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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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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皇三子这是怎么了?”皇贵妃皱眉厉声问道。
宸妃闻声忙抬头,见皇贵妃杵在跟前,一时更是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回皇贵妃,晟肃刚刚抓蝴蝶玩,许是摔了脑袋……”
“许是?”
“妾……刚才没看着,是妾失职……”宸妃已经知道来者不善。
“你这当娘的也是心宽,是哪个奴才跟着?”
“回皇贵妃娘娘,是奴伺候着小主子,奴该死!”德进忠刚请了太医苗贺回来就看到皇贵妃在,忙跪下请罪。
皇贵妃欣赏着自己刚染的指甲,拿眼角瞟了一眼德进忠,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奴才。”便吩咐王守贵:“拉下去,杖责三十。”
德尽忠一声不吭地被架走。宸妃不敢抗拒,无奈,只得请太医苗贺快上前来诊视。
苗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洛晟睿肃,又将他脸上的血细细擦去,上前禀告道:“回二位娘娘,皇三子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臣刚留心到德公公一手的血,皇三子脸上的血迹,当是德公公的。”
宸妃一听松了一口气,又忙问洛晟肃:“肃儿,这么多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晟肃惊魂方定,指着湖中的数只大天鹅,吞吞吐吐道:“刚刚大鹅扑过来要啄孩儿,是德公公赶走了大鹅……”
宸妃听闻忙向皇贵妃求情:“娘娘,此事因那些畜生而起,德进忠护主,即便无功,也不应有过,请娘娘饶过他这一次。”
皇贵妃头都没回,漫不经心地说道:“惊到了主子,还说无过,奴才都如此当差,岂不翻了天了?宸妃你偏袒自家奴才,本宫懒得管,只不过别拿皇肆当儿戏。”又冷笑一声,“本宫看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该好好养养了,不然把晟肃交给你养着本宫还真的不放心。”说完,扬长而去。
洛晟肃又被吓到,哇地哭了出来。宸妃这边忙着安抚洛晟肃,又惦记着德进忠的生死,一时也焦灼得很。
齐王进宫去见皇贵妃,恰巧路过,听见御花园角落有哭声,忙寻声而来,见宸妃母子乱成一团,赶忙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洛晟肃自小就是齐王带着在宫中玩耍的,虽是兄弟,却情同父子。看到齐王来了,扑上来就搂着他的脖子,嘤嘤地哭得更凶了:“大鹅要啄我,德公公保护我,却被打了……”
话未毕,宸妃一把拉过洛晟肃,斥责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是德进忠没伺候好晟肃,被湖中的大天鹅惊着了。恰巧被皇贵妃娘娘遇到,便教训了他。”
齐王摸着晟肃的小脸蛋哄着他,又对宸妃说道:“娘娘,奴才的差没当好,自然该教训。母妃掌管后宫,千头万绪,若有思虑不周之处,也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宸妃笑道:“晟睿说的哪里话,这是德进忠的错,洛晟肃不懂事随口说说罢了。可别传到皇贵妃那边,我们姐妹反倒生了没缘由的嫌隙。”又吩咐紫鹃先将洛晟肃带回庆宁宫好生安置。
恭王还要赶着去见皇贵妃,和宸妃闲聊几句,便先告辞了。宸妃回到庆宁宫,德进忠也刚刚回来,屁股被打得稀烂,只能趴在榻上叫唤。宸妃省不得又是一通安慰,上药,传太医,足足折腾了半宿。
这边恭王来到了景福殿,皇贵妃正在传晚膳,见恭王来了,让他一起坐下用些,又吩咐慧心去端一碗茶泡饭来——清清爽爽一碗珍珠饭,用浅绿色的茶水泡着,饭上还缀着一颗话梅。
贵妃亲手把一碟腌笃鲜挪在了齐王面前:“睿儿自从封了王开了府邸,咱娘儿俩就很少能一起用膳了,达儿也是一样的。今天唤你来,就是为了这碗茶泡饭。”
“孩儿府中的家厨是越发混账了,连碗茶泡饭都做得不像样,不是油腻腻的就是食之无味。”齐王说着用银勺子挖了一勺茶泡饭,送进嘴里,砸吧着,“完全不像母妃宫中的,清香中带着一丝丝甜味,就是孩儿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我这茶泡饭,也是钻研了好久的。姐姐还在时,便提到睿儿你喜食大鱼大肉,肠胃不好,隔三差五要用茶泡饭来清肠,慢慢地你也养成了爱吃茶泡饭的习惯。”皇贵妃话锋一转,笑道:“做好茶泡饭,最重要的是用心,厨子自然是不行的。你要选妃了,一定选个贤惠温良的,我可以慢慢教她。”
“母妃可是有中意之人了?儿还不曾见到侍选的名单呢。”
“我也不曾见过,但是你父皇和我聊起过,似乎属意参议道之女魏檀雅。睿儿到时间了留心一下便是。毕竟生在天家,婚姻就不仅仅只是两个人过日子了。”
“多谢母妃告知孩儿父皇的心意,孩儿记下了,一定照办!”齐王放下茶泡饭,朝皇贵妃抱了个拳,又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工部尚书府中,夜色已晚,雪儿的房中处处都掌着蜡烛,将房内照了个透亮。雪儿和秋夕正在低头绣着给雪槐的聘礼,雪槐的丫鬟冰兰也被雪儿借来一起赶工。
霜华端了一碗莲子羹进来放到雪儿的案前,轻声道:“小姐,您这又是连着做了几个时辰了,喝碗莲子羹吧,奴特意把这莲心都留着,苦是苦了点,但是明目。”
雪儿端起碗喝了一口,又接着赶工,边做边念叨:“哥哥的婚礼就在眼前了,只能尽力赶。你们也抓紧,误了可就是大事。”
秋夕好奇道:“小姐,这绣屏上的诗,可都是您作的?”
