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箱庭》鸢川寒

41、41、大新闻

　　维加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关上了床灯。黑暗中让人总是疑心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很快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

　　“……今天你感觉很不一样。”掀开被子的时候，维加问王女，“因为彻底解放了？”

　　阿尔菲卡毫无睡意，她的眼睛里的光还没有熄灭：“……不，怎么说呢。解放倒是其次。”

　　———？

　　“我是因为第一次有了选择的权力，才那么高兴的。”她的眼睛仍然亮闪闪的，“第一次，我可以用自己的决定改变我的人生……这是之前的我从未想过的。”

　　“我不太明白，”维加嘟囔着，“选择的权利，对你来说很难得吗？”

　　———似乎王女比起自由，更想要这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自由？

　　她鼓起脸颊，好像在生气她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对不起，我真的不懂。”维加道歉，“那么，给我讲讲吧，那个选择的权利是什么。”

　　她翻了身，把被子卷到一边，小声说：“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权利，生活也好，学习也好，未来的嫁人也好，我的人生没有选择的机会，而是【必然会走向幸福的结局】。”

　　“………”

　　———是吗。

　　“连来到箱庭，我也没有选择，一直都在被迫朝着□□前行，朝着所有人以为的，必然能够达成的结局。”她贴着枕头，“没有人想过我是怎么想的，所以我才那么高兴……因为你们给了我选择。我也有了你这样的朋友。”

　　维加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可以自由地思考你的人生怎么过了。”

　　她又在被子里闹腾一阵，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太知道要怎么选，这种加入的决定应该更加慎重地考虑吗……？”

　　应该是兴奋地睡不着觉，她干脆坐起来，满带着期待伏到窗台上。

　　———对她而言，“选择的权利”就是愿望吗？

　　维加有些困倦了，她盖上被子，转向外侧，正待闭上眼睛，却发现床边小桌上，她的腰包正发着微弱的亮光。

　　一闪一闪的，就像谁的手电筒坏了。

　　———明天再说吧。

　　这样想着，维加想要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

　　那个亮光还是透过眼皮传导到了她的脑袋里。

　　在知道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那个亮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拼命地在向她昭示存在感。让她的好奇心和身体的生理功能抗争，迟迟不能入睡。

　　———……

　　她硬着头皮起了床，小王女心情非常好地哼唱着不成曲的调子，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她打着哈欠打开了腰包，找到了光源所在。

　　这是上次王女拿出来的游戏币一样的东西，好像在随着王女的曲调打着拍子一样光亮渐强渐弱。

　　之前只是以为这个是游戏币，匆匆瞥过一眼以后就塞进了包里，但是仔细看来，上面好像还写着什么字样。

　　【箱庭用入场券】

　　小小的一圈金边里，写着阿尔菲卡的名字。

　　“Alp…hekka。”

　　“叫我吗？”她回过头，硬币的些微光芒立刻消失。

　　———入场券是什么意思？说起来，那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没事。”维加拿着硬币蹲下来，掀开了一点阁楼的地板，“我找侦探有点事，等会儿再回来。”

　　缝隙中有光线漏出，没等她把盖板彻底掀开，就听见了魔女的声音从下面飘了出来。

　　“……你知道的吧。”魔女用相当冷漠的声音这样质问，“只要听到那个家伙的特征，很明显就能知道是毁灭格兰瓦尔的恶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附近活动？”

　　———是在说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吗？

　　维加有些犹豫，本着良心想要悄悄盖上板子，没想到魔女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个力道连天花板都微微掉下了灰尘。

　　被震了一下，盖板擅自掉了回去，夹住了她的手指，维加逼着自己不要发出痛呼，勉强地把手指慢慢抽了出来。

　　“你知道刺客在找他吧？！那干脆让那两个危险的家伙相互攻击，两败俱伤算了不行吗！”她还在抱怨着，“现在无论如何都太危险了，束手束脚的。要是有攻击的意向———”

　　“别担心，我认为，他存在理性和知性，只要如此便能够对话沟通。”侦探叹了口气，“要是刺客那个小混账真的找上他，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吗，两败俱伤未免太过抬举了。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吧。”

　　魔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泄气道：“那就听你的。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接着便是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看来是对话结束了。

　　盖板彻底盖上之前，留下的侦探悠长的一声叹息。

　　“唉—————”

　　这个时候去打扰未免也太不识相了，还是明天吧。

　　再次折返回床边，这会儿维加是真的身心俱疲，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增加了，甚至因为疲劳，过度运动的身体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维加，”王女见她去而复返，小声地叫了她一声，有些欲言又止，“我听说了，你很想进我的沙盒吗？”

　　———是前辈说的吧。

　　“我听仙女教父说，知晓一个人的内心所求，在箱庭里就算是掌握了杀死这个人的方法。”她平静地回视维加，“虽然我也不是很懂这个，但我觉得没关系。”

　　“……没关系吗？”

　　“你会这么想吗？”她这样反问。

　　———这倒是不会啦。她的好奇心至少是有着不会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底线的。

　　维加诚实地摇摇头。

　　“那么，我就觉得没关系。”她如是做结。

　　在又闲聊了几句之后，维加闭上眼，终于这样在无尽的问题纠缠里睡了过去。

　　*

　　自那以后，维加修养了几天。老老实实地认真反省的同时，同时在城市里闲逛打听情报。

　　只要是稍微大点的咨询台建筑里，就会有负责导览的AI机器人，不用特地去市政府大楼前，就能得到很多号称是多媒体时代通用的新闻和消息。

　　“那个破坏分子毒蝎现在已经被关在监狱里了吗？”维加试着把自己代入到普通市民的视角，发出了可能会提出的问题，“他不会跑出来吧？”

　　【请放心，现状良好】对方非常有精神地回答道，【监狱本身作为羁押犯人之地，具有最高安全级别的防护，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从中逃出。需要我介绍一下它的结构吗？】

　　“不，不用了。”她婉言谢绝，稍许对对方出来寻仇的可能性降低了一些，“既然他已经如此危险，为什么不干脆死刑？”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叉，【那是违反人权的行为，本市在多年前已经通过人权法案，不会处决犯人。】

　　维加不由得吐槽道：“那差点把他弄死的那个自卫系统……？”

　　【那是自卫行为，不是处决。】

　　AI非常义正言辞地这么反驳。

　　“但是，连那么离谱的市政府设施那里都死了比罪犯还要多的人———”

　　【那是自卫行为，不是处决。】

　　———行吧。

　　维加换了个问题：“那那个保释金的设置又是？交够钱就让穷凶极恶的罪犯出狱，难道不会威胁到市民的安全吗？”

　　【那是为了让罪犯与关爱他们的家人朋友相聚的温情设置。】AI这么回答，【法律