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流浪神明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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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寻千年，也流浪了千年。
工业革命后，社会发展迅速，科学代替信仰扎根在人类的灵魂深处。
所谓神明似乎已经绝迹。
打神鞭留下的烙印对我约束也越来越淡，终于，在这一世，我轮回成人。
我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生活无忧无虑，我虽带着千年的记忆，但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我要找靖文这件事。
现代科技发达，找人的方式很多，我攒下所有零用钱和压岁钱用作找人基金，在网络上找到一个口述画像师，根据我的描述画出靖文的画像。
然后编造故事，通过各个地方网络发布寻人启事。
在我十五岁年，我获得了有关他的消息。
他正在南方的小城当高中的历史老师，有趣是他的名字，他仍叫靖文，只是姓氏特别。
可能是随了我的姓，如今他叫厉靖文。
当得到消息时，我心狂喜，千年的流浪终于要结束了，甚至想立刻说服我的父母定机票飞到南方小城去找他。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与他相认结束寻找之后呢？
他究竟是为什么一直在找我？
难道只是为了一句“对不起”？
对于那一剑，我早已释怀，我对靖文更多是纠缠千年，沉淀下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想看靖文的态度，于是心生一计。
我谎称去同学家补课顺便借住一晚，实际请了两天假飞去了靖文的城市。
我在他所在的学校门口等着，从早到晚，我不想再次错过了。
我看着门口卖糖葫芦的小推车发呆，红彤彤的山楂裹上一层透明的糖衣，在路灯底下煞是好看。
就在我发呆时，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乱，回头看去，正对上靖文错愕的眼睛。他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脚下是散落一地的书籍。
我忍不住笑意。
无需说明来意，我只需装作没有千年记忆，会来这个城市是因为探亲，会在此地是因为路过。
我任由靖文拉着问东问西。
我一概笑着回答他。
一个偏内向的社恐，拿出了当年死黏着我的不要脸精神，说对我一见如故，想请我吃顿饭，要不是我与他相识千年，定会以为他是什么恋/童/癖。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点完餐过后，看着对方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便再难移开视线。
刚入春，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袖衬衫，短发的靖文看起来干净利落。
靖文像个怪/叔/叔一样问了我很多私人问题，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一一答复。
我告诉他，我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那里四季分明，舒适宜人，今年夏天要中考，我的志愿高中是林城一中，我家住在……
我想跟他交换企鹅号。
靖文看着我手中的大屏智能手机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按键款的小灵通问我：“企鹅号是什么？”
啊……果然不出所料。
我们“一见如故”，在餐厅聊到了很晚，我确实有所隐瞒，意外的是，靖文也是如此，不善说谎的他羞红了脸，同样装作初次相识的样子。
所以，我并没有等来那句欠了千年的“对不起”。
————
那年秋天，我如愿升上了林城一中。
如愿在这里见到了我的新班主任兼历史老师厉靖文。
我是体育生还住校，每天早上都有早训，训练完一身臭汗，冲个澡才去吃早饭。
我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在食堂遇到靖文，并托他的福，我从来不用排队去抢每天限量的虾饺皇。我从他这里得到优待不止于此，他还会拜托和他同一宿舍的数学老师来给我补数学。
为什么他不给我补数学？
当然是因为他数学也差得一塌糊涂。
和我同班的体育生都看出我和靖文关系不一般，问我俩什么关系。
我随口乱扯，亲戚关系呗。
同学一脸恍然大悟，哦，那是，怪不得。
然后靖文再怎么给我开小灶，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高二的时候，我跟舍友干了一架，跟班主任靖文申请调宿舍。
靖文想了想，直接给我办理了退宿……
我还纳闷他想干什么时，他带着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顺带还抱养了一只学校里的流浪猫。
是一只大肥橘。
靖文对我很好，他就像那只蓝色的机器猫，是有求必应的好。什么限量款球鞋，游戏机，最新款智能机，我都不用开口要，只是随口一提，没过几天，他就会送到我面前。
好像他欠我似的。
话说他真欠我吗？我不觉得。
只要他不挑明，我就来者不拒，反正我是“学生”，我有理哈哈。
日常生活有些乏味，靖文不太会用电子产品，爱好也就看看书泡泡茶，看脸二十来岁，灵魂已经是个千年老头子了。
晚饭后，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我洗了个热水澡，草草地擦了一下，浴巾不大，只围了个重点部位。
热气腾腾地坐在他旁边，靖文的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我看他眼神飘忽，满世界乱瞟的样子觉得好笑，更好笑的是不一会儿就羞红了脸，然后结结巴巴地跟我搭话：“开……开空调了，你不不冷吗。”
“不冷啊。”我摸摸被他看得最多的八块腹肌。
我起身走动，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支甜筒，自己拆一只巧克力的，递给他一只草莓的。
靖文没有接，眼巴巴地看着我，喉结上下滚动，“我不吃，去洗澡了。”
