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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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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淡青的圆月高挂在夜幕上,将清冷的月光洒满整个村落,奉安城外的李家村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寂静,初夏零星的蛙鸣中只余一座座低矮的青砖瓦房错落在田间地头。
今晚月亮亮得出奇,凭借着月光也能把大门上去年挂的旧桃符看得清清楚楚。
花恬呆坐在院子的石板上发愣,家里只有几条吃饭用的长凳,又笨又重,神思倦怠的花恬懒得去搬直接坐在地上。幸好白天出了大太阳,石板上干燥,直接坐着也没事。
已经第五天了。
从来到这个地方起,花恬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花恬想不明白,自己一没出车祸,二没捡到什么宝贝,怎么起个床就跑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这么不科学的事都能遇上,简直非常、极其深刻的动摇了花恬唯物主义的心灵。
说实话,花恬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毕竟自己好不容易大学毕业辛辛苦苦工作了几年攒钱开了个花店,还没来得急大展身手打拼事业就魂归他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力气,这怎么不让人萎靡呢。可惜的是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再这么颓废了。家里的米少得只能煮粥,仅剩的小半袋糙玉米面是一家人接下来的所有口粮,这还是每天喝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粥,好不容易省下来的。
“阿姐”
一声轻轻的呼唤打断了花恬的愁思。
穿着麻布衣服的小女孩躲在门后,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头。
花恬看着“自己”八岁的二妹妹,向她招了招手。
“禾禾,到阿姐这来”
花禾靠在门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阿姐。阿姐自从被人从河里救起来,就一直不说话,每天只睁着眼睛发呆。隔壁宋婶婶说阿姐傻了,花禾才不信呢,舅舅说了阿姐只是生病了。
"阿姐,你好了吗?"
花禾慢慢走到花恬面前糯糯地说。
“头还疼不疼呀”。
花恬伸手抚平花禾皱巴巴的衣领,看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阿姐已经好了,都是禾禾照顾阿姐照顾的好"
在花恬浑浑噩噩的那五天,都是花禾围在身边,一会儿端水问渴不渴,一会儿去门外摘野花给花恬,小小的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看着就让人心疼。
八岁的年龄在现代宠得厉害的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花禾就已经在帮忙烧火扫地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禾禾和阿姐明天去地里好不好?给番薯除除草,再过几个月就能吃又香又甜的烤番薯了"。这几天依稀听花禾提起过,花家有一块地,种了点番薯玉米,算是花家这段时间仅有的一些粮食补充。
听到烤番薯,花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口水吞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恬忍着笑伸手揉了揉花禾头上的小发包,真是可爱死了!
花恬牵着花禾的手准备进屋,却看到花禾皱着小脸摇了摇头,"阿姐不能去地里!"语气十分坚决。
"为什么?"花恬好奇道,"禾禾不想和姐姐一起去吗?"
花禾伸手摇了摇花恬的衣袖。
"不是的,我想和阿姐一起去。"
花禾想起舅舅说的话,要在家看好姐姐,姐姐生病了不能乱动。
于是认真地对花恬说:"阿姐在生病,不能干活的。"
花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从这个身体上醒来的第一天倒是有过一点头疼,接下来的几天只是还没接受事实,身体却是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阿姐真的没事儿了"在花恬反复保证自己已经好了,并且明天只是看看绝不动手后,花禾终于勉强同意她一起去。
草草地洗了脸和手,花恬和花禾打算上床睡觉了,古代夜生活非常贫乏,无事可干的村民选择早早上床睡觉,第二天早早起床干活,就这样周而复始,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花恬从穿过来就没洗过澡,虽然花恬很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但舅舅怕她着凉,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洗。
花恬看看一脸担忧的禾禾,又想想被风寒夺去生命的原主,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再怕得风寒,这好几天不洗澡也到了花恬忍耐的极限了。
花恬躺在床上,总感觉全身都有虫子在爬,每一个毛孔都被油污堵住了,心理作用感觉皮肤透不了气,只怪自己手贱,明明不痒的,挠了几下反而痒了起来。
“唉~”伸手摸一摸头摸了一手的油。
“我头上捋下来的油都可以炒一盘菜了”新晋邋遢大王花恬嘀嘀咕咕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阿姐,你在干什么?”被吵醒的花禾眼睛睁开一条缝,瓮声翁气地问
花恬立马僵住身子,屏住呼吸,装作睡熟了的样子,不敢再动了,好在花禾没彻底清醒。不好再打扰妹妹休息,花恬忍着身上的不舒服竟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隔壁宋婶子家的公鸡天不亮就飞上了篱笆,喔喔喔叫个不停。
犹沉浸在梦乡的花恬翻身扯过被子遮住耳朵,蜷缩起身子,想再睡一会儿。
昨晚翻来覆去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现在花恬困得估计打雷都震不醒,更别说着小小的鸡叫了。
就在花恬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花禾已经小心翼翼地下了床。阿姐生病了,舅舅没在家,花禾要早点儿起床给阿姐煮粥,这样阿姐才能快快好起来。
........
