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骑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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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女而言稍显恶毒的语句早已装填完成，略做思考，她还是做好了准备。
“———你这个还沉浸在悲剧女主角情结里自怨自艾的傻瓜，到底要到多久才能明白？”维加慢慢站起，在这即将崩裂的沙盒里，居然丝毫没有感到恐惧。
只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什…什么？”
“应该换种说法吗？”她顿了顿，相当轻松地这样继续指正，俯身下来，俯视着她，“你这个害怕做出选择的胆小鬼。即使如此，在内心崩坏、即将消失的同时，也希望有人来救你的黏人精。”
“哪怕这样的救赎你内心里压根就不肯接受，却仍然抱着期许的心态，朝着别人无意识伸出手，渴望着谁来拯救你。”
“不是的———”她终于从崩坏的核心稍许挣脱了一些，被这样否认，让她由不得分出一些精力来回应，“为什么，突然就这样说……！”
“还没明白过来吗。”
维加抖了抖肩膀上的灰，将自己的影子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你的愿望是拥有【选择的权利】，然而，却期望着别人来给你做出选择。”
———没错，无论是逃亡，跟随，做出决定，她都非常被动。【选择的权利】确实是她的愿望，但她却害怕自己去做出选择。
“我选择的会是对的吗。”她低下头，轻声这样放开思路，学着阿尔菲卡的语调诘问。
“要是选错了该怎么办？”
“要是有人替我选就好了……”
“才不是———！”
维加一个侧身，抓住了她挥来的手。
“所以，要真的这么说的话。”她轻轻颔首，“你真正的愿望是，有人能为你指引完全正确的方向而已。”
———时而会有些莽撞，她会毫不犹豫地踏入险境，是否也是在潜意识中认为，强运会带她逃离呢。
“我…我只是想要，不同的人生而已。”王女的眼神空洞，呆呆地坐在原地，满脸泪水地向她嘶吼，“想要逃离教条化的框架有什么不好！”
———……是啊，有什么不好呢。
随着她的这声呼号，小房间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碎裂。自缝隙中投入的，却不再是黑暗，而是刺目到耀眼的白光。
维加脚下的地面失去重心，她也由着空间掉入下方，缓慢地下落着，然后，短暂地陷入了柔软的地面。
———看来赌对了。
如果NG结局会让沙盒也一起消失，那么反之，如果王女真的好好在反省，那么沙盒当然也能继续撑一段时间。
心灵的具现化……或者说物质化也可以，能够忠实反应本人被消磨的信念而崩坏，那么，重建应当也没问题。
她应该有在好好考虑反省，所以至少勉强维持了这里没有崩塌。
而这里，应该就是相对应更深的部分，是字面意义上的心灵本身。就像她本人一样无害和柔软，随着抽泣像水波一样颤动的地面不断起伏。
【再也不相信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已经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在这样否定我呢！】
———回荡着的尽是丧气话。不过，这些消极的语句应该也是阿尔菲卡的心里话吧。
正是期待会让人从一端走向另一端，正是对世界报以期待，才会对努力过后毫无结果的结局感到失望。
“……对，我现在要否定你的愿望。”她这样做结，“这样无谋的、难以为继的、天真的、你不可能做到的愿望，你根本无法达到。”
纯白的小小茧室猛地收缩，像是心灵被恶毒的话语刺伤。这副姿态，连维加都有些许不忍心了。
———但这些话必须说出来，在没有第三个人妨碍，可以敞开心扉的当下，才是更应该说出来的。
【呜……】
“给我清醒过来，你这个白日梦懒惰胆小鬼！”
是一开始就宠得太过了吗，第一次这么打心底里地认真在大声谴责王女。
【为什么要骂得那么凶……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吧！……好奇怪，维加不应该站在我这一边的吗，不应该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的，然后像骑士一样———】
她不由得在心里发出质问，看来是直指核心的问题已经让她无暇顾及个人形象，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起赖来。
【为什么，不愿意看看真正的我呢？】
真正的王女，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因为稍许逼着自己有些紧，所以才总是摆出理解信任的博爱外表，在这里才像个小女孩一样，说出了有一点点任性的话。
“我不是骑士。”
———但要好好劝解她，就必须这么说。
【……诶？】
在波动着的地面上站稳，维加毫无余地地做出结论，房间越缩越小，宛如逐渐封闭的内心。
【难道不是那样的吗？只要你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来……】
“我不会再无谓的伸出手了。”
