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赢》淡淡薄荷院

26、第26章

　　看我换回左手的迹部，只是挑了一挑眉毛，什么也没说的开始比赛。
　　这一次，手疼的更厉害了，但我却觉得庆幸，只要疼，我就能压制，最怕的，是不疼，那就意味着失控了。
　　迹部打过来的球一如既往的重，那么，我一定也不能让他好过。
　　你说我最多撑不过一小时，那我就让你看看两小时后是怎么样。
　　你要打，我奉陪。你想赢，没那么容易。
　　我多多少少感受到不二和越前雨中决斗那天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环境都是虚无，只有对面那个被我超越，又追平，或是反超，被我追平，又反超的……对手。
　　无论谁都有不能放弃的理由，谁都有不能输的理由，谁都有不能忘怀的理由，却不知道谁都有不能把握的时候，每个人，是一样的，脱去华丽的外衣，你和我，是一样的，痛与不痛，也是一样的，忍着痛和忍着看人家痛，也没什么不一样。
　　“35-34，手冢领先。”
　　“35-35，平。”
　　“35-36，迹部领先。”
　　“36-36，平。”
　　……
　　我已经到极限了，不容逃避，左手又开始痛到没有知觉，脚仿佛带满了力量扣似的沉重。
　　迹部也快到极限，需要力量和跳跃的破灭的轮舞曲，他不再使出。
　　打到这份上，估计也没啥看头了吧，就是机械的来回击球，我还有心自嘲。
　　这一球，送的位置实在太巧了，那么，零式削球——
　　我不该太过执意于削球，发出后我才觉察，自己的手已经没有那么听话，需要技巧的削球，这次没有完成。
　　目送小球滚过网后，心知肚明它不会再贴地回滚，倒是意外看见迹部手忙脚乱一下。估计看见削球，认为肯定无法接起，却忽然看见临地弹起的球，亏得他反应灵敏，冲上来救起。不过，这个姿势，他应该是没有办法接起我的再一球。
　　扬臂，挥出——最后一根控制的弦，就在这时断了。
　　瞬间抽走的力量，让球拍仅以惯性轻轻的触摸了一下球，球以低低的高度飞回，撞在网上，轻巧的落下。
　　啊，就这么结束了。
　　奇怪的没有失落，倒是如释重负。
　　我没有想到我真能坚持到最后，尽管我尝到了相同的结果。
　　闭上眼睛，感受到汗的滴落，心头重压已了以至于感觉身体感觉如此轻盈，仿佛可以飞翔。
　　奇怪的原始设定不能更改，如果我没有坚持到这里，还能有相同的结果么？几乎完全再现的撞网球。
　　“比赛结束！冰帝迹部获胜！总局数７－６！”
　　黑暗中世界很安静，冰帝的后援很失责么，还以为我再次听到雷霆呢，亏我作好了思想准备。
　　黑暗中迹部大口的喘气声很清晰，却听不到他动作的声音，这么累？开场那么漂亮的手势，都没有力气做出来了吗？真对不起——
　　睁开眼看向迹部，我觉得我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只是觉得的有点想道歉。
　　迹部看见我睁眼的一瞬间，大踏步的向我走过来，深深看着我，隔着网伸出了手。
　　不知道我是左撇子么，干嘛伸右手。微有点郁闷，还是回应了他。
　　没有料到他一把握住我手后，忽然举高，
　　“真是场最棒的比赛。”他大声的宣告。
　　我更郁闷了，迹部的手上都是老茧，力气又大的惊人，哎哎，我能不能叫疼啊。
　　放下我的手，迹部的神色又有点奇怪，偷瞄一下他的手，嗯，有点红色，哎呀，我的伤口又裂了。不许说，警告的瞪了一眼迹部，迹部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我，捏了捏拳头，没有说话，大步的走回休息处。
　　哎。还是跟着我的球东奔西跑的迹部可爱点。
　　才走到场边，大石已经递上了毛巾和杯子，笑意然然，“手冢，辛苦了。”
　　我没那么脆弱，骂我两声也行的。这样子，哎。
　　看到龙崎教练，看到一直等着我的队员们，还是先老老实实的道歉：“对不起。”我输了。
　　嗯？这帮人的脸也有点高深莫测么。还是不二好，云淡风轻的就是看着让人舒服。
　　一年级生们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声音止于越前从台阶上下来的蹬蹬声。
　　小鬼脸色阴沉沉的，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从教练席上开溜的？
　　“越前，”呃，我不是要问他什么时候开溜，我应该是要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但是小鬼低头拉下外套上的拉链，唰的一声挡住了我的话。切。
　　“冰帝对青学的比赛，两胜两负一平，由替补补赛第六场单打！”场上开始广播。
　　“冰帝出的是日吉若啊。”“真不亏是冰帝啊，这时候还有这么强的选手。”
　　日吉若，是冰帝的下任领导者呢，那么，对上我们的未来支柱呢，我倒想看看。问题是，小鬼有没有觉悟了啊。
　　“2个月前在高架网球场下说的事还记得吗？”越前总是压着帽檐，看不清下面的表情。
　　“记得。”越前的眼终于正面对上我。
　　你能做到，成为青学支柱吗？想问，但是，我的比赛，是不是留给他太多负面影响了？支柱要承担的责任太重，我能如此任性的压在他的身上？他，还是个孩子啊。
　　也许无法接受任何答案，我问不出口，折衷一下吧，让我看你比赛，希望能通过这场球告诉我答案。
　　“龙崎教练，我坐这里可以吗？”让我看你的答案吧。
　　龙崎教练点头，她向来不驳回我的任何要求。
　　我眼里犹豫来犹豫去的神色不知道是否被越前接收，小鬼一言不发的盯了我半响，直盯着我在教练席上坐好，他转身，抗着球拍上场了。
　　越前起手就是外旋发球，呼啸的球直接得分。
　　日吉愕然愣在当场，周围的惊讶声也此起彼伏。
　　火气不小么，居然没有习惯的说他那些挑衅的话。
　　直下几球，最后一球，小鬼打了个看似声大，却速度缓慢的发球，搞什么鬼。
　　日吉抓住机会回击，嗯，日吉也是不错，没有被前面的外旋发球击溃。
　　小鬼忽然一笑，拍低斜，反手削球，这样子……零式削球！
　　不亏我打了两小时，总是学会了么，比我有前途啊，我还一直不敢用右手打呢，也许削球对我的影响比想象的大。
　　但是，小鬼，削球才没有那么容易呢，你这次只是凑巧而已，虽然，嗯哼，算是给了别人一个回击。
　　第二局日吉开始发挥应有的水准，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样子，演武术啊……古怪的招数。
　　满场窃窃私语声，我倒坦然。亚久津的天赋能达到比你后天武术更古怪的境界，更匪夷所思的反击，越前要拿下你，不在话下。
　　果然，两局后越前开始反击。一个又一个的抽击球B，伴着越前一句比一句嚣张的话语，毫无悬念的压制了日吉。
　　胜利伸手可及，越前，你这是答应了咯。
　　放松的心境下，我开始感受到左臂深切的疼痛。幸好是坐着的，我僵硬的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但是第一次，我觉得时间的缓慢，快点，越前，再快一点。不知道快一点后我能做什么，但是，我却如此的希望时间快一点。
　　“比赛结束，三胜二败一平，青学胜出！请双方球员准备列队。”
　　如闻天籁。
　　另一边的迹部猛的扯下一直盖在头上的毛巾，腾地站起。
　　日吉然是保持着失球的状态，脸上挂着伤痛，冰帝的其他队员们都有点木然，迹部站定，闭闭眼，张开时绽开了华丽的笑容，高高举起左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啵”唤醒了他的后援队。
　　“冰帝！”“冰帝！”“冰帝！”依然震天的呼喊，虽然沉重，但依旧骄傲。
　　确实，是值得的对手。