“阿姐,阿姐”,花禾站在床边,看着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阿姐,小大人般的叹了一口气。
“起来吃饭了阿姐”
睡得不甚安稳的花恬感觉一直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不停的念叨,还没清醒的她以为是自己店里刚招的员工小妹,啊啊啊,你一个员工怎么起得比老板还早啊,被起床气弄得心烦意乱的花恬突然感觉那双轻轻推自己的手不对劲,这是一双小孩子的手!
花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就看见自己的“新”妹妹站在床脚下,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花恬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已经不在现代某城市的小花店里了。
打了几个哈切,花恬深深吸了几口气,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股米饭的清香,混着烧火木头的草木味,让人不觉感到神清气爽。
“禾禾做好饭了吗?”挥去身在异世的沉闷心情,想到自己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早起做饭,自己却躲在床上睡懒觉,花恬不由的老脸一红。
“禾禾真能干!”花恬三两下叠好被子而后说到。对待这样能干懂事的孩子,就应该大力夸赞才对。
花恬掀走到厨房,端着一个粗陶碗用柳树枝做的牙枝简单地刷了刷牙,又用木盆打水洗脸,清晨的井水透着一股凉气,洗了把脸花恬整个人都清醒了。
那边被夸奖的花禾喜滋滋的去摆弄碗筷,等着花恬洗漱完好吃饭
出了睡觉的房间再越过一道门帘就是花家的客厅,在花父花母去世前,花家在李家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花父生前是从九品武散官陪戎校尉,虽然只是一个末流小官,但好歹也入了阶品,虽说在掉下一块砖都能砸到一个九品官的奉安城里毫不起眼,但在这郊外的李家村却也算日子过得不错。只可惜三年前花家父母双双离世后,花家的日子也渐渐局促起来,除了这座青砖瓦房竟也离家徒四壁不远了。
花恬暂时抛下心头的感慨,上桌准备吃早饭了。
两碗清淡的玉米粥分摆放在桌子两侧,中间搁着一盘腌萝卜,出乎花恬的意料,这玉米粥看起来寡淡,吃起来味道却不错,一口下去大米和玉米粒的清香混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动,再加上清脆爽口的腌萝卜,非常开胃。
“这个腌萝卜还挺好吃的,是禾禾腌的吗?”
正在埋头喝粥的花禾动作一顿,语气带自豪又难藏几分失落。
“是按娘生前的法子腌制的,娘腌的萝卜是村里最好吃的。”
“阿姐怎么忘了?”
花恬没想到这茬,看向眼里略带疑惑的花禾,只能打着哈哈含混过去,让你多嘴,不了解情况的条件下开口,只会多说多错!
吃完饭花恬抢下洗碗的活,又在花禾的指导下喂了小猪,关好房门就准备和花禾出门了。
“禾禾,准备去地里了,你在干嘛”花恬看见花禾又回柴房里拿了一个背篓,只好停在门口等着。刚吃完早饭不久,时间还早,出了太阳却不怎么热,花恬靠在门扉上看着花禾背了一个小竹篓出来,“你背背篓干什么?”
花禾看见花恬在等,忙几步跑了过来,"我想顺带打一点猪草,家里没了。"
花恬之前没接触过养猪这个技术活,压根没有打猪草这个概念,幸好有一个妹妹在,不然以她这也不会那也不知道的情况,早被人看出破绽了。想到这里,花恬突然想起一件事,花恬应该还有一个四岁的弟弟,但这两天都没看到。
得益于现代的反拐宣传,花恬现在只要看见“小孩”、“走丢”这样的关键词,脑海里头一个浮现的就是“人口拐卖”。
人贩子!脑洞极大的花恬被这个词吓得一激灵,忙问前面的花禾,“禾禾!弟弟呢?”
花禾背着背篓专往路边的花草里走,听到阿姐的问话头也不抬,脚踩着不知名的野草边走边答,“小笛在周婶家里,阿姐生病了,舅舅又得去医馆,只能托周婶帮我们看一下小笛。”
听到花恬这样说,花禾总算松了一口气,没被人贩子拐走就好。
早晨的乡村空气很好,路边开得衰败的不知名野花还残留着春天的痕迹,站在土路上的花恬看着眼前淳朴自然的乡村风光,沉郁了好几天的心情忽然一松,还活着就可以从头再来,不是吗?
元宁二十一年,花恬来到了大兴朝都城奉安城外的李家村,此时的她还期待着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却不知道时间的轮盘从来只能滚动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