她坚定地拒绝。
“你永远都在等待着，有人能替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的目光直直地穿过房间中心的巨大光点，“但什么才是正确的呢？你如何能确保，每一次都可以达到最好的结果？”
【只要、只要用我的强运……就是它让我遇到了你，所以，你也一定能够帮我做出决定———】
理解他人、共情他人的善良，是王女的温柔和美丽之处。
但是现在，不是尽在想着怎样变得轻松吗？把自己的问题寄托在他人身上，这样早就偏离了她行动的本意。
“人是无法完全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的。”
维加慢慢走近，仰头说道，“你不能站在高塔中，仰望着天上的圆月，却还指望骑士主动向你伸出手。”
“【选择的权利】，你曾说过你得到了。但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做出过真正的选择。”
“你的愿望，如果是这样的话，永远无法实现，只会迎来凄惨破灭的结局。”维加站立起来，冷静地询问她，“即使是自己跳下高塔，也会被同样走入歧路，在选择前，便把愿望抛弃，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不要再说了……！那我到底应该怎么样才好！】
她破罐子破摔般啜泣着，质问着。
【毫无选择的世界，无论哪边都不会有我的位置……这样连内心都如此贫瘠的存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没有存在的价值。】
“———那怎么可能呢。”她最终还是走到了光球旁边，“因为我是整个箱庭最了解你的人，所以我才这么说。”
【……】
“会对小动物也报以怜爱的是阿尔菲卡，会因为追杀而担惊受怕却不曾放弃的是阿尔菲卡，会在夜晚畅聊梦想的也是阿尔菲卡。”她提醒着，“会选择和现在不一样道路的，当然也是你。即使会很麻烦，愿望实现过程中扭曲了一些。”
“———我不会向你伸出手。因为这违背了你的愿望。”
自己决定昂首挺胸地前行，才是这个愿望产生的初衷。无所谓到底哪个更加差劲，肆意露出无畏笑容的乐观，这是维加也不曾拥有的东西，那么尊重这样的愿望，也等同于尊重王女。
沙盒停止了。
准确地说，似乎是停止崩坏了。
【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她喃喃自语，在这片纯白的领域里，终于以原来的姿态站在维加面前，而不是试着把自己藏起来。
“这取决于你的选择。”维加后退一步，“从现在开始当然也不晚。要是你想出去的话，这样麻烦而不讨好的选择未来肯定还有很多吧。”
“………”
她凝视着维加，然后抢先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那么，我决定了。”
等维加也托住了她的手腕，王女才继续鼓起勇气。
“我想继续努力下去。我讨厌不知道是谁就随便评说我的人生，制作出这种地方的家伙。”虽然脸上还有泪痕，但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由我来踏出第一步！”
……是这样啊，这就是她的思考方式。从中学习到了很多。
随着她话语落下，纯白的茧房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她的信念不曾倒塌，而是重构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也许马上就要被推倒了。
“快点找出口！”
王女踩在逐渐萎缩的地面上，扑向了之前落下的墙壁碎片。
那是王女原来世界的所谓结局，绘本图画的边缘。
“出口……？”
还没将疑问问出口，维加便看见她用力将这块板一折两半。
“我的人生，在这之后才算开始啊———！”
被折断的地方出现了黑色的通道，就像爱丽丝跳进兔子洞一样，就像与这里诀别一样，她们从里面一跃而下。
———出口的位置原来是沙盒的主人认定的，而不受排斥的两人只要愿意，便能真的离开吧。
原来的沙盒崩塌了。
两人在黑暗中奔跑的时候，总能听见后面巨大的东西塌陷的声音，于此同时，深处似乎又有什么在重新构建。上方会重重落下沉重的物品，然后慢慢沉入地面。
前方的不远处，四方的门框透进了一点光。
拼尽全力，凝滞的空气也再次流动起来，落下的块状物卡在了门缝前，将光芒挡去少许。两人摸索着越过光滑冰冷的不知名物质，终于，抓到了门把手。
维加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线拉紧的声音。
没空去思考，只是本能一般的冲刺，她用力一撞前方的王女，让她冲进了雨幕中。
“等等———！”
没有注意上方的异状，此刻已经躲不开了。
她从未看错过，一旦线断裂，将要发生的事就必然会发生。不用去看，不用去听，一块同样巨大的重物在头顶正上方落下。
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什么都来不及想，沙盒内只留下巨响和烟尘。
甚至连想法都没有，被砸中头的瞬间，维加的意识便沉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44、骑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