雪儿笑着反问:“依你觉得呢?”
秋夕笑道:“小姐知道奴读书少,还问奴……只是看着这些诗写的可好了,文绉绉的,和雪槐少爷之前喜欢吟的那些奴听不懂的差不多,所以奴觉得定是小姐写的。”
雪儿笑得不能自已:“原来你是看不懂的都是好的。我可没这本事,这些诗词,都是来自另一个时代呢。”
“什么是另外一个时代?”秋夕一脸懵。
“就是一个你们从未去过的地方。”雪儿一脸神秘。
秋夕接不下话,只能和霜华,冰兰一起继续低头干活儿。雪儿停下了针线,掏出自己的手绢,这是自己刚来尚书府时绣的,生动描绘市井小民的柴米油盐生活的《渔家傲》: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在雪儿看来,这就是向往的感情:平淡琐碎,你侬我侬,哪怕家长里短,拌嘴斗舌。现如今自己和兄长都要面对自己完全无法掌握的所谓的“爱情”,就难免感怀起来,怜惜自己的命运就像这满屋照着的烛火,风平浪静时的温暖和安心,在风雨飘摇的一刹那就荡然无存。
霜华一抬头,留意到雪儿在发呆,便俯首和秋夕玩笑道:“小姐巴巴地催着我们,自己倒是打起瞌睡来了。”二人掩口而笑。
雪儿回过神来,笑道:“我是在想,这些绣屏上的诗作虽好,却有点不合时宜,不知公主是否会喜欢。”
朝堂和市井,虽然听着没有交集,实际上却同样时时刻刻上演着人情世故的戏码。这一日下了朝,太师王道清正要回太师府,被宰相汤炎叫住,邀请着去马市街的小酒馆坐坐。
王道清不好拂了汤炎的面子,只得应承。二人便各回朝房换了便服,只各带了一名小厮,没有坐车,一路聊着就从宣德门出来,往东边走了两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马市街。
这马市街是各番邦属国人的聚集地。因为有各种外邦的稀奇玩意儿,在京中百姓的知名度颇高,却鲜少有达官贵人来此处,多半是嫌弃此处过于喧嚣。
汤炎挑了一家胡人开的小酒馆,二人临街坐下来,要了一壶羊奶酒。
“不知如此等陋室,王大人可曾来过?”汤炎笑问道。
“不曾来过。”王道清打量这四周,“倒是新鲜有趣,汤大人好心思。”
“那就尝尝这羊奶酒,王大人定也没试过。”汤炎给王道清斟上, “今日特地请王大人屈尊到此一聚,只是因为京城各大酒楼的掌柜小二看我等都是熟客,实在是拘的慌。到了此处,咱们兄弟两才可以说说体己话。”
王道清举起酒杯和汤炎干了一杯,先咂咂嘴赞道:“这酒真是奶香浓郁,别有风味!”方问道:“不知汤大人有何体己话要和我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胞妹在张罗齐王选妃之事,听说王大人的孙女也在参选之列。”
“鄙孙女天资平平,一无所长,汤大人真是错爱了。只是天家规仪如此,便去走一遭罢。能中选那是我们王家无上的荣光,不能中选也是意料之中,我就给她寻一门亲事打发了。”
“王大人过谦了。您是百官之首,骁骑参选大将军为国捐躯,圣上给了王家无尽的荣耀。下官只是觉得,当今圣上的皇嗣除了齐王,恭王也马上就要大婚了,不知王大人的贵孙女,是否中意做恭王正妃?日后在朝中,王家汤家,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