本来我以为我们两个至少高考结束之前都会这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可有一天，一封粉红色的信笺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静。
我个子高，长得帅，性格好，会收到情书那简直再正常不过。只是我也有几个要好的异性朋友，大家平日里在班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关系很好。
也有大嘴巴开始乱传，我便喜提“绯闻女友”。
靖文是班主任，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本以为都是传言，当那封情书摆在靖文眼前时，一时大脑宕机。
把我和当事人叫到办公室里，我觉得好笑一个不懂情爱的家伙来处理早恋，他不知道从何下手，攥着情书干瞪眼。
“我是不是应该叫家长？”
靖文话音刚落，小姑娘眼圈开始泛红，我心想多大点事儿，安慰了她几句，自作主张让她先回去。
只剩下我和靖文时，他开口问我：“你和她是不是真的。”
那个语气笃定的，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都信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忍不住反问。
靖文眸色一暗，竟然开始跟我举起例子来，说我早上帮她带饭，运动会给她加油喊得超大声，她受伤公主抱她去医务室，甚至还会跟她穿情侣款的鞋……
我一脑门问号，惊讶于他如此关注我。
可是……这怎么看我都是个阳光开朗的好同学，至于鞋还是你给我买的，你忘了吗啊喂。
“我们确实没有关系。”
靖文一脸的不相信。
“你不信你叫家长好了，你叫我家长，不要叫她家长。”
“你到现在还在护着她。”
“啧，你是在嫉妒吗？”
“……”
靖文这个杀千刀的玩意儿，周五真把我爸妈叫来了学校。
他估计是想借父母来打压我，禁止早恋。
不过，我爸妈不愧是我爸妈，大手一挥，“这个年纪很正常嘛，厉老师那么大惊小怪，诶，姑娘家没来人吗，我还想跟亲家见见面呢。”
靖文那天晚上回家，连饭都不想吃，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
我好说歹说他才下了一筷子，刚夹了块排骨。
我笑了笑，送给他个重磅消息：“我和她当然没关系，我喜欢男的。”
啪嗒，排骨掉了。
从此靖文坐立难安，恨不得在我身上按摄像头，每当看我和体育队的同学勾肩搭背，他就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走出来路过，瞪我两眼。
我文化课成绩也不错，走体育特长生，某重点大学对我降分录取，顺顺利利地度过了人生这一坎。
毕业那天，我们全班聚餐，开了几箱啤酒，喝了个不醉不归。
我酒量好，再加上班里女同学比较多，还要把她们都安全送到家，所以没有喝醉。
我扶着醉鬼靖文回家，没想他关上门后，竟吻了过来，一身酒气让我有些心烦，我本想推开他，却不料他竟得寸进尺……
我想起了我和靖文在幽境密牢里那荒唐的三百年。
一开始就是他诱惑我的。
后来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
我这一世会来找他确实存了别的心思，但不是想要像那三百年里那样糊里糊涂地滚上了床。
我给他放好热水，把他推进浴室，便睡觉去了，明天还要早起，搬家。
第二天一早，我开始打包行李，靖文送了我很多东西，我舍不得扔，便准备全部带走。
毕业了，再过两个月大学开学。
我已经没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收拾了小半天，打包完毕时，以至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辉打在窗上，屋内充盈着温暖的色彩。
靖文看着收拾好的行李却如坠深渊。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焦躁不安，他花了上千年来找我，好不容易找到，仅仅呆了三年又要因为现实原因而分开。
作为这一世的厉靖文老师，他没有继续跟着我的理由。
如果是靖文上神呢？
我叫来的搬家公司就等在楼下，我跟厉老师道别，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便拉起了行李箱准备出门。
没走几步，我被拥进怀抱。
靖文从背后抱住了我，他像是经过了苦苦挣扎，开口时是哽咽的：“长渊，不要走。”
“厉老师，时间到了。”我微笑着提醒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靖文听着，却不住的摇头，如果说厉靖文只能陪我三年，那他就舍弃厉靖文这个身份。
只是还能像之前那样隐瞒身份重新开始吗，
不可以。
凡人的生命短暂，一站又一站，一段又一段，老师同学，朋友同事，大多数的关系都只能维系短短几年。
靖文太贪心，他想要的是永远。
“我找了你上千年。”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伸手替他擦掉眼泪，笑着问他：“找到之后，你打算如何，说对不起吗？”
靖文有些惊讶我竟没有失去记忆，不过这些于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执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
“感受到了吗。”
温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
“它第一次跳动是在与你重逢的那一天。”
靖文已经失去了所有神力，早就无法召唤佩剑，于是他便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塞到我的手里。
接着他紧紧地入我怀，闭上眼睛。
“上千年来，思念，让我为你生出了心脏。”
——
三十岁时，有天醒来，我注意到枕边靖文眼尾有了皱纹。
我仔细回忆上千年来轮回的记忆却发现除了今生，什么都想不起。
轮回终将走到尽头。
——流浪神明·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流浪神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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