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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 清河流光(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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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曾引起皇帝震惊并派刑部追查,也冲淡了太子理那年春闱犯事儿带来的影响,后来刑部追查很久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个中缘故多有人猜测,和全盛十年那次皇帝为楚王鉴选师联系在一起。
为皇子选师看似简单,却引来朝廷大员的强烈关注。因为皇帝为忠王昶、楚王鉴选的师傅是黔宁公、尚书令崔沪水,曾是皇帝在潜邸里的师傅,后来陈兆泰登基格外重用他,到如今已是三朝元老了。崔沪水平日里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其学问更受皇帝推崇,又是赫赫有名的黔宁郡望族的族老,名望自不用说,后来又做过皇长子清王睿、皇四子卢王淼的师傅。
但在全盛五年春,十二岁的清王睿陪皇帝在碧霄山庄春狩时遭遇意外被毁容,过了五年时年十七岁的卢王淼突然暴病亡故,他便声称再也不做皇子师。谁知过了几年皇帝又令他教导忠王昶和楚王鉴,他并未遵守前诺抗旨不从,此事传出来后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
起先是尚书省各署议论纷纷,不久中书省和门下省几位官员联名上书反对崔沪水为忠王和楚王的老师,理由是崔沪水曾为帝师,如果再为师傅当教导太子而不是一般的皇子。其实这个说词并不合理,因为崔沪水曾教导过皇长子清王睿、皇四子卢王淼,再为皇子师有何不可?其实上书的大臣目的不是争辩这个缘由,而是想唤起皇帝对遇险致残的清王睿、骤然薨世的卢王淼的重视,并暗示皇帝两位皇子先后出事另有隐情,尤其春狩那回清王睿毁容时卢王淼也在身边,卢王淼虽受伤不严重,却从此以后沉默寡言,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才思敏捷、博采众长的少年皇子了,这让很多人惋惜不已。随后有大臣在奏章中以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专权比拟殷贵妃专权。
这种来自大臣的压力使得皇帝暴跳如雷,但这事过几天也没人在朝堂上提起,却是言官的奏章越来越多,全是反对皇帝更易太子的言论,同时谈论的话题转向了皇帝想改立楚王鉴的争议里去。这种风向逆转大出意料,只有深谙其中玄妙的朝廷大臣和内臣明白言官此举的用心,而这些言官多半是受这些臣子掌控,才借皇子选师傅为由对两位可能替代太子理的皇子展开攻击。只是过了一段时日,抨击忠王昶的言论大于楚王鉴,最后以忠王昶成为众矢之的收场,楚王鉴则继续开始逍遥自在并淹没在这次风暴的背后无人问津。而被卷入风口浪尖的忠王昶以其母在后宫的实力与朝野周旋,同时殷氏族人很多得到提拔。同时,原本要册封为四妃之一的纪悦妃,仍然住在大元城后宫最偏僻的流晴宫,那些维护太子理的臣工也逐渐减少对纪悦妃的攻击,所有的注意力从此全部转向到殷贵妃和忠王昶。
一个看似群臣与后宫的博弈,实际上是皇帝与群臣的博弈。被推到前头的殷氏一族再也下不了台阶,似乎很多年就成为了群臣攻击的对象。偏偏殷贵妃喜欢站在高处不肯撒手。随着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明朗,殷氏对出生寒门的太子理的攻击也越发明显,随后几年便是殷贵妃在后宫独大,殷氏族人的官也越做越大,同时由殷氏提拔的外姓官员在朝廷中枢的人数也越来越多。而皇帝最反感东宫与母家暗通款曲,看出苗头的太子陈理对势力单薄的曹氏家族便缺少了信心,也失去了耐心,转而依靠敏王阁和据王茂的母家势力,以为这样不会引人注目。
