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们长长久久》在水十号

21、二十一、吃醋代驾小哥

　　沈星河接受了胡清梦的质问，觉得两人关系已经有所缓和。那些煎熬着人的情感，不受控制地复苏了。雪夜的第二天，他忍不住发微信给胡清梦，问他下雪了冷不冷。胡清梦回：冷。他被这一个字死死堵住，还是关心地说：多穿衣服。胡清梦没有回。
　　新闻里说今年的冬天是多年未见的冷冬。朱广权在天气预报里撒泼：我是冷空气，就要冻死你。
　　元旦那天，沈星河的城市下了一天湿冷湿冷的小雨。林曌出国了，代嘉歆回家。沈星河这一段时间更冷更懒，什么都提不起精神，那俩人最近也有点莫名其妙情绪不对付，最近好像很少能心平气和聚在一起了。
　　沈星河有个推不掉的酒局。雨不下了，但天气阴冷，喝完之后大家都想赶紧回家。沈星河去了趟洗手间，等到头脑昏昏沉沉出门，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酒店门口的地面反射着阴冷的光，泊车小弟都躲在酒店的玻璃门里吹暖气。整个广场只有两个代驾骑着小电摩在等活。沈星河抬手招呼：“嗨，代驾。”
　　一辆电摩驶近了：“哥……”
　　沈星河突然抬起头，紧紧盯着代驾小哥，嘴里吐出两个字：“小梦……”
　　代驾又说：“哥，您要代驾？”他的声音其实比胡清梦要低沉一点，音色也完全不同。
　　“嗯。我找代驾。”
　　“您的车在哪呢？”
　　“我的车……”沈星河晃晃荡荡，代驾小哥赶紧下车，扶住了他。
　　沈星河想起来，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喝酒，自己并没有开车。
　　“我……没开车。”他蹲下，捂住头。
　　“附近没有出租，要我帮你打辆网车吗？”
　　沈星河浑浑噩噩摇头。
　　“哥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车。”
　　“你受点罪，坐我的电摩。”

　　第二天半中午醒过来，沈星河还记得自己坐了辆小电摩回来的。透骨的冷，他趴在人家背上取暖。还给人家唠叨，做了多久的代驾？几点下班？代驾小哥白天上班，晚上做代驾，挺辛苦的。到家之后人家帮忙打开门就要走。他强加了人家的微信。还给人家发了一个100的红包，但人家一直没收。
　　真是不好意思。
　　他想想，从代驾小哥的朋友圈里找了张照片，小哥挺帅，又把小哥的微信二维码一同保存下来，然后把这两张照片一起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人帅心善的代驾小哥，你值得拥有。天冷路滑，小哥送你安全回家。
　　他想给辛苦的代驾小哥做做宣传。

　　这条朋友圈，几乎是沈星河刚发胡清梦就刷到了，他看了文字和图片，好几遍，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沈星河的朋友圈内容是比以前多了，可是除了自己公司，他从未给别人做过推广。朋友圈的照片除了林曌代嘉歆出镜过一两次再有人物就是沈星河自己了。
　　关键是，这代驾小哥很帅，配文也有点暧昧，莫名的愤怒。
　　先是有前情旧爱，再是有可能移情别恋！是你招惹我来到这个同性世界的，我脑子里从头至尾只有你一个，想你想的都要茶饭不思了，你倒是好，还有心思招什么代驾小哥？
　　都分手了，哪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别人移情别恋？可就是只能想到这四个字！就是移情别恋四个字，无论有没有坐实，都魔咒一样反复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对愤怒的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他脑门充血，抖抖索索发微信给沈星河。

　　【Mr 胡】我要代驾，他能来吗？
　　【S·星河】嗯，那还是我去吧。
　　【Mr 胡】好，那你来吧。
　　【S·星河】……你说真的？
　　【Mr 胡】嗯，真的。
　　发完微信，才后知后觉，看见沈星河的朋友圈，他更多的感觉是，危机感十足！这么久了，他还是想要沈星河是属于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沈星河觉得胡清梦有点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一时说不准。
　　可他也自觉已经不是之前的沈星河了，胡清梦一句话，星星月亮都能摘下来给他。
　　但也无法控制自己往好处去想，去期待，去盼望。
　　傍晚时候，又发信息给胡清梦。

　　【S·星河】你确定让我去吗？
　　【Mr 胡】 ……你还没出发吗？
　　【S·星河】为什么？
　　【Mr 胡】我说特别想你，你发个代驾小哥我都吃醋，你信吗？
　　【S·星河】信。但，你有信心吗？
　　【Mr 胡】 ……有！

