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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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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我身体渐渐好转,精神也好了起来。
山下村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但需要大量收尾工作,五师兄便带着洛子茗一同下山去了。由一位小人参精——深深,在身边照顾我,她原本生长于后山,得白煜相助,修炼成人形,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聪慧伶俐,与白煜关系十分要好。
这日,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无意翻看着白煜留在屋内的书籍,医术、法术、人文皆有涉猎,每一本书的扉页都有他精心誊写的注释,字迹行云流水,有大家风范,我随手翻阅起一本医术……
不料,手中突然一空,书被抽走。
“小眠,你最近气色刚好些,不宜太过劳累,”她将手中的书往外一丢,“何况是这等书籍,无趣的很。”
“别——这是子煜的书。”我伸出手阻止,书已被扔出窗外,作为齐云山清风道长关门弟子,山中上下都对我客客气气,至少要喊一句师叔的,而这个小姑娘一口一个“小眠”当真是无拘无束,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无碍,他就是看了这些书,才越发呆滞。”说着从背后掏出一摞书,献宝似的放在我面前,双手握拳,直视远方,“这世间痴男怨女,不过是情情爱爱,但是两情相悦,能长相厮守的,实属难能可贵——”
我宠溺的看着她侃侃而谈,“当初我是一棵人参,长在山里的两三百年中,对于人的研究,就已十分透彻,后来修成人形,偶然发现这些书籍,当真是旷世珍宝,省世箴言,仔细研读,颇有感悟——”
我配合的点点头,“是何感悟?”
“人世间,改朝换代、历史更迭、江湖纷争,统统离不开两个字——情爱。”她眼神恳切,不住地点头,一手放在我肩膀,一手将几本书在我面前摊开:《白狐传》、《武林盟主,再爱我一次》、《师叔,不要》……
看着她不过十五六岁,却故作深沉,满脸沧桑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我开口解释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复杂的很,不光有爱恨,还有……”
她不耐地挥了挥手,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早听说小眠悟性过人,先选一本,深深还有许多心得体会,想与小眠交流呢。”
这下我犯了难,不知该选哪一本,深深拉起我的手,“这些宝典,还有心得体会,深深一般不对他人分享,小眠除外。”她又投给我一个信任的眼神。
这般天真烂漫的女孩,只相信人间有生死不渝的爱情,看不懂世间的黑暗丑陋,谁能不喜欢呢,她的纯真无邪,不谙世事,难能可贵。
我拿起一本最薄的书籍,封皮上大大的字体,写着《师叔,不要》,我嘴角抽了抽,“这个吧。”
“小眠果然喜欢养成。”她双眼绽放出光彩,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养成?”我一头雾水,此时我真的怀疑,是昏迷太久,伤了我的脑子,我实在跟不上她的跳脱的思维。
“我在后山看得一清二楚,你与小白一同饮酒到深夜,而且你喝醉后扑上去,抱住人家不放手,好几次,亲眼所见。”深深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感慨,“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咳咳——”内心微微震动,我矢口否认,“不会吧。”
当年,身处魔教,身不由己,诸多原因,我常常饮酒,有时候喝醉后会回到齐云山,确实有几次遇见白煜,让他陪我饮酒,烂醉如泥后,什么都不记得。
还有,白煜自幼不喜人亲近,我虽时常以逗他为乐,故意与他靠近,但是白煜每一次都会躲开,隔得我几丈远。
“他也偷偷——”她眯了眯眼,一脸坏笑,话语又突然止住。
“什么?”我狐疑地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她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感情之事,外人不好插嘴。”她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去,“药房里,还熬着药,深深先走一步。”
“又什么和什么。”我看着她火急火燎跑出门口的背影,十分无奈。
依稀记得,助魔教取得莲鹤方鼎后,我既担心助纣为虐,又无计可施,还背负着众人的骂名,无奈苦闷之下,灌下几坛黄酒,浑浑噩噩间,竟然回到齐云山。
来到后山,见不远处桃树下卧着一位白衣少年,是白煜,许久未见,当年的青葱少年已经成年,模样有些陌生,五官褪去稚气后,更加清秀俊美,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眼窝深遂,薄唇红润,当真是面如冠玉,只是这颓废的样子前所未见,发丝凌乱,眼下一片乌青,白衣上沾着点点泥渍,脚下七倒八歪的放着些许酒坛。
我轻飘飘向他走近,想为他盖上一件衣服,双腿一软,直直跌坐在他怀里,整个人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尽是淡淡的药香,白煜睁开了迷蒙带有水汽的双眼,十分欣喜,“师叔?”
我手忙脚乱,连忙起身,却又浑身无力,“我——”
耳边传来他温润的笑声,腰间被他双手环住,“师叔可是在投怀送抱?”