一直处于被朝野遗忘边缘的陈询早猜透父皇的用意。他内心深处总预感太子理迟早会被废掉,至于想要立谁也看出了端倪,但潜意识里预感父皇最佳的太子人选并不容易坐上东宫的位置。他只远远地看着殷贵妃明着与东宫为敌,看着朝臣随这他们的势力彼消此张忽冷忽热、亦步亦趋,他只想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在他的心里,眼下得以自保就已经很难得了,其他奢望终究是个奢望罢了。
齐斐扬深谙陈询内心所思,此刻听出陈询话音里的深意,便道:“其实三年前曹氏族人因此事就受过了很大的打击,几位被贬的不提了,单说曹翩如果今年春闱中了进士,恐也因此事被人提起不得留录在京,最后还得回到干州去。归根结底,若无太子里这层关系,曹翩恐早入朝为官了。”
陈询心底不由暗暗惋惜:如今天下奇才精英云集京中,有抱负的定不肯守着边疆度日。曹翩说是了完成自己的心愿,其实还不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前程。这也是天下人的共性,既生而为人,必如鸟雀一般为食而亡。父皇抬举寒门,那些边将都是出生寒门,有头脑的自会看出父皇允许朝廷边军参加科考的门道,曹翩就是那聪明人,只可惜太子不从正道拉拢母家人,却由着敏王和据王胡闹。我更要谨慎避开春闱这趟浑水,但曹翩我定要亲自会一会。明日去找大哥说说,或让曹翩到清王府与我见一见。
于是对齐、张二人道:“曹翩如此低调,正合我的心意。你们明日再为我跑一趟,对曹翩说,穆王如今在修编《大鄣律》,想对边镇情况有所了解,将军博学多才,如蒙将军看得起,请将军春闱后到清王府上一叙。”
“明日就去是不是太急了些?”张晁想起今日在街上曾看到几个熟面孔,虽然无人识出他与齐斐扬,但明日不知还会遇上谁。
“就明日去。这几日举子们出入达官贵府犹如鱼涌大海,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说,单说那些盯着东宫和忠王府的人,谁又有心思关心你们的行踪。”又道,“我成日在翰林院做编撰,这差事可是没人要才留给我的。他们又都晓得我与朝中显贵无往来,更别说与太子有什么来往了,何况太子对曹翩如此冷淡,我待见曹翩不过是珍惜贤才。而太子的地位摇摇不稳,殷氏又蓄谋打击,很多人可等着看太子的笑话呢,曹翩这个冷灶又有谁会去碰?且大哥的府邸常年门可罗雀,边将去府上走动叙叙旧谁会在意呢。我与大哥手足情深,他们也只会以为我又去看身残体弱的皇长子,不会多想的。”
又嘱咐道,“我府上就你们几个,关心我们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再乔装出去,那反而扎眼了。明日你们就以本面目坦荡荡出门,反而不会有人在意的。”
陈询以清王府为据点与好多位布衣士子见过面,确因清王睿的特殊情况并未引起别人猜疑,为此齐斐扬也不多说,只与张晁商议着怎么与曹翩再取得联络,全了陈询惜才的心愿。
当晚,陈鉴如约而至,与陈询饮酒至亥时初刻,酒尽性淡也就散了。待他走后陈询才将齐斐扬叫到寝室内,“让你打探的事,有眉目了?”
“有了。那姑娘是中书令、章宰相的独女,名唤青砚,是工部员外郎、越州转运副使章青均的胞妹,他们还有一位胞弟唤青沣,如今才十二岁,被章宰相送到古元寺的高僧那里习练武艺。章宰相只有一位正室夫人,所以只有这三个儿女,且章相教子严厉,这章姑娘平日里很少出门,却是宫中宴会上常常看到章相携这位姑娘一同出席。”
“原来是嫡出的独女!”陈询眉心微拢。时常带入宫中参加宴饮,可见章令潜有将女儿选入皇家的意图。
“是啊。”齐斐扬提醒道,“听说章宰相对此女寄予厚望,外面都说他非皇室不嫁女呢。殿下是皇子,要不去找殷贵妃求一求?”