　　不管胡清梦想做什么，沈星河都决定试一试。哪里是什么决定，其实从胡清梦说“好，那你来吧”开始，他心里一直就在做着去的打算，从没一刻有过改变。假设胡清梦后来说不，他也会去。
　　但他还是安安心心睡了一晚，养足精神，天亮出发。
　　这一段时间天气一直不好，冻雨冻雪让高速时不时封闭，不封闭了路上也总是拥堵，时不时就看到路边的警示屏提醒“xx至xx高速xx段出了事故，请绕行”。
　　他小心翼翼驾驶，原先四个多小时的路，走了九个小时，离胡清梦还有八十多公里！
　　这边不是太繁华，高速路总算是不堵了。可原先的积雪未化，天又开始下雪。又一个多小时，才下高速，下午五点多钟，天已经黑下来了。高速上有清理雪的，下了高速就没有了。路面底层的雪被过往的车辆压的结结实实，新雪盖在上面，软绵绵的给人好走的错觉。
　　路上已经空无一人。车大灯照着的飘飘悠悠的雪似乎都有些发慌，沈星河能感觉到车轮不时打滑。车开的很慢，几乎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转过弯再走一小段就是第一次遇见胡清梦的那条小街。沈星河心里稍微放松，但弯仍要谨慎些拐，还好，拐弯处是个小桥，两边的栏杆都在。
　　车拐过去走了不到三米，沈星河突然发觉路不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返照着车灯的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不是遇到了所谓的雪盲了？！急着刹车，已经迟了，车头下沉，车身仿佛有大力士在推，他还想得起路边有个排水沟！
　　幸好不太深，冬天也没水，车滑进去也没受到多大撞击，只是车身半歪在沟里，开不出来了。
　　他熄了火，歪着身子坐在半歪的车里回了三分钟的神，然后解安全带。推开车门用了些力气，从车门里出来的时候车还往下又滑了几分，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车里有暖气，他只穿了件短款呢大衣，带了件长款羽绒服丢在后座上。出了车门立马冻的哆哆嗦嗦，嘴里呼出的热气，似乎都要在嘴唇周围结冰了。
　　他站在车轮压过的雪地上，回身踩了车两脚，确定车不会继续往下滑了，才爬回车里拿羽绒服和手机。
　　锁了车门想走，回望一眼，天色将要黑透，白白的雪地透着死气沉沉的灰色。他的车是黑色的，歪在路边，怎么看对下边过路的人怎么危险。车后备箱里有警告标志。他知道拿出来不容易，还是费劲地打开后备箱。水沟里的积雪无人踩过，很厚很软，他两条腿都陷进雪里至膝盖，穿加了一层薄绒的皮鞋的脚已经冻木了，穿了一条薄羊毛裤和西裤的腿，也快没知觉了。终于将警示标志从车里拿出来，再把自己从雪里拔出来，手脚并用爬到路上，命都快没了！
　　总算是把警示标志设置在车后路边显眼的地方。他拖着僵硬的腿转身往前走，抬头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沈……星……河……”那个人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地叫他。听到声音，沈星河反而舒了口气。
　　是胡清梦啊。
　　从早上出发的人，天黑还没到。胡清梦一整天，懊悔的要死。
　　父母怎么走的？李若吾怎么走的？脑子一热什么都没考虑。这么难走的路，怎么还敢耍性子让他来！
　　看到黑乎乎的车歪在路边，他魂都要没有了。再一看沈星河正从车后爬出来，原来都这样了他还没忘放警示标志！心里的愧疚、还有庆幸，让他感觉不到了寒冷。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隔着飘飘悠悠的雪花照沈星河的脸，沈星河还在地上坐着，连个帽子也没带，头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胡清梦穿了皮毛一体的雪地鞋，厚厚的鞋底还很防滑，走了不近的路脚下反而暖暖和和。
　　他的每一步都很稳当。靠近了，先用一只手拂去人头上落得雪，然后摘下自己头上加了绒的厚毛线帽子，给沈星河戴上，再把照明的手机直接放进羽绒服兜里，伸出两只手，捂在沈星河冰凉的耳朵上。
　　黑暗里，雪色热映着又不是完全看不清，他慢慢靠近去亲沈星河。沈星河嘴唇冰凉，碰在一起的鼻尖也冰凉，像是——冰凉的小狗鼻子。
　　“小梦，太冷了，我们回家吧。我要流鼻涕了。”沈星河冻得口齿不清。
　　沈星河站起来几乎走不动。胡清梦想要背他，被他推开了，他说走走腿脚有了知觉就好了。胡清梦搀着他，他几乎所有的力量又都挂在胡清梦身上，歪歪斜斜往前走。走几步忍不住发笑：“小梦，将来我老了，你就这样搀着我去散步，可别把我丢屋里不管。”
　　“我才不。你沉死了……你傻啊，我可以买轮椅，推着你。”
　　胡清梦拉起两人羽绒服的帽子。
　　不再说话。歪歪扭扭一步一滑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仿佛这几个月从没有分开过。关于这一段，互相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泡桐树早就落光了叶子，枝干纵横交错落满了雪，没有风，晕黄的灯光里雪花自由自在的飘飞。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剩下了你和我。
　　所有雪地里的并肩行走，慢慢都会白头。
　　帽子上肩膀上落了一层雪的时候，沈星河已经恢复了知觉，走的费了点力气，还感觉身上汗津津的了。他牵胡清梦的手，十指相握，放在自己的兜里。一路奔波的劳苦焦躁，都随着那点汗意热腾腾地散去了。
　　到家的时候，沈星河又累又饿。热水洗了洗，泡了泡脚，昏昏沉沉差点又睡着了。胡清梦还是煮了面条，冬天里，他喜欢煮好鱼汤或者鸡汤骨头汤等放着，这回他把鱼汤汁煮成奶白色，下好的面条捞进热腾腾的鱼汤里，面和汤水都令人欲罢不能。他还是把饭端进空调房里来吃。沈星河捧着面，一面吃一面忍不住盯着人看。胡清梦也脱掉了厚外套，上身毛衣，下身是条加了绒的墨绿色工装裤。工装裤真是时下最最迷人的设计，屁股绷紧，两腿笔直，不再为工作方便，只为凸显帅气！
　　吃完面条往被窝里一躺，这一天的颠簸才真的抽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