，出于男人的自尊，他坚持分割共同财产，经律师说了好半天，他才答应。毕竟经过这次还债，他手头也紧张，自己倒不花什么钱，只是还有个上初中的儿子要养——不能委屈了孩子。
　　终于，两人在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黎明对房丹充满了敌意，从此不再叫她任何称呼。
　　黎姿搬到褚贵冰家后，有一段时间，还天天找爸爸。后来见姓褚的叔叔对她无所不应，也渐渐乐不思蜀了，一个富家小公主就这么养成了。
　　就这样，黎轩和房丹五六年的婚姻结束了。
　　从此，黎轩对于婚姻和女人完全失去了信任。他开始怀念李霜霜，怀念那段两相欢喜、毫无计较的感情……他开始自责自己曾经的愚蠢和自私——是自己的愚蠢和自私害了心爱的妻子。他更加怨恨自己的负心——见到房丹后就把亡妻完全抛诸脑后……他笑自己太傻，为了一个少年的幻想，使自己陷入到虚妄中，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一遍遍的自责、自怨自艾和自我嘲讽让他陷入了精神紊乱，以致于眼前出现李霜霜在火焰里冷笑的画面：他狠狠闭上眼睛，亡妻燃烧的右手伸过来摸他的脸，却是寒彻人心的冰凉！他一哆嗦，梦醒了。他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全是汗！
　　后来，黎轩生了一场大病。他低烧了一周，整个人在错乱的精神世界里徘徊：先是爷爷牵着他的小手在乡间小路徜徉，忽然一下子被大风吹到了河岸边，河岸对面一脸苍白的房丹穿着孝衣在坟前烧纸，惊恐间他又被谁背后一推，掉进了那燃烧的纸堆里里……他正挣扎着脖子上忽然冒出一条铁链，瞬间变得呼吸困难，急速下降……他往身后一看，李霜霜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在暗黑空间里，张开双臂等待他……可是，任他怎么下落，李霜霜总是那么远、那么触不可及！他再仔细看她的脸，竟然不是中国人，而是金发碧眼……
　　黎轩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病床边一个女子的轮廓。
　　那时正是早上十点左右，阳光正好。
　　黎轩的视线逆着光，加上这几天身体非常虚弱，眼力也不好了。他一时猜不着那个人是谁，为了近一点看她，挣扎着坐起来。
　　她把他轻轻地按住了，这轻轻的力对这时的黎轩却重如千斤，完全无法抵抗。
　　黎轩正要亲口问，她自己先开了口：“朱莉来看你了，老铁！”那是一口纯正的东北普通话。

作者有话说

　　黎轩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病床边一个女子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