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传闻中的孔少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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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府，银杏树下。
黄昏中道士长身玉立手持经卷潜心阅读，藏蓝袍角被微风吹的猎猎生风。
“少爷，那伙计给了他一大笔钱，也找人看住他了，不会生事。”阿蜉复命。
“你去向西府复命，这种事是最后一次。”阿蜉接过少爷手中的经卷。
说罢，年轻道士拾阶而上，推开屋门，再出门时，已是一身淡蓝外衫罩着白色银绣线内衫，从仙风道骨的仙长变作了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
少年郎一路快走向父亲书房，对路上遇到的小婢女们的脉脉注视视而不见。
“父亲。”他弯腰行礼。
“你来了，那人处理过了吧。”说话之人四五十岁，与那少年郎面貌五分相似，风光霁月，气质斐然，比之其子更有沉稳，正是当朝刑部尚书孔林。
“让人把他打发走了。”
“那人现在在哪？”
“父亲还不放心？”
孔林走近已高过他的儿子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肩，“慈儿，你祖父年后刚过世，你叔祖不能再出事了，不然陛下……何日能亲政？”
孔慈垂目不答，正要退出书房，抬头正见祖父在世之时所书大字：忠君报国。
“我明白，父亲。”
李令月回到自己所住的揽月居时，陈鹰已经把人安排到西厢房了。
“小姐，南絮自从昨晚从春风楼出来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进。”陈鹰低下头汇报。
“怎么劝都不吃？”陈鹰没有答话，“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自从昨个春风楼闹了个难看，李令月便想从她身上下手，关于举报内容的真假，她之前已经让人调查过了，这些年每年孔老头府上的管事都会购买一批十岁上下的男童女童，而核对府上的人数，确有出入。进一步深入孔府打探的结果也支持举报内容的真实性，只是从前娈童名声虽差，但并不触犯法律，毕竟他们早已卖身给孔府。只是随意打杀奴仆也是要吃官司的，但从前种种无从考证，贸然提起此事，还容易打草惊蛇。只是没想到，家里买的已经满足不了这衣冠禽兽孔老头，娈童管不了，随意凌□□仆致死查不到证据，公然□□可真是给相国府送人头了。
李令月刚一进入西厢房，便见床头帷帘后面瑟缩着小小一团身影。走近一看露出来的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身子纤细柔弱，虽不算美，确有一种介于孩子与少女之间的纯真，尤其一双眼睛怯生生的，像只在林间迷路的小兽。很明显这丫头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言不发。
“南絮是吗？”李令月颀长的身影覆盖住南絮的脸，感知到面前衣着华贵的身影，南絮缩得更紧。
李令月见她明明不过十三岁，看缩起来的样子就算站起来也不会有多高，脸蛋明明还是孩子气却配上了浓艳的妆容，经过昨天的一番折腾脸上的妆容更是惨不忍睹。李令月思及其遭遇，心有怜惜，便蹲下身来，与她齐平。
“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上些好吃的，有小笼包，烤鸭，蟹粉酥，啊，还有好多，想吃什么都行。”她把自己都说馋了，南絮却还是无动于衷，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静静地被摆放在角落中生灰。
明知道她是受害者，却还是不得不撬开她的嘴，女孩子碰到这种事情，挺为难的，李令月对她下不了大招，何况屈打成招，威逼利诱是最容易落下把柄的。南絮现在这精神状态，指望她开口可真不容易。
“小桐，你去照顾她，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李令月指了一个和她一般大机灵小丫鬟去照顾她，希望同龄人的开解能更有用些。