酒意上头,十分混沌,我胡乱地挣扎,刚要起身,又跌了回去,更加头晕目眩,“我——”
白煜轻声笑了笑,一手将我环在他胸前,一手抚平我紧紧皱着的眉头,“怎么了。”
深夜的寒意被白煜的怀抱所驱散,淡淡的药香使人心安,“莲鹤方鼎,我被人利用,其实我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我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胸膛,接着酒意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师叔,不是你的错。”他环抱着我,柔声安慰。
我脸上满是泪水,有些哽咽,“怎么可能,就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
“不是。”他否认,拿出手帕为我擦脸。
“子煜,你与往日不同了,可是有烦心事。”我见他颓废的样子,心头有些酸涩,我伸出手想为他整理凌乱的发丝。
他嘴角微微翘起,右边脸颊出现浅浅的梨涡,握住我的手,“只是在想一个人。”
“谁?”他与我四目相对,眼神漆黑而明亮,透露着温柔与宠溺,熟悉的红唇泛着潋滟的水光,我勾住他的脖子,慢慢靠近……
“小眠——”耳边传来深深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深深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举着那本《师叔,不要》,樱桃小口一张一合,不停地说着什么。
原来是个梦,我不禁叹了口气,好遗憾,差一点就……
我猛地用被子盖住头,捂住滚烫的脸颊,为何最近梦中频频贪图师侄美色,试图轻薄,这场景还越发真实?
几日后天气转凉,我不慎受凉,染上风寒,持续几日高烧不退,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一日,我倚在床头,昏昏欲睡,精神十分不济,眼前总是浮现白煜泛着水光的红唇和慢慢靠近的俊脸,我叹了口气,山下疫情也不知情况如何,他何时回来……
“为何叹气?”二师兄颜清溪走了进来,用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已无大碍,身体再好些,准备药浴。”
我向上拉了拉被子,“药浴?”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配合药浴,才能恢复的更好,现在你的双腿还无法走路。”
“二师兄,我重回齐云山,可合适?”
“有何不可,你本就是齐云山弟子,谁敢有异议。”他走到桌旁,慢条斯理地拿出纸笔,“不过,四大家族和唐门对你颇有微词。”
“那是应该。”且不说加入魔教做了许多损害四大家族利益的事,就单单当初给季青璃的一刀,真真是扎到了四大家族的心尖尖上。
“你不过是年少不懂事,齐云山的弟子,轮不到别人说话,更何况,有你二师兄在,四大家族也不敢说些什么。”他云淡风轻的拿着笔,站在桌旁。
“师兄可怪我,当初没有听师兄的话,辜负两位师兄好意……”我犹豫着说出口,其实自醒来后,心中一直记挂此事,只是每每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无事,我早已说过,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亲人,”二师兄眯了眯眼,嘴角含笑,“况且,你又救了我的徒弟。”
我舒了一口气。
他顿了顿,“至少去了魔教,识人的水平有所提高,子煜确实值得托付。”
我老脸一红,连忙摆手,“我对子煜,真的没有,换了别人,我也会救……咱们是亲人,是亲人。”
他轻笑了一声,视线并未从纸上移开,“我夸奖子煜,你为何激动,你对他有所不满。”
“不,不敢……师兄请随意。”我僵硬的收回手,躺好。
“别人也会救?”他一脸意味深长。
“会。”想想几日前的梦,我心虚的回答,重重的点点头。
“过几日,去看看你六师兄,他如今还在为你执意留在魔教生气,昏迷不醒时,整日陪在你身边,醒来以后,又硬撑着不闻不问,总缠着我询问,”他停下笔,朝我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却散发着森森寒意,“我不希望我与他的话题,又是——你。”
我用衣袖擦汗,挡住他的灼灼目光,“是,师妹记住了。”
“还有,当年淤血呛入肺中,如今还未完全痊愈,会时常咳嗽,今后多穿些衣服,注意保暖。”他注意力回到桌上,继续写他的药方。
二师兄对六师兄一直不一般,如今较之从前,有过之而不及,只因六师兄对我太过上心,不仅对我态度变得冷淡,语气也严厉了不少,“师尊他老人家呢。”
“闭关去了。”他放下笔,看着我一脸深意,“还有,几日前你昏睡不醒的时候,你四师姐来过,她说过去的事,你三师兄和她都对不住你。”他一甩衣袖,一把轮椅出现在我面前,“这是老三亲自为你准备的。”
“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我低下头,喃喃地说着,当初季青璃在山下偶遇的女子是三师兄周青瑾自幼失散的妹妹白淞蓝,为了成全他的妹妹,他与四师姐充耳不闻,不阻止也不帮忙。
“还要注意,情绪不要过激。”他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深深,然后,走到我面前,摇了摇头,“你啊——”
这时,白煜走了进来,弯腰施礼,“师尊,师叔,子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