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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嘉嘉 ...

  •   第十次的揉眼睛,眼前依旧是原木的小榻,两面围屏的黑底红色屏床。终于侍女走过来问我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我伸出手,冷不丁在她的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然后听到一声不怎么难听的惨叫。
      天还放亮,我就躺尸在了床上。
      有人说,天亮就睡觉的,要么是生物颠倒,要么是生无可恋。没办法,我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属于哪种。
      好吧,我确定我重生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一个集丑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咳,重新来,一只懒于翻身的咸鱼。
      刚和衣躺下,帐外传来小声,“启禀丞相,郭祭酒求见。”
      郭祭酒,郭嘉?
      官渡之战都打完了,乌桓刚也征了,但是郭嘉还活着?哈哈哈哈这真是老天有眼。
      我期待着与这位智计非凡的鬼才见一面,一骨碌从被上爬起来,捋了捋头发,“让他进来!”
      青年迈着轻步子走了进来,风度翩翩,身躯却有些瘦弱,郭嘉不很高,脸色微有苍白,与我想象的样子差别不很大,总之是貌不惊人类型。他见了我模样,一愣,上前一步躬身施礼,“丞相,打扰丞相休息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嘉嘉,咳,奉孝,你没死,可太好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话不对味,哪有一见面——不问安先问死的?
      可郭嘉并不计较这个,他淡笑,“丞相觉得,嘉会死?”
      而且,没听错的话,“嘉嘉”是个什么鬼?
      晃起他的手连带膀子,“当然不是!你不会死,你健康着呢,能活八百岁。”我赶紧澄清,并毫不犹豫地把对他的祝福一并说出了口。
      我对于聪明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郭嘉失笑:“丞相好意嘉领了,八百岁倒不想,人活八百体力衰退精力丧失,那别人看了得老烦成什么样子,嘉又不是彭祖转世。”
      所以说郭嘉这个性格我很喜欢,不造作,又不冷淡。
      “哦,对了。奉孝来找我是什么事?”我一面指使从人搬来一个小凳给郭嘉,一面挥手将无关人等赶了远。好吧,好久之后我才纠结地知道那不叫凳子,叫瓶(枰)子。
      “府库的钱粮统计起来了,丞相请看。”郭嘉遂从宽袖中掏出一份竹简,我盯着土色竹简上衬托的那双玉白又修长的手,咽了咽口水。
      “丞相?”郭嘉不见我动作,唤了一声。
      “哦哦。”我慌接过粮册,留心察看起来。
      官渡那一仗不好打,士兵的伤亡很大,战死士卒近万,袁绍那边十万兵马也死了五万有余,俘虏战马无数。“奉孝,抚恤之事烦你多留心,看看有无遗漏疏失。”按照目前规矩,阵亡病故军给绢一疋,丧费一石,将、士各不同,这些都是必须要精心在意的事情。
      郭嘉随声应了。
      他又微微沉吟,变得肃然起来。“丞相之前说过南征的事,可是属意夏侯元让领军?”
      啥?南征?这个消息对于我而言实在是有些突兀。
      还有夏侯元让是谁的字来着?
      我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不对吧!夏侯家族明明因为是曹操的亲戚,才会担任将军出生入死,极忠心于姓曹的。而我如今是刘备,怎么手底下还会有什么鸟夏侯将军?这不是逗我玩吗?
      内心懵的一匹,表面稳如老狗,说的就是此时的我了。
      “奉孝是否别有想法?”片刻后,我饶有兴趣的反问他。
      郭嘉拱了拱手,“嘉以为,夏侯将军虽勇,勇而刚烈。性烈之人骁锐,缺陷也是有的,那就是颇为自矜。岂不闻自负者擅专,欺敌者必败。夏侯将军脾气急躁,让他单独领军是否有欠考虑呢,须知粗瞋则失人,轻虑则失身。”其实这也不是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郭嘉隐约怀疑夏侯惇有别的心思却无证据,所以并不想让他去,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真实存在。
      我笑了,这评价倒是挺不客气,而且暗合了老子根本不想南征的意思,于是高兴且戏笑道:“奉孝,运筹多谋,还未出征,便知必败了?”