南絮这边一筹莫展，鹿鸣这边同样不顺利。鹿鸣刚抬脚跑到春风楼，就被告知那伙计不见了，此时城门刚刚下钥，不便出城，那人已是鱼入大海，无踪无迹了。
晚间李令月躺在床上，一会儿抱着被子在她宽敞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脚勾勾床头的纱幔，根本想不出什么切入点好让她张嘴，既然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索性准备沐浴一番好睡下。
小桐将水、花瓣等器具准备全之后，立在一旁帮李令月擦背，“小姐真是肤如凝脂，让人好生羡慕。刚刚海棠要帮那小丫头擦身，刚一捋起袖子就发现她胳膊都是鞭痕还有一些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伤痕。”
李令月心下了然。
相国府人口构成比较简单，没那么多成年男子，出去办事，男人们倒是不避着李令月说下流话，可是他们避着她做下流事。
因此，如今她才真见到什么叫体面人的龌龊事。
“还是不肯用饭吗？”
“只用了两口便吐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突然就没有睡意了，李令月起身擦干后穿着中衣进了南絮住的西厢房。
“小妹妹睡了吗？”虽然她平常对她的小弟们很凶，但她一向对女孩子都是很温柔的。
南絮躺在塌上没有作声，李令月知道她没睡，因为她看到她又紧握了一下被角。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李令月拉了一下被角，薄被中的人却突然一缩，昏绰的烛光下墙上的影子欱动。
李令月松开被角，“那算了。小桐说你晚上没吃饭都一天一夜了，这个糖糕我放在这里，饿了一定要吃。晚安。”李令月关上房门，心想，慢慢来吧，可是那些老家伙们能让她慢慢来嘛？她爹本就声名狼藉，这下更是斯文扫地了，再过几天估计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了。而且错过这个机会，下回拉孔老头下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李令月顶着黑眼圈，吩咐小桐，“今天放你们几个小丫鬟们的假，但有一点，带上那个叫南絮的丫头玩，我会让侍卫暗中保护，人千万不可弄丢。”
南絮初时不肯去，但见小丫鬟们都头戴鲜花，手里拿着小篮子站在院子里叽叽喳喳，一怔愣，便被吵吵闹闹的小桐和海棠架着走了。
“鹰卫跟紧，人要活的，南絮也要活的。”李令月转头吩咐鹰卫队长。
虽然困，可是依旧要搞事情啊！
说不定今天会见到他呢，李令月换上久违的女装，准备美美的虐他。
李令月一直知道自己长得美，她爹虽是一把大胡子威风八面，可也是个美髯公，她娘更是大美人，不然能让她爹死心塌地这么多年吗？
从小到大，或惊叹于她的天生丽质，或慑于她爹的威严，没人不夸她美的，除了那个叫孔慈的鼻孔朝天看的混蛋。
李令月坐在马车中亮出袖中小巧精致的匕首。
一到得意楼二楼，李令月就见阁楼边风景最好位置上，柳清欢正欢快的摇着把扇子，好一副风流倜傥，纵欲过度的模样。
柳清欢上下打量李令月，她平时为了出入上马方便，以及震慑对手，一般都穿干练的骑服，今天不光穿着襦裙，套着窄袖衫，连肩上都披了麻烦的长帛。柳清欢低头一看楼下马车，心下了然，转头很合时机的唰的一声展开扇子，向堂中的姑娘们发射魅力。白衣公子，素手摇扇，引得姑娘们心中小鹿一片乱撞。
真是骚包，李令月心中吐槽。
“你今天倒转了性，不穿骑服，扮起大家闺秀了。”
“爷乐意，咋地！”李令月一摆衣裙潇洒得坐到柳清欢的对面。
“这么一听就又是个男的了。”坐在李令月旁边的程铁牛第n次直男发言。
“铁牛你慎言，上次的事她还没忘呢。”
“本来忘了，这下又想起来了，程铁牛我告诉你，下次你牛卫的蠢货要再犯蠢，我就宰了牛卫卫长吃牛肉。”李令月抓狂道。
牛卫卫长铁牛闻言一怂。
“好月妹妹，月爷爷，月祖宗。忘了罢，忘了罢！难得月美人下凡，生啥凡人脾气。你这样的仙女，生气了会让人难受的。”铁牛的求生欲很强，开始给李令月斟茶倒水。
很奇怪，铁牛这个人有时候一根筋到可怕，有时候又灵敏到让人大吃一惊。尤其在直男和情话高手间迅速切换，让人目瞪口呆。
李令月正思索着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数月不见，李姑娘还是这么潇洒，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李令月转头一看，原是孔慈的表妹，一向同她不怎么对付的白怜兮。
