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们长长久久》在水十号

19、十九、洗了一个海里的海水澡

　　晚上吃自助的海鲜。胡清梦吃不下，大部分都是白水煮熟，腥膻味十足。都吃过了大家一起闲逛，转来转去欣喜地发现几家面条店，但个个店里黑的很，一碗面条有个店里竟然标价48块钱！加了海参还是鲍鱼？胡清梦想想算了吧。结果饿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寻了个卖包子馒头油条的店，吃饱喝足花了18块钱。又给其他三个人带饭，除了他其他人还真都是黑白颠倒着过的主，夜晚当成白天嗨，白天又当成夜晚来补眠。
　　第二天半中午开始下雨，几个人看了看雨中的大海，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久了也无趣，下雨了海边还挺冷，就回酒店打牌。萧岚不爱静，定下规矩，她和赵蔚然一队，蒋熙和胡清梦一队，打掼蛋，哪队输了哪队把这次出游的费用全包。胡清梦暑假里着实收入不少，不想被人看的小气吧啦的，干脆利索的说可以。打了一上午，都没打过一圈。萧岚赵蔚然本来打到A了，结果三次坐庄没俩人同时赢，被拽了下来重头打2。
　　上午平局，准备AA。下午雨停了，准备去游泳，结果海里没人下水。虽然不下雨，天还没正式放晴，水里凉的很，不能游。
　　回房间也没事，继续打牌。蒋熙胡清梦越打配合越默契，总是三级三级的蹦，结果足足多赢了萧岚他们两圈。
　　萧岚故意耍赖，说晚饭就各人吃各人的，不集体活动，就不算这次旅游的花销。蒋熙才不管，找了个大的饭店，四个人坐了个大桌，除了海鲜特意要了些家常的菜。胡清梦总算吃饱了。四个人一桌菜，喝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两千出头。
　　晚上萧岚出幺蛾子，跟赵蔚然躲进胡清梦和赵蔚然的房间，锁上门说什么也不出来，说心灵受伤了，得她家然然安慰一晚上。说胡清梦有能耐就进来吧，反正她今天晚上不会离开这个房间，有本事就看着她跟赵蔚然现场表演。胡清梦无奈，说自己还要换衣服，还要给手机充电。萧岚把胡清梦的包收拾收拾扔了出来。
　　等胡清梦进了蒋熙的房间，放好东西，萧岚才笑着跑进来，胡乱把自己的东西抱了又跑走了。临走还不忘指指进门的柜子，对俩人促狭的眨眼。柜子上有方便面矿泉水，还有套子润滑油。
　　洗手间轮流用。蒋熙的睡衣也不暴露。胡清梦睡在美人旁边的床上，心如止水。
　　俩人聊天，纯聊天。聊工作的事，聊上学时候的经历。也聊起胡清梦的身世。
　　跟蒋熙太熟了，胡清梦没有避讳。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已经被迫适应了事实。
　　但今天忍不住掉眼泪。很多人都心疼过他，他已经忘记了别人的表情，只清晰记得沈星河给过的安慰的眼神，让人想念。久久忘不掉这个人，做什么都能拐个弯想起这个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是负担。
　　蒋熙过来拉住胡清梦的手，给他擦眼泪。胡清梦看着蒋熙姣好的眉眼，凸凹有致的身材严严实实的睡衣也并不能遮挡。他想再次试试是不是只对沈星河有感觉，哪怕心思龌龊对不起蒋熙也不想放弃，他坐起来抱住她，蒋熙抱起来感觉比沈星河要纤瘦，身上的味道很香，跟沈星河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不一样，蒋熙的胸挤在他的胸口，他突然觉得胸口憋闷。
　　什么都忍不住跟沈星河比较。他突然泄了气，跟蒋熙说：“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蒋熙拍了拍胡清梦的肩，直起身，手轻轻抚上胡清梦的脸，“你什么都很好。以后姐姐就是你的亲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