“不可鲁莽。”陈询摆手道,“历来宰相的女儿会配太子,或是——”他顿了顿。或者是被父皇看中,他对她就真是云泥守望了。他不愿想下去,只勉强笑道:“太子早大婚,这话也谈不上。只是你忘记了,未禧宫可另有谋算,我今日刚刚受冠礼搬入王府,此时就请求赐婚,不是自找麻烦。”
齐斐扬道:“朝中权贵不止是章相一家。且章相以实务得以升迁,非名门或科举出生。就算陛下看重寒门,凭殷贵妃的心气儿,忠王选的妃子必定出生名门才是。其他不说,就说宜昌公主,马上就要下嫁前兵部尚书与西阳长公主之子赵文轩,是殷氏为了笼络人心才定的姻缘。如殿下求娶章宰相的女儿,也不算太遭人侧目吧。”
“这个难说。如今寒族在朝中几乎过半,那些门阀勋贵哪只眼睛不盯着寒族官吏。章相又是寒族吹捧的典范,世家大族可都存着几分嫉恨呢。”
“殿下说的也是。只是殿下看中的人是这样的出生,必得陛下赐婚才能名正言顺。”齐斐扬深谙陈询脾性,面冷心热,看似薄情实则多情,且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就不可收拾,所有刚刚才提出求赐婚的话,没想到陈询足够冷静,这让他放下一半的心。
陈询确实足够冷静,背手在书房里走了几步,似自言自语道:“殷氏当年犯事被杀掉半数族人,除了彭国公、吏部左侍郎叶卯辰,就剩下华州刺史殷长原。这两人一个是殷氏外姓亲戚,从殷贵妃入宫以来一直是吏部左侍郎,彭国公也是去年才得以加封的;另一个为地方小官,除了财大气粗,从未得到提拔。但他们在朝野的活动很活跃,否则殷贵妃再受宠也不能如此张扬。”
听陈询忽然提到这些,齐斐扬便将这些日子里自己的所思所想全盘说了出来,“是啊,眼下门阀与寒族对立,更是陛下与门阀在较劲。虽说陛下钳制门阀和望族二十多年,可到底没有完全动摇他们的根本,全因门阀与望族已经联手抵制陛下的打压。殷氏原本是朝中勋贵,‘吉旦门事变’后陛下并未铲除殷氏,这些年来陛下利用殷氏对付门阀世家也取得一定的效果,比如裴氏、曹氏、尉迟氏,就因殷氏未能继续控制朝局。特别是在先皇朝时,叶卯辰就状告过尉迟渺门获封武国公后,纵容子孙在华州欺凌地方官绅,暗中勾结匪寇强迫平民百姓先以低价卖出数千顷良田,再以高价强制卖给当地乡绅,赚取其中的高额利润,让匪寇威胁华州官吏不许上书朝廷,使得尉迟渺门的武国公爵位被削。陛下初登基时尉迟渺门去世,顾念尉迟氏历代功勋,就封其子尉迟晟为尚书右仆射一个虚职以稳住尉迟氏,谁知尉迟晟不满居于闲曹,多次在公开场合提起叶卯辰陷害尉迟氏,此举引起陛下不悦。不久殷长原就揭发尉迟子孙在华州挪用转运的税赋邀买人心,陛下乘机剥夺了几位尉迟氏子弟的官职。这便是叶卯辰和殷长原代表殷氏协助陛下削弱尉迟氏在军部权力的明证,也是殷氏当年欺君害主、为何陛下未将殷氏赶尽杀绝的缘故。陛下更须要一些已衰败却仍留有名望的门阀家族留在朝中,时刻警示那些勋贵不可轻举妄动,比如李氏就是陛下留下用以警示其他门阀的衰败望族,而盛而转衰的殷氏也是陛下用来当作一颗可再利用的棋子,宠殷贵妃正是为了抬举殷氏制衡其他门阀世家。如今门阀望族基本不能与朝廷分庭抗礼,李氏懂得审时度势继续保持低调,殷贵妃与叶卯辰却处处显出野心,那就轮到陛下来削弱殷氏了。为此,以属下愚见,如今陛下任由殷贵妃张扬跋扈,是另有谋算。”