李令月再往旁边一看，孔慈仙风道骨的立在一旁，两个人，一个穿粉一个着蓝看起来般配极了。好嘛，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她才不生气呢！
今天就不该穿这茜红襦裙，显得稚嫩的很，真是不方便单方面压制这两个讨厌鬼。
对了，南絮上街的消息是她放给孔府的，孔慈是恰巧路过还是真的来帮孔老头灭口南絮的，毕竟南絮一帮小丫头就在楼前的得意街闲逛。可他为什么带着白怜兮，不怕累赘吗，难道真的恰巧路过？
这么说来是跟她来得意楼喝茶的了？无论哪一种结论，都让她很不开心。
可李令月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孔慈的心理活动：看她神情戒备，像是又在憋什么大招；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她身边这两个家伙永远阴魂不散。
“左拥右抱可不够，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不比白姑娘，一个表哥就满足了。”比不要脸，李令月真没输过，她就不信白怜兮个大家闺秀能说出个花来。
“你……表哥我们走。”白怜兮满脸通红，拉着孔慈就要走。
孔慈轻巧避开表妹的手，侧身一拉李令月进了旁边厢房。
白怜兮见状不依，刚刚一提他们的婚事，表哥就说收到消息要出府，她真是气不过，偏要偷偷跟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正事，没成想正事还没看见，就又碰到了这成日抛头露面的李令月。表哥居然还要甩开自己，同她不知要说些什么。
“表哥…”
一旁的柳清欢早就盯着这个小姑娘了，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叫白怜兮，总是跟在孔慈身后，和李令月一样没有眼光！不过人倒是娇娇软软的，可爱的紧，听说还出过诗集，是个小才女呢。
“看什么看！快让李令月这厮放开我表哥。”白怜兮突然凶狠狠的，柳清欢却觉得心上痒痒的，她真是连生气都如此可爱。
“你看清楚了，是孔少卿拉着阿月的，不是阿月缠着他的。”程铁牛语气也有些幽怨，再加上魁梧的体格，浑厚的声音，白怜兮也有点怯了。
柳清欢赶紧打圆场，“铁牛，对漂亮姑娘温柔点。白姑娘，我替程铁牛向你道声歉。”
程铁牛嫌弃的看着柳清欢，不分黑白，重色轻友说的就是你！
“算了，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来干什么的。我先去看着了。”程铁牛朝柳清欢甩甩手，走到窗前盯着下面得意街的动向。
再说这边，李令月虽有力气反抗，却不知为何此刻竟丝毫不想动弹，只半推半就的被他带到一间厢房。
李令月看了看孔慈乌黑的发丝一丝不苟扣着道士最常用的莲冠，虽着便服，也别有一番出尘气质。自春猎一别，数月未见，大理寺如山般的公文竟然没有把他摧残的死气沉沉，竟让他又添莫名魅力。
李令月，你快醒醒，你今天是来干正事的！
李令月甩开他的手臂，侧身椅在窗前，一面看着楼下，一面对孔慈说，“孔少卿拉我来这里做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你还懂男女授受不亲？我看程铁牛和柳清欢天天与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你开心的很。”
“那孔少卿记得离我远些，小心被我污了名声，我可不会负责。”说着，李令月走到离孔慈更远的一扇窗，调了个更好的角度望着楼下，干脆也不看他了。
孔慈一听“不负责”三字，一个动作便将她扯了回来。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与你可没什么好说的。”他估计就是个男狐狸精，专门来勾引她的，偏偏她回回都想上钩。
“没什么好说的？”
“李令月，你是打算对我始乱终弃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传闻中的孔少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