　　胡清梦真是羞愧难当。
　　胡清梦抱着蒋熙不抖，萧岚疯疯癫癫也经常挂在他身上，郑凤泉拉过他的手，赵蔚然光着站在他面前，他都什么感觉也没有。
　　简直是坏掉了。只有一个人，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做过的那些让他无法接受的动作，发出的抑制不住的声音，反而把记忆深深根植在他的身体里。
　　他甚至想，就算不谈恋爱了，也愿意跟沈星河……做一次。
　　谈什么恋爱？想什么以后？
　　当然只是独自一人在暗夜里想想而已。
　　胡清梦睡着了。没关灯。蒋熙盯着他的睡颜失眠了一晚上。
　　第三天返程。胡清梦在路上刷朋友圈。刷到沈星河也发了一条，是前半截坐快艇后半截坐直升机拼凑一起的一个视频。视频下面的地点显示，也是日照，只是不是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海水浴场。
　　日照的海水浴场有好几个。他们大概错开了。
　　可，总算是洗了一个海里的海水澡，你的洗澡水，也是我泡过了脚的。他恨恨地想。他现在对这个人，自己没有觉察出来的隐隐的怨恨。
　　回到县城胡清梦就报名去学驾照，暑期单为老师和学生开设的特快班最后一期已经学了三天了，蒋熙托人加了个名额，然后又找教练下班后特训了两晚上。车也是特意找的驾校教练车同型号的那种。胡清梦做事认真，加班加点看书，在网上练题，满分通过了科目一的理论考试。剩下的几关，也都顺利通过了。九月份开学初，他拿到了C1驾照。
　　忙忙碌碌的开学季，第一个星期累的人腿酸，喊的嗓子哑。胡清梦这学期又被校长任命业务主任，学校里有人真心认为他工作能力出色，也有小人背后嚼舌根，说他这么年轻才工作几年就管学校的业务，肯定弄不好，而且胡清梦一直跟镇里县里的领导走的挺近，升了也是因为背后“有人”。说的时候还不避讳，明明看见胡清梦走过来了，还故意说的更大声。
　　胡清梦为人很好，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是最不平的是人心。
　　工作忙点累点不可怕，怕的就是这种心累。
　　又过了两个星期才缓过来。学校工作也走上了正轨。老的业务主任升了副校长，就不管什么了，几乎是养老的状态。幸好还愿意指点胡清梦，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也教他不必理会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自己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苦累欢笑自己体会，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干妈请了长期病假，她自从李若吾走之后就没什么精神，有时忘了上课，有时上着上着课忘了该讲什么，家长一开始是同情她，可架不住担心自己的孩子学不好，开始跟校长提意见。学校也请示了镇里。镇里也很同情她，看年龄再两年也该退休了，也没让她打报告走程序，只是以后每年的绩效工资扣掉不发给她了。
　　她不用上班，在苏州工作的女儿就劝她们老两口去她那儿，正好帮着照看一下三岁的儿子。
　　干妈心疼胡清梦，也架不过女儿需要她的现实，开学前带着不舍去苏州了。
　　胡清梦又一个人了。幸好邻居张姐和刘哥经常晚上做好饭喊他去吃，嘟嘟还是小狗一样围着他转，陪着他打发小学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之后那段长长的时间。每周末进城，有蒋熙那群朋友和郑凤泉那群培训机构的朋友，好赖还能挨。
　　国庆节各大车行都搞活动。胡清梦买车为的是出行方便，还是蒋熙帮忙，十二万多买了一辆白色的车，拍了照发朋友圈，配文：“从今往后，我有了亲爱的小白。”

