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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身份证
      忙过了六月便是七月,在工作之余,刘所长忙里偷闲,真的带着所里的人去西坝美食街的公园烧烤团建。
      七月正是烧烤摊最热闹的时节,他们在外等了半个小时才排到座位,一行十二人坐进了一朵紫色的蘑菇里面,空调的风开得足,吹去了夏日炎热。
      捧着啤酒肚的教导员笑着和刘所长说话,“听说这家烧烤店的老板还开着一个农家乐。”
      刘所长把抽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这是下班时间,出来也都穿着便装,只是刚才在外面等的时间太长,刘所长的衬衣短袖被汗浸湿在了身上,露出了肌肉的纹理。
      刘所长接过来了教导员递的烟,夹在指缝里点了火,一股烟丝从嘴边探了头,刘所长才说,“农家乐我也去过,做的也不错,我记得老板是小景的高中同学,是叫章连山吧?”
      被点道的景星河点了点头,“是叫章连山!”
      杨静原本趴在菜单上,现在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也抬起头大声的加入了谈话,“我知道那个章连山,他之前还来所里找过景星河。”
      景星河蹙起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杨静,“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杨静看着菜单被拿走了,敷衍了几句又去抢菜单了。

      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又聊起了别的事情,只有景星河还在想着章连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派出所找过自己,又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景星河心里放着事情,一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把不知道谁选的一串烤辣椒当做了菠菜拿了起来,才吃了一口,虎皮辣椒的辛辣就辣的景星河整张嘴都肿了起来。
      景星河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烤辣椒,端起纸杯一连喝了好几口水,辣味弥漫在舌尖,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踢踏舞演员,脚跟狠狠的跺在他的味蕾上,辣到产生痛觉。
      过多的水将食欲淡化,一顿饭才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口,景星河不挑食,他吃辣吃苦也吃甜,只是他本就满腹思绪,不在意料之内的辣椒便成了借口。

      派出所团建的那天是七月十日,也是章连山母亲的生日,在公园烧烤帮了好几天忙的章连山终于回了家,父亲买了蛋糕,弟弟买了礼物,他的车里满载着惊喜,准备着晚上和亲友们的彻夜狂欢。
      章连山翻看到刘所长带人去公园烧烤团建的朋友圈,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刚还躺着,现在却忽然坐了起来。
      章连山把刘所长放在朋友圈里的大合照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到整个屏幕里只能装得下景星河一个人,章连山这才截了个图,小心的存在了相册里,章连山发现照片里的景星河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看着镜头的眼神有些木讷,灵魂神游天际,只有躯壳留守人间。
      章连山又把照片缩小到了原来的尺寸,合照里的景星河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有些落寞,章连山的手指划过屏幕,落下了一声叹息,昨晚,他和他的景星河就那样错过了。

      章连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昨晚的狂欢让今天没有了早上。
      章连山的母亲正躺在沙发上看水果台的青春偶像剧,厨房里章连山的父亲正在给最后一个菜收汁,鱼香味蔓延在空气里,章连山闻着味道钻进了厨房里,章父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得意的问着章连山“香不香?”
      “香。”
      章连山接过父亲夹过来的一块鸡翅,又拿出手机拍了一下今天的大餐,外加昨天的几张合照,都打包发给了在外上学赶不回来的弟弟章祁连。
      章祁连今年大三,毕业在即,好在他自己有想法,也用不着家里人为他担心。
      章连山的消息发出去不一会儿,章祁连也回了一张照片,章连山的食物在章祁连的女朋友面前落了下风,章连山顿时觉得手里的鸡翅没滋味了,他放下手机上了坐在了餐桌上,一转眼又看到章父正亲手把一勺鸡汤送到章母的口中……
      章连山觉得这顿饭都没滋味了。

      C城的夏季天黑的晚,章连山回农家乐的时候正碰到虎子风风火火的在前厅里翻东西,前厅乱的像遭了贼,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眼看着该翻的地方不该翻的地方都翻过了,虎子死鱼般的瘫到了凳子上,看着章连山也十分自责,“哥,你好像把你身份证给丢了?”
      一般来说章连山是不会把自己的证件放在别人那里,只是前段时间事情多,又赶上烧烤店开张,章连山一个人忙不过来,那次开法人证明的时候就把身份证给了虎子,后来又是要复印件,又是要营业许可登记,章连山就一直忘记拿回来了。
      章连山坐在唯一干净点的桌子上问虎子,“还记得丢哪儿了吗?”
      虎子挠着后脑勺,回想着上一次用了身份证的时候,“我记得是上次派出所要复印件的时候我还在我手里,东西复印好我回来的时候也在,当时我就站在这里把身份证掏了出来,”虎子站了起来,回忆着那天的事情,动作也同步着,“然后我就把身份证放在这个抽屉里了……”
      说到这儿,章连山忽然站起来小跑着回了房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虎子用完身份证是要放进那个抽屉里的,不过正好他路过了,就随手拿回去了。
      章连山的卧室东西不多,重要的都会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里面房产证,印章,零钱,充电线放了不少,身份证果然也是在的。
      章连山找到身份证也不着急,就把身份证放在手里旋转着,人也坐在了床上,章连山刚才因为自己丢身份证而想了好几个补救措施。
      章连山有些兴奋,现在也想着要不就这么将错就错,假装真丢了再去补办一个身份证,说不定还能再偶遇几次景星河……

