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统领与女法医》草莽皮囊

13、护卫

　　“哥，你小时候还玩母后的簪子？”公主诧异，“这不都是女孩子的玩物吗？”

　　“这故事，哥来给你说说。”齐王环顾了下四周，见没有外人，便凑过来笑着说道：“我小时候见母后戴着步摇，走起路来分花拂柳，这簪子也是摇曳生姿，便被吸引住了。经常趁母后不注意便爬到母后的梳妆台上，偷偷取了步摇插在自己的发髻上玩弄，直到搞丢了那颗猫睛石，母后才发现。”

　　“那母后责罚你没？”

　　“倒没有，只是好生教育了我一番，说我是男孩子，不应玩弄这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那请哥哥随我来，去看看母后的簪子，你可都还认识？”公主招呼齐王，穿过前殿，往后院闺房文倚阁走去。

　　兄妹俩进了公主房中，来到了梳妆台前。公主让彩棠从柜中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首饰盒，一打开，里面全是珠光宝气，熠熠生辉的簪子和步摇。

　　齐王挨个儿拿起细细看，嘴里念叨着：“这个似乎见过，这也见过，这个……”

　　公主见齐王拿着一根和田玉簪子定在那边，眼眶渐渐红了，忙轻声问道：“哥，怎么了？”

　　齐王半晌没说话，一滴清泪流下渗进了他的唇间。他抿抿嘴，好久才说道：“这是母后临终时戴的簪子……我记得那日太医一早便发现母后大不好了，父皇忙让习康胜带我去母后宫中。我到了的时候，母后发髻凌乱，草草地斜插着这根簪子，脸上全无血色，消瘦的身体掩在被中，我看来被中竟如空的一般。”

　　齐王一时哽咽，公主也泪眼朦胧。彩棠递来一张手帕，齐王默默地拭去眼泪，接着说道：“那时乳母将你也带到了母后床前，只是你还年幼，应该不记得了。母后见到我俩时，黯淡的眼神有了些许光芒，但已经不能说话了，一个时辰之后便仙逝了……”

　　兄妹相对而立，一时无言。公主默默地收起首饰盒：“走吧，哥哥。逝者长已矣，生者长戚戚。母后走了，我们还得好好活着。”

　　紫微宫中，皇帝召了雪槐来。

　　雪槐虽是尚书的公子，却一直只在翰林院兼个闲差，从没见过皇帝。皇帝突然召见，着急忙慌地就赶到了福宁殿。

　　皇帝正在练字，听曾定台通报雪槐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雪槐行完君臣之礼，伏在地下大气也不敢出。

　　“起来吧。”皇帝写完一幅字，方才让雪槐平身。

　　雪槐战战兢兢地起身，低着头，立在一边。

　　“倒是一表人才。”皇帝打量了下雪槐，“现在在哪里当差？”

　　“臣当下是翰林院编撰。”

　　“倒是个闲差。”皇帝笑道，“可有想过再精进一二？”

　　“臣愿为朝廷效犬马之劳，只是……”雪槐小心翼翼地回道，“臣的资历尚浅，能力也尚待锤炼，恐还需时日。”

　　皇帝没理雪槐，示意曾定台换上一张信纸，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在纸上又写起来。

　　“你来，看看朕这幅字如何？”皇帝招呼雪槐。

　　雪槐凑近一看，见皇帝写的是四个大字：“誓无二志”，惊出一身冷汗，忙伏地奏道：“陛下，臣明白。”

　　皇帝咯咯咯地笑起来，走过来搀扶雪槐，示意他坐下，又让曾定台上了茶。

　　“你也知道，朕只有高阳公主这一颗掌上明珠，她也是朕和孝安皇后唯一的女儿。”

　　“臣明白……”雪槐附和道。

　　“高阳公主从小养在深宫，不谙世事，婚后若有摩擦，你要多担待。朕挑了你做驸马，自然会给你驸马该有的荣耀，你也要给公主你所有的感情和爱，不能让她受委屈。”

　　“臣一定！”

　　“好，朕这张字，就给你当贺礼了。”皇帝示意曾定台过来，“让内务府把这张裱起来，直接送到訾府去。再传旨，擢升訾雪槐为翰林院侍讲学士。”

　　雪槐听闻，忙上前跪下谢恩。

　　“好了，记住朕说的话。曾定台，你送雪槐出去。”皇帝对雪槐摆摆手，示意他跪安。

　　曾定台引着雪槐出了福宁殿，往东门走去。

　　雪槐擦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问曾定台：“曾公公，我可有说错什么话？”

　　曾定台微微作揖道：“雪槐少爷应对自然，不卑不亢，甚是得体。只是我有句话嘱咐少爷，正如陛下虽说，高阳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孝安皇后唯一的女儿。婚后雪槐少爷务必只论君臣，不论对错，方是处常之道。”