      “不敢。”郭嘉深拜,低着头道:“嘉妄言,妄自揣度了丞相之意,请丞相恕罪。”贸然开口说这些,他有点忐忑。但相比那一点点忐忑,郭嘉更想知道,丞相是否察觉到了夏侯的异状,并且能够为了一丝疑心,让这个隐患与荆州自相残杀,纵使要赔上十万大军性命。
      “哎!”我赶忙上前扶起他,“我不是责备你。”
      郭嘉顿了顿,还是坚持的说道,“拿下袁绍之后,我方有着不小的损失。而荆州城中,尚有着五六万守军,如若我等不派大军攻打,那必然师出无功。如果我们派大军,十万,一旦战事陷入焦灼,丞相只能继续增兵,再派十万,这样风险太大,一旦马腾袁绍整兵南下……且现已是霜秋季节缺料少食,他们想收割,我们不得不防着。”
      “奉孝的意思,我已知了。”
      我权衡一二,还是点头道:“便依你所言。”现在要么不叫夏侯领军,要么直接就不南征算了。我自始自终都没有询问什么,更没有觉得他是在试探于我。
      突然想起个事,我忐忑地问道:“奉孝可知道孟德公?”
      孟德公?郭嘉摇头表示没印象。
      “那么天子呢?”我眼前一黑:“挟天子以……的,是曹操还是我?”
      “曹、操?”郭嘉重复了一遍,微皱的眉宇显示他真的不熟悉这个名字。想到我另外半截话,“丞相打算进宫见陛下吗?”
      我知道完了。
      汉献帝居然在我的手里。
      ……我是刘备啊,玄亮才是我的本命,我如今却成了披着奸雄表皮的刘孟 (划掉)玄德……那么我该怎么办?
      不行啊!那奸雄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来到三国,什么是最重要的事?这问题我想了很久。
      想了很久并对自己进行了反问,我终于确定最重要的依旧是、且只是玄亮,至于玄亮的关键,一拍大腿——
      我要去找诸葛亮。
      想到这,我重新强打起精神。
      “魔镜啊不,嘉嘉,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我先拍了拍他的马屁,“我问你啊,如果我喜欢……呃,我是说,我想请一个人来,但是他可能不是很乐意,我又不能伤害到他,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郭嘉大奇,“丞相这是看上了哪位贤才?”
      我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不好意思地道:“琅琊,诸葛孔明。”
      “主公想请诸葛孔明出山。”
      郭嘉点了点头,居然没再开口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只道:“容嘉思之。”说罢,眼睛滴溜溜四处看。
      郭嘉性好酒,嗜酒如命,因此刘备密室帷幕之中一直留有数坛美酒,以便随时招待他,还允他随意出入,可见这个青年有多么受倚重与宠爱。
      我看着郭嘉熟练地将胳膊伸进夹柜,取出一小坛尘封美酒还有一件银色物什,他在摇着他的心头好那只酒壶,我脑海里却在思索郭嘉怎么会听说过孔明的名字——孔明现在分明就在茅庐隐居不出啊。我心情有点复杂,一面是自豪与得意,得意于我的孔明为世人所知,一面难免还有点酸酸的疑问在里边。
      郭嘉斟了两杯,一杯礼貌地推到我面前。
      我故作豪态,举杯一口饮干,被呛得一阵咳嗽。
      一杯接一杯,喝得手也软脚也软,将近醉了,我迷蒙着眼道,“我喜欢……我喜欢……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郭嘉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偏向失礼的好奇,只是频频的举杯。
      我高兴极了,明明有点想吐,还兴奋地回敬他,碰一下,大声嚷嚷一句:“敬三国!”
      “敬嘉嘉!”
      “敬文若!”
      “敬……丞相了!敬长安!”
      郭嘉脸上一抽,点点头也喝了。他当我醉了,但我知道我那时候是没醉的,只是头有点昏。
      待到大半坛下去之后,我已经开始摸着桌子傻笑。大着舌头,问:“要……要配菜吗?”显有些喝高了,但我自己还觉得自己意识很清醒,状态吊炸天。
      直到手里的杯子掉了两次,我难受的抚了抚喉咙。
      看着外面天色已晚,我状态也不对,郭嘉连忙站起身来,“已扰丞相多时,嘉该告辞了。”
      我也踉跄站起,结巴地跟着,“我送,送你。”
      郭嘉有些意外,接连推脱,然而我已经拥着他出了军帐。
      “那你慢走啊,嘉嘉。”说完,挥了挥手。
      脚下都在打圈,然而我还记得派个人护送他。
      郭嘉趁着酒意,洒脱而别。所以我说郭嘉的性子好,他就绝对不会想,丞相亲自把嘉送到门外,如此厚爱是不是令人忐忑。
      没有得偿所望的第一天,我昏沉地躺回床上,浑身热乎乎的。
      我知道一切可以等到明天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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