      章连山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去了派出所,户籍室里依旧是杨静,章连山把车钥匙塞进了口袋里,推门走了进去。
      杨静瞥了一眼,发现是章连山,又低着头继续玩手机,只留下了一句冷淡的“又来了?”
      杨静这个人,官小架子大,还有点好吃懒做,章连山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啊,来补办身份证。”章连山看着印在玻璃上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又调整着微笑的表情。
      杨静抬起头把手机倒扣在了桌子上,人还是没动,但好歹是多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拍身份证照不能穿白衣服吗,去换一件衣服了再来。”
      章连山整理头发的手停了一下,他就记得今早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果然是感觉是对的,章连山看了一眼时间,思考着来去这一趟还能不能在派出所中午下班之前赶过来。
      那边杨静听到了里面楼道的脚步声,她蹭的站了起来,打开户籍室里面的小门,探出去了半个脑袋,左右看了一圈,就把身子也探了出去,大声的对着楼道里喊着,“景哥。”
      脚步声近了,杨静拿起手机,半是撒娇半是请求的问,“我去趟卫生间,景哥先帮我在户籍室里待一会儿,行吗?”
      “行。”
      “谢谢景哥,我哪天请你吃饭啊!”杨静说完,风一般的溜了,门打开又关上了,进来了另一个人。

      章连山没走,当他听到杨静喊景星河的时候就再也不想走了。
      “星河!”章连山笑的有点傻,伸出的右手在头顶飞快挥舞着,生怕站在他不远处的景星河发现不了。
      景星河没带警帽,警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也是解开的,他昨晚值夜班,凌晨还出了一趟警,睡的不怎么好,人也有些慵懒。
      景星河没想到户籍室里还有人,听到声音后他站在门口微微一愣,而后便释然章连山,“你怎么来了?”
      “我来补办身份证。”章连山走了两步,胳膊支在办公桌前面的那个台子上,隔着挡板玻璃看着景星河,景星河也没坐下来,就靠在里面的那个门的门框边上站着,他扫了一眼,发现了章连山的白色短袖。
      “拍身份证不能穿白色衣服的吧!”
      “太着急就给忘了,我刚想回去换一件的,”章连山犹豫了一下,忽然又靠近了一点,差点将整张脸贴在玻璃上,却又只是将鼻尖粘在上面,“要不,你借我一件?”
      章连山半是玩笑的说着,他盯着景星河的眼神,只要他稍一犹豫,章连山就能把这当做是一句真的玩笑话遮掩过去,可景星河只是点了点头,说等杨静回来了就带他去宿舍找衣服。

      景星河的宿舍在派出所二楼最里面那间,因为来的迟,两人间的宿舍现在只住着他一个人,景星河的东西不多,一床铺盖,几件衣服,银色的行李箱在衣柜旁边立着,景星河打开柜子找衣服,章连山却把目光放到了宿舍窗台上的那一盆月季上面。
      那是少见的鹅黄色月季,应该是叫做玛格丽特王妃,品种并不常见,那朵月季已经开了几天,花瓣干枯,一副凋零的衰败模样,有些惨淡。
      章连山的房子里也放着不少的月季,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只是章连山的父亲是做花卉的,在西坝那边有三个温室大棚专门养月季,花多了偶尔也会放在祁连山农家乐那边代卖,顺手买走的多,平时送出去的也多。
      章连山的父亲种了很多年的花,送礼也是送花,章连山记得他高三那年去景星河家的时候,端的也是一盆鹅黄色月季,只是那盆花的品种是蜂蜜焦糖,并不是眼前的玛格丽特王妃。
      当时章连山选那盆花倒不是因为颜色稀罕,只是他挑了好久,觉得这盆花是里面开得最漂亮的,用来送礼最合适不过。

      C城是景星河的户籍所在地,他的父母哥哥都在南京,景星河回来C城只是为了高考,平时就和他的爷爷住在一起。
      景星河的爷爷是高中退休老师,带着的浓浓书卷气,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滋味,爷爷爱书,满屋子摆的都是书,就连大肚子的电视机也只能在书里面夹缝求生,景星河的爷爷就住在高中学校后面的家属区里,距离教学楼只有三步路的距离,章连山去蹭过好几顿饭,有时候也会留下来过夜。
      现在想起来,章连山仍旧记得爷爷做的红烧肉有一股冰糖的甜,甜而不腻,只是回味香绵,章连山吃了不少,走的时候爷爷又给他做了一份让他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后来章连山的父亲改良过好几次红烧肉的配方,只是一直都做不出那个熟悉的味道,随着景星河的离开,那个味道也就消失不见了。
      高考毕业后章连山也去过学校后面的家属区,可是听那边的邻居说,早在六月头的时候就有人开车把老人接走了,章连山死死的盯着二楼的阳台,发现他送的花被孤独的留了下来……