　　散队后年轻的几个围着越前高兴的讨论着要去河村家寿司店庆祝庆祝。大石和不二却一左一右的拦着我。
　　无辜的扶扶眼镜，什么事啊。
　　不知道不二是不是能从我没啥变化的脸上看出装呆来，他忽地笑了，“呐，手冢，今天我和你一起走。”
　　不二弯腰将我手边的东西塞进我的网球包，呃，虽然我收拾的是慢了点，但确实我可以的，不用你帮忙呐。他无言的将我原先团在里面的毛巾往里面推了推，放入球拍什么的后，拉上了拉链。
　　我看向大石，好么，不二我搞不定，你又怎么呢。
　　大石似乎对不二的行为很满意，扶住我的右臂，“我和秋田叔叔打过电话了，他会在医院等你。”
　　呃，我自己会去的啦，不带这样胁持的。
　　那边闹着的几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菊丸跳过来，“大石大石，交给你了呐。”他甩甩手，“那我们在河村店里等咯。”可爱的眨眨眼，又跳了回去，“小不点，你也是哦。”
　　龙崎教练默认了大石和不二的押送行经，我也只好老老实实的麻烦他们两个了。

　　走出球场，冰帝的队员们正在上车，贵族学校真是不一样，豪华大巴呢，还这么多。
　　大石扶着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呃，其实我不想那么柔弱的让人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肩头重担放下的原因，我疲倦的无法推开他，也就就着他微扶的样子，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的停顿让我也顿了一下，侧头看他，余光里一个长长的影子移了过来。
　　不二走上去，“迹部——”
　　“不二，我找手冢。”迹部有点慵懒的声音。
　　“小景——”不二换了个叫法。
　　这次迹部没有发作，“周助，我找手冢。”
　　我大汗！不二当我什么啊，就他167的身高，还学起了母鸡护小鸡啊。
　　越过不二栗色的头顶，我问迹部，“什么事？”
　　迹部倒是沉吟了起来。不二偏偏头看看我们，走过来拉走了大石，“手冢，我们先去叫车。”
　　大石放开我，让我微微蹙了蹙眉头，调整下姿势，重新站好。
　　迹部瞪着大石放开的右手，这模样，犹豫着扶一把还是不扶？我没有那么脆弱。
　　“迹部，很抱歉……”很抱歉让你们输了？很抱歉赢了你们？好像话不能这么说吧。
　　“没什么。”迹部打断我，曾经熟悉的那股傲气又出现在那张脸上，那颗泪痣也鲜活起来。
　　就身高而言，迹部需要微仰着头才能和我对视，但是眼里睥睨风云的神采倒是没有减去一分，他带着几分颐指气使开口：“青学的人尽是胡闹。”紫色的眼瞳有点挑衅，分明是在说，尤其是你。
　　“是。”尤其是我。女王的气势啊。
　　“尽是任性。”尤其是你。
　　“是。”尤其是我。
　　“顽固。”尤其是你。
　　“是。”尤其是我。
　　迹部终于放过我，抚上他脸颊上那颗也似乎满意了的泪痣，露出一付舍本大爷其谁的样子，“手冢国光，快点去把手治好，本大爷要让你没有遗憾的输一场。”
　　“啊。”微有点动容，迹部的关心总是恶狠狠的。
　　迹部已经转身，似乎并不需要我的答复。不过才迈出一步，又转过来恶狠狠地说，“自然一点，站得那么僵硬一点也不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