齐斐扬指出数十年来朝廷人事中盘根错杂的关系,令陈询对他再次刮目相看。陈询点头道:“以贵治贵,是父皇的手段。或是父皇想借殷氏的力,还是因要改立太子。”
齐斐扬垂首不语。这两年,从发现殷贵妃打击太子理以来,陈询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常常往清王府走动,每次离开都与他谈起一些朝政。清王睿残废已无资格入主东宫,但他对陈询能成为太子的期待这几年愈加明显,尽管这明显的暗示仅仅表现在与陈询独处时,齐斐扬却从陈询的变化里感觉清王睿对陈询的影响。
齐斐扬期望陈询发生变化,至少在求变中能减轻陈询对生母李贤妃早逝余留下的伤痛。所以,近一年来齐斐扬开始初露头角,很用心地研磨朝野的动向,也常常暗示陈询对储位有所关注。也开始为陈询物色王妃人选。当几日前听到陈询说起那个女子时,齐斐扬就四处打探去了,当昨日得知此女的身份时,齐斐扬非常高兴。待今日行完冠礼搬到王府里,就打算与陈询好好商议一番。现在陈询又谈起东宫恐要遭受的变故,他更觉得此刻请求赐婚是个良机。
“殿下白天也说,如今朝野的目光只盯着东宫和未禧宫,殿下点自己的冷灶不会有人太在意。再说多少贵门儿女因元宵开禁生出多少姻缘,殿下也可此为借口为自己求姻缘。”又道:“遇到喜爱的人是多么难得,早点娶回来,也不会有人对殿下身心是否健全说三道四,更是全了殿下自己的这份心情。”
“嗨!说你灵通,这会儿怎不灵通了。断袖之癖难听是难听,却能保我一时平安。就说大哥他若不是身体残疾,如今还能活得好好儿的?还有吴王平日里行事不稳,若不是至今无子嗣,凭他的性子早招惹是非了——让他们说去吧,我不在乎。”陈询又摇首,“没想到那日惊鸿一瞥见到她,也没想到她居然是中书令的嫡女——这事,难办!欲速则不达就是一个道理。先搁一搁吧,日后慢慢谋划便是。”
齐斐扬深知陈询谨慎惯了,且他刚才说的话也有些远见,于是笑道:“听说宣益公主大婚后,陛下将要几位皇子选妃。殿下放心,属下会继续关注,确保章姑娘不会嫁给别人。”
齐斐扬这话说得严肃,却把陈询逗乐,“你这样子酷似媒婆,却长着一张谋士的脸。”说着沿着正堂的椅子又来回踱了几步。
“楚王真的不屑做储君?”沉默许久的陈询忽然问道,一双墨沉似海的眸子里闪动着曦曦的光芒。
齐斐扬心口微动,停了半晌才反问道:“殿下以为楚王平日里的行径不是本性显露?”
“悦母妃性情沉稳,照理不会愿意九弟如此放荡。我自幼与九弟同榻而眠,同堂读书,深知他敏而好学、智勇才嘉,那时悦母妃只希望九弟好好读书,将来做一名明睿不争的皇子,但自从太子入主东宫后,才不再管他,甚至纵容九弟做一些出格事。”
“殿下是怀疑楚王故意做出这般行径?”
“按理,东宫已定,悦母妃若想他不务学业、行事放荡,来减少朝野的关注也无必要。”陈询低眉沉思,“偏偏悦母妃仍随着他去,你说,究竟为何?”
齐斐扬略思片刻,道:“属下以为陛下还想立楚王,只碍于廷臣、宗亲反对,只好先立了身心健全、排序为长的代王。悦妃娘娘看出陛下的心思,不愿楚王卷入储位之争,就让楚王继续玩世不恭,以减少朝野的关注。”
想起齐斐扬刚才谈起前朝那些事以及对殷氏的纵容,陈询不由问:“后宫还有一个说法,父皇最宠爱的是悦母妃,而不是表面风光的殷贵妃。你对此怎么看?”