　　唱完《先生再见》他就没在平台发布新歌了。那首歌意外的很多人喜欢，评论留言送花超过了前面的任何一首歌。有一个粉丝说，听胡清梦以前唱的歌，单纯是好听，而这首歌，让人感动。
　　他发现沈星河也来听过了，但这个人什么也没说。
　　他的念头，渐渐走入一条黑胡同，他觉得这辈子对沈星河，真得断了念想了。本来这种感情，就没有任何保障，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也仅仅是当下做个伴而已。离得又远，怎么敢肖想长远。况且沈星河也只是说喜欢他，好像对他的……身体更有兴趣。从网上看来得越多，他越觉得是当初的自己太过于在意那些事了。
　　他的头脑渐渐丰盈。固执地认为如果能和沈星河重来一遍，一切肯定不会那么糟糕了。

　　人不都爱说个缘分么？缘本天定，分在人为。无人为分努力，缘连个借口也不是。

　　十月也眨眼而过了。秋风扫着瑟瑟的落叶，胡清梦已经穿上了毛衣和厚呢子外套，因为他前两天刚刚后知后觉地感冒了一回。
　　十一月的第三天是沈星河的生日，沈星河在朋友圈发了个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的是28形状的蜡烛。
　　俩人还是没有任何互动。
　　日子就这么往前跑，无波无澜。
　　十二月初到了大雪节气。没下雪。十二月的末尾，圣诞节，老天爷想起来了，刷啦刷啦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鹅毛大雪一直只是个形容词存在于胡清梦的想象里，这回终于见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学校大门内有一个路灯，照着通往校园的主干道，也照着通往胡清梦住处的水泥路。都晚上了胡清梦顶着大雪上街买完东西回来，走至路灯下抬头，雪片在灯光里纷飞，夜太美。他站在路灯下一手提个方便袋，一手拿手机从下往上拍小视频，雪无声地落在他的羽绒服上、没戴帽子的头发上、举着拍视频的手上，还有想流泪的脸上。靠，大老爷们最近真的不对劲。稍稍感动，就想流泪！雪太厚，胡清梦记忆里就没看见过这么厚的雪。他在灯光下洁白平整的雪地上面踩出一个深深地脚印，拍下来发朋友圈，配文：晚来天已雪，能饮一杯无。
　　学校罕见的停课了。要停两天。雪太厚不方便出门，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

　　胡清梦这两天一个人待在家里，翻东翻西，突然发现了遗忘很久的李若吾的手机。
　　又充电才打开。李若吾的手机办的不知道是什么套餐，几个月没用，也没有停机。还是要开机密码，他无聊，试了太多次，在又一次“手机已锁定，请xx秒后再试”的字下面，终于发现最后的提示：忘记密码。他点了忘记密码，出现了一个身份验证页面，有两个密保问题，一个是“爸爸姓名是什么？”一个是“妈妈姓名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对胡清梦来说太简单了。他帮两位办过很多事，身份证、户口页他手里都有复印件。
　　输入这两个题目答案，点击验证，果然成功了。
　　跳出重新设置锁屏密码页面，他设置的和自己的手机一样，不会忘。
　　他打开手机，先看了一遍桌面上安装的都是哪些程序，又打开相册看了一眼。相册里照片不少。按时间排序，从三年前开始，至半年前截止。
　　李若吾自己的照片不多。
　　但，但里面竟然有不少沈星河的！大都像抓拍，间或有几张沈星河认认真真看着镜头的照片。
　　再没有其他人的。
　　胡清梦忍不住狐疑？貌似不太对？
　　看通话记录，最后一通是xx公司的x总。往前第二个也是和沈星河的通话记录。
　　看短信。除了通知信息，里面也就只有和沈星河互发的信息。倒看不出什么，就是简单的“到哪了？”“什么时候来？”“xxxx堵车了，别从那条路过。”之类的对话，看不出有什么保存价值，但也许是李若吾不爱清理就留下了？
　　然后想打开微信。久不登录，微信要求重新登陆。他输入李若吾的手机全号，点了验证码登录。
　　微信说欢迎回来。
　　他的微信有很多个消息对话记录没有删除。可是置顶的是胡清梦很熟悉的S·星河。
　　胡清梦想打开他俩的对话，迫不及待又害怕打开。心情真的很忐忑。
　　仿佛这个对话里，藏着伤人的武器。
　　人在某些事情上一旦开了窍，对世界的很多新的认知就会接踵而来。
　　他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时，眼里看不到同性之间的爱情。等认清了之后，满世界都是基情。
　　沈星河和李若吾……
　　果然聊天记录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都在！
　　胡清梦忍着内心的情绪，从头开始看。
　　一页一页，心脏狂跳之后，突然涌上来一股出离的愤怒！他抖抖索索的截屏，然后靠着那股愤怒激起的勇气，发给了沈星河……
　　完全忘了，这是，李若吾的手机，这是李若吾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