      章连山摸了摸花单薄的叶子,靠在窗边看着景星河,“你的花该浇水了。”
      “啊?”景星河从柜门上露出一半的脸看了过去,“哦,你说那个花,最近太忙了一直不记得。”景星河接了一杯自来水倒进了花盆里,干燥的土壤很快就将水吸了个干净,可景星河却没有继续浇水的打算了,水杯倒扣在桌子上,景星河又回到了衣柜旁,“你喜欢花吗,要不送给你吧!”
      章连山看着景星河的背影,随手捏着花盆底座将花换了个方向,花心朝向了自己,章连山不想直接答应,他说,“要不我先给你养着,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也行。”景星河从衣柜里拿出来了一件长风衣,虽然和季节不符,但已经是里面肩最宽的一件衣服了,“你比我高,我的衣服只有这件外套稍微大一点,你试试能不能穿。”
      风衣的扣子扣起来可以遮住里面的白色T恤,章连山骨架大,难免在肩膀处有点挤,不过眼下拍个证件照的功夫也足够了。
      “挺合适的。”
      章连山穿着景星河的衣服,抱着景星河的花,从景星河的宿舍里走了出来,也许是刚才景星河帮他整理了风衣的领子,所以章连山有一瞬间感觉到他和景星河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他们是同桌,后来又住在了同一个宿舍,他们是同学,也是朋友,也许比朋友还要更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片刻熟悉的感觉让章连山眉开眼笑,他忽然想做点别的事情,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你最近哪天没事,我请你吃饭!”
      “行啊!”景星河答应的爽快,似乎还笑了一下。
      “那这周六?”
      “都行。”章连山这次看清楚了,景星河是真的笑了,他笑的温柔,章连山的心融化开了流了一地。
      可关上宿舍门,景星河又说这周六不行,他要值班,章连山的心被高高抛起,又被狠狠摔下,一秒天堂,一秒地狱,他恍惚间不知道这是借口,还是真的在向他解释。
      “那改日吧!”
      章连山不再说话,安静的跟着景星河下着楼。
      两人走到楼梯拐角处,走在前面的景星河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章连山,“那你这周天有事吗?”
      章连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事。”
      景星河又问,“那周天我请你吃饭,你来帮我搬家,可以吗?”
      其实不应该这么仓促的,景星河告诉自己,可是他不后悔说出来那些话,只是有些害怕会听到哪怕一个字的拒绝,景星河收不回来已经说出去的话,只是先自我逃避了。
      看着景星河转了身,章连山立刻堵住了路,他端着那盆月季,那朵花就搭在了景星河的衣扣上,垂着半边脑袋,两片掉落的干枯花瓣,陷在了潮湿的泥土里,“可以可以,我都可以的。”
      章连山裹在风衣里,他拿了太多的东西,动作受到了限制,只有两条腿是灵活的。
      景星河被章连山堵在了角落里。
      章连山惊喜又慌乱,他手足无措的神情落在了景星河的眼睛里,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你急什么?”景星河问他。
      “你才急了。”章连山答。
      被戳破的景星河偏开了头,耳朵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小巧的耳朵沾上了粉嫩,章连山偷偷笑着,抱着月季向后退了一步,“那我周天什么时候来找你?”
      “我会提前联系你的。”
      楼下的电话铃响了,有人举报夫妻打架,景星河坐上警车走了。

      章连山拍完照片又录入了一次指纹,杨静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一抬头就看见穿着长外套的人正一脸傻气的笑着,心里咕哝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回到农家乐的章连山哼着几句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虽然词是对的,但调已经回不了头了,来去的人都笑了,只有章连山毫不在意的吼着,甚至还在最后来了一句高音。
      兴致颇高的章连山和那盆带回来的月季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悠着,嘴里的歌词来来去去的唱着,最后又变成了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红个艳艳个鲜……虎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受了好几遍荼毒,终于忍不住的走了过来,“哥!”
      章连山悠然抬头,把揣进风衣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放在了屈起的膝盖上,又把手边的花往前推了推,花心向前,露着半张花蕊,章连山自认为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才出声搭理虎子,“怎么了?”
      虎子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指着章连山的衣服问,“哥,你不热吗?”
      章连山不去理会无知人类的无知疑问,以自认为十分帅气的姿势敞开风衣站了起来,风骚的在虎子的面前转了一圈,很是洋洋自得的问,“你不觉得我这个衣服好看吗?”
      “好看吗?”虎子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的,依旧是眼神嫌弃,毫不伪装,“哥,你今天回来之后就不对劲,抱着一盆破花,还穿着一身厚衣服,哥,你是不是遭受什么打击了?”
      章连山被虎子的几个形容词气到骂人,一抬脚就踢出去,虎子躲得快,章连山踢了个空,收回脚翻了一个白眼,抱着花回了房间。
      虎子听着空气里那句“你懂个屁”,有些怀疑他哥是不是出去一趟中暑了,连冷热好坏都分不清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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