“陛下声东击西,是为了保护楚王。只是对太子理……”
“所以这些年来,我刻意与太子保持距离。”陈询不待他说下去,似在自言自语,情绪也徒然低落下去,声音里不由发出悉悉的颤抖,“同样是亲生儿子,倘使父皇真有此心,厚此薄彼,我……我从小亦不得父皇喜爱,才想方设法寻找依靠,否则,我的处境也好不到那里去。”
“殿下与太子不同,殿下排序第七,太子排序第二,清王殿□□残与皇储无缘,太子便是合格人选,陛下以立长封住幽幽之口,以此来转移外界对楚王的戒心,陛下这样做是不会威胁到殿下您的。”
“何尝不是!如今朝野的目光又对着未禧宫和忠王府。不日宜昌公主大婚,这预示着未禧宫与西阳长公主同气连枝。西阳长公主是父皇最在乎的胞姐,当年‘吉旦门事变’,赵氏倾囊相助,长公主活络善交,不知为陛下笼络了多少人心,这份诚心父皇定时刻记在心里。如今将殷贵妃的独女下嫁到赵家,既还了长公主的情分,也是对赵氏的重视。现如今有几位待嫁郡主的王府都在谈论赵氏子弟,将来联姻极有可能。这般风风光光、沸沸扬扬,日后十弟想抽身回头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正堂外面隔着葱郁的蔷薇花丛,对着一座曲折的长亭,亭子的尽头与远处如黛山头相接,山尖又嵌进了灰蒙蒙的天空,冷雨潺潺,雨丝冽冽。这天地在雨中连接在一起,犹如当朝的时局和人事,千丝万缕,理也理不清。只有他陈询做到了置身事外,又因殷贵妃未断绝宫中的讯息,才更懂得审时度势,也只有他这个局外人看清这些,才生出几分忧愁。
次日午前,定时去宫里走动的忠玉回来了,提醒陈询道:“殿下近来进出未禧宫太频繁,宫中已有很多蜚言流语。”
陈询淡笑着问:“又有什么流言蜚语?”
“他们说殿下从前不求奢华,如今却喜好排场。前段日子还去未禧宫从尚功局司饰司讨要了一对钧瓷花瓶,又去尚功局司制司讨要南地云锦。”
陈询面色无虞,只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还说殿下竟然也能到御马监挑选马儿,想必也是未禧宫行的便利。”
齐斐扬听了微笑不语,只见陈询唇角向上一挑,似笑非笑道:“我与其他皇子比,不倚仗未禧宫可还有什么机会?”
“宜昌公主要大婚,上至将相吏夫、下至贩夫走卒,都在谈论未禧宫安排的这场婚礼,所以殿下难免被他们嚼舌根。殿下是不是少去未禧宫……”
“为什么要少去?”陈询笑道,“想必还有一些人以为我的母家还是根基牢固的望族,说不定对我也存有幻想呢。现在他们知道了,我想要一对钧瓷花瓶和一匹马都需要通过未禧宫才能办到,我的处境不过如此,他们自然不会对我有多少防备,如此我更要常去未禧宫走动走动了。”
“可未禧宫夺嫡——”
“未禧宫夺嫡,又不是我夺嫡。我既依附未禧宫,难到不可以依附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且他们知道我依附的目的不过为了得到好处,我如此鼠目寸光,他们还会对我怎样?”
齐斐扬笑着对忠玉道:“听殿下的话,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儿殿下再去未禧宫讨要什么物件儿回来,你只要在府邸里找个显眼的地方摆着便是。”
忠玉不明就里地答应着,又问道:“咱们府上送宜昌公主大婚的礼,奴婢按殿下嘱咐备好了,殿下明日按时去未禧宫么?”
“去!明日就骑着御马监给我的马儿到宫门口,然后再步行到未禧宫。”
“可要多几人跟着了,那礼盒儿实在太重了些。”
“你们几个都跟着去便是。”陈询又交代齐斐扬,“大哥说明日辰时起是他岳丈值守宫门,你让他提前为我备一个轿舆专抬礼盒——还有,我让你们寻找的雀儿可有着落了?”
“已经在元州到京城的路上,估计再过二十来天便到了。”齐斐扬补充道,“这雀儿娇贵,原本去年冬天就抓齐了,直到开春才上路,就怕它们冻着。虽是春天,可这千里迢迢的,路上雨水频繁,越往京城越冷,押运的役夫也受不了寒,所以到了越黔郡,按殿下嘱咐为他们每人备下了两身棉服,如今全安顿好了。就等一到京中,殿下再定个时间送到未禧宫去。”
“我也算是劳民伤财了。”陈询叹道,又说:“平日里集的贤名太多了,被人骂骂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