　　雪槐舍少不得又是一一记下，谢过曾公公后上了马车回府。

　　为了筹备本朝唯一的一个公主大婚，朝廷上上下下都忙得鸡飞狗跳，高阳公主反倒是落了个清闲，天天在公主府数着日子。

　　一日，宫中派了嬷嬷来请示公主该安排哪位贴身丫鬟去试婚。

　　“试婚？”高阳公主惊愕。

　　“回公主，本朝规制：公主大婚前，需指定贴身丫鬟和驸马试婚，以确定驸马身强体健，能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嬷嬷轻声奏道。

　　“我如何不知道这事？”公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公主，这些都是闺中秘事，故而没有在大庭广众流传之理。”嬷嬷笑道。

　　公主沉思片刻：“唔……那你先回宫，待我去找父皇。”

　　嬷嬷不敢违拗，只能退下。

　　公主唤来王钦，让他速速备上马车，往宫中而来。

　　福宁殿中皇帝正在和汤炎商量朝政，曾定台来通报高阳公主求见。

　　“朕这儿正和宰相议事，请公主在偏殿稍候片刻。”皇帝示意汤炎继续。

　　曾定台应着，正打算下去，公主直接闯了进来，嚷道：“爹爹，孩儿有急事。”

　　皇帝面露无奈，汤炎心领神会，忙找了个理由退下。

　　“娉儿，越来越胡闹了。”皇帝板着脸，故作正经，“没见到爹爹在和宰相议事吗？”

　　公主充耳不闻，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行了个万福礼：“爹爹，女儿不要试婚，请爹爹成全女儿。”

　　皇帝一听，哈哈大笑：“娉儿，爹爹估计你是宁朝开国以来第一个提出这个要求的公主。”

　　公主过来搂着皇帝的手臂，撒娇道：“爹爹就别取笑女儿了。”

　　“来，你听爹爹说。”皇帝拉着公主的手一同坐下，“试婚是为了你好，万一驸马是个窝囊废，那吃亏的还不是你吗？”

　　“爹爹，你会允许驸马纳妾吗？”公主没接皇帝的话。

　　“当然不行，爹爹已经敲打过雪槐了，料他也没这个胆子。”

　　“既如此，那派个丫鬟试婚，万一天雷勾了地火，驸马虽慑于爹爹的威严不敢纳妾，心却属了她人，这吃苦的才是孩儿。”

　　“你若不试婚，万一驸马是个窝囊废，国朝公主和驸马和离那可就是丑闻了。”皇帝语重心长，“娉儿你还是要考虑慎重，父皇可以让内务府找个不相干的丫鬟，试了婚便打发了她去，让驸马断了念想。”

　　“哎呀爹爹，您给孩儿选的驸马，就算是窝囊废，孩儿也认了，绝不会有什么和离之事，只是孩儿不许任何人来分享驸马，爹爹你就准了女儿的请求吧。”公主摇着皇帝的胳膊，撒娇求道。

　　“归根到底，我看娉儿还是护食。”皇帝点了一下公主的额头，笑道，“行吧，既然你这么坚定，就依你。”

　　“多谢爹爹，孩儿还有一事相求。”公主示意曾定台递过来官窑彩瓷茶壶，亲自给皇帝斟上茶，“孩儿不愿用公主大婚的依仗，求爹爹将禁军借孩儿一用。”

　　“你这就胡闹了。”皇帝正色道，“禁军有拱卫京畿之责，为一个公主的婚仪护驾，岂不是会遭天下人耻笑。”

　　公主见皇帝不同意，便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娉儿，不要任性。”皇帝劝道，“婚礼要有婚礼的样子，禁军护卫成何体统？”

　　“那爹爹还从小就将孩儿当皇子养呢……”

　　“这是有缘由的。你出生之前，钦天监报紫微之右弼星式微，此星主公主命运。若诞出公主，则需当皇子养育十二载方可化解凶兆。故而你一出生，乳名便唤作兕子，一直当男孩养到十二岁，方赐封号高阳。”

　　“既然孩儿从小就和其他公主不同，那爹爹可否将禁军统领借孩儿一用？”

　　“你是指屠青？”

　　“嗯，既不能用禁军，那屠将军是从孩儿府上出去的，孩儿想让他护卫。”

　　“那也成。”皇帝沉思了片刻，“借屠青一人，他也曾是你的旧相识，还算说得过去。只是有一点，仪仗队还是原样，只用屠青领队便罢了。”

　　“多谢父皇！”公主目的达成，兴高采烈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曾定台凑上前来，笑道：“陛下和公主之间的感情，倒如民间父女一般亲厚，在这深宫之中，真是难得。”

　　皇帝满目慈祥地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吩咐曾定台：“朕就这一个女儿，还从小没了娘，多疼爱些吧。给屠青传旨，着戎装，于公主大婚之日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