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家国》笑忘书1

156、逃离

　　夜幕降临，秦正海沿着司令部的后巷一个人来到了那幢小楼前，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三楼那扇漆黑的窗户，迈步走了进去。
　　这几乎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每日处理完军部的公务，他总要到皇甫子谦的病床前，将这一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细细讲给他听，方才觉得安心。
　　哪怕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看着安静的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的皇甫子谦，无奈的叹了口气，“子谦，这种苦日子我可是过够了，你快点醒过来吧。”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沉默。
　　“明天夫人就要回来了。这些天她为你吃了不少苦，只怕也有诸多不解和疑问。我答应了你的，所以你快点醒过来，自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吧。”
　　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突兀，让秦正海的心没由来的一惊。知道这里的没几个人，若非是重要的事情，他们不会专门找到这里。
　　门外的副官一脸的焦急，声音中满是慌乱。“星岛来的密电，夫人不见了！”
　　秦正海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皇甫子谦，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他随着副官走了出来，随手将房门关上，这才低声喝道：“把话说清楚，夫人怎么会不见？”
　　“赵汉生发来了密电，夫人是在一间诊所里不见的。据说留了字条，可带着字条回来报信的那个人也找不到了，剩下的那个侍从找遍了周围也没有发现夫人的踪影。赵汉生不敢大张旗鼓，也拿不定明天的行程……”
　　秦正海眉头紧皱，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变故，莫说是赵汉生，就连他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站在楼道的窗前，外面是黑漆漆的夜色，一如这风云诡谲的时事，将他裹挟其中，看不清楚真相。
　　“回军部再说！”他一边走一边吩咐，“联系江叔。”
　　江言锴也是踌躇难定。赵汉生身在国外，追查起来本就有些畏首畏尾，为着安全考虑，又只能传回来些只言片语的信息。江言锴在电话那头略略思忖了一下，“为今之计，只能让他们按原计划回来。”
　　秦正海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我不信夫人会背弃子谦……” 他又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电话那头的江言锴也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低低的叹了口气，“原来只盼着子谦快点醒过来，如今……”
　　秦正海挂了电话，又给赵汉生发了密电，指示他们几个按原计划回国，但安排了得力的侍卫们秘密留了下来继续打探陶秋岚的消息。忙完这一切，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想要理清思绪，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他拿起了电话，让接线员接通了家里。直到听到赵氏踢踢踏踏有些沉重又急切的脚步声，方才觉得心安。
　　可又觉得心疼。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多钟了。
　　“我也刚刚躺下。”赵氏稍稍顿了一下，不无担忧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么？”
　　“都是军部的那些事情。”他稍稍顿了顿，“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你早些休息。”
　　他的声音中满是左右为难的疲累，赵氏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可他不说，她也不会追问，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明天秋岚就回来了，你让人将她接来家里，我好好给她做顿饭。你有时间也回来。”
　　电话那头一阵沉寂，好半天才听到秦正海的声音，“好。”
　　相较于出发时候的盛大场景，皇甫子谦一行回国时的场面则要简单的多，众人纷纷猜测是否因为皇甫子谦与陶致远没有直接对话的缘故，毕竟谁都知道，慈善拍卖只是幌子，各国想要以此为机会促成双方直接会面才是目的。
　　车子一路呼啸着驶入军部的大门。沿途官兵纷纷敬礼，皇甫子谦难得的没有回应，身后的赵汉生也是一脸的凝重。官兵们目送着一行人脚步匆匆的上了楼，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着。
　　“到底怎么回事？”秦正海示意副官关上门，这才沉声问道。
　　赵汉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见面后回来的路上，夫人说有些头疼，正好经过一家诊所，便进去了。”他边说边打量着秦正海的脸色，“侍卫们不敢大意，一直是跟着的……”
　　“一直跟着人怎么会不见？”
　　赵汉生被喝的一噎，嗫嚅道；“夫人说要上洗手间，侍卫们都是男人……”
　　秦正海气不打一处来，将目光转向一旁垂首站着的雅南：“你怎么没跟着？”
　　赵汉生急忙解释，“夫人安排了雅南参加福利院的活动，说以免落人口实……”
　　秦正海揉了揉额角，想起来赵汉生后来曾将这件事情向他汇报过，当时他虽觉得有些冒险，但更多的是担心雅南的身份被人看了出来，压根没有想到这或许会是陶秋岚金蝉脱壳的一个铺垫。
　　“跟着的人呢？”
　　赵汉生继续道：“两个人后来察觉不妥冲进去，夫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只留了一张纸条，说是自己有私事要办，让我们如常回国，五日后她会自己回来。”
　　秦正海生着气，“能有什么私事！”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纸条呢？”
　　赵汉生抬眸望了一眼秦正海，吞吞吐吐道：“拿着纸条回来报信的那个人，也……也不见了……”
　　秦正海一巴掌用力的拍在桌上，震的在场的人都是一抖。还是赵汉生壮着胆子继续道：“另一个侍卫找遍了周边也没发现夫人的踪迹，又迟迟等不来支援，只能先回了行馆，我们这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才知道了那张纸条和侍卫的失踪。”
　　秦正海敛了脾气，望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的人，“是你跟着夫人的？”
　　那人急忙立正。秦正海示意他不要紧张，“你将那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那人将如何从饭店离开，如何进的医院，以及如何发现陶秋岚不见的经过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其他更多的信息。秦正海眉头蹙的更深，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夫人与陶致远见面的情形呢？”
　　那人略略一愣，“会面是在二楼的包厢，我们和江南的侍从都是在一楼的门口守着，包厢里的事情……”
　　秦正海也知道这是徒劳。以陶致远谨慎的性子，莫说是江北的侍卫，就连他自己的，只怕也未必信得过。
　　那人看了看秦正海，“不过看二人的神色，似乎聊的并不愉快，好像……”他鼓起勇气，“好像还吵了起来……”
　　他见赵汉生和雅南齐齐望向他，也知道自己多言了，急忙小声解释道：“我也只是猜测……”赵汉生却接过他的话，“夫人当日去见陶致远的事情并无隐瞒，想来真的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雅南也急忙道：“夫人临行前还嘱咐我要小心些，说顺利过得捐赠这一关，便可以替江北争取一些民意的支持，回来也可以向先生交代。我不信夫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秦正海又何尝不想去相信陶秋岚。以她的身份，若真的是擅自逃脱，特别是与陶致远还有关联，对于江北的舆论声势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他比谁都愿意相信她，所以才会让她参加这场慈善捐赠。他也相信她不会背逃，否则也不用多此一举留什么纸条。他只是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一向深明大义的陶秋岚，明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依然选择了孤身一人留在异国？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秦正海刚应了一声，副官便推门进来，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吞了吞口水，脸上全是欣喜。
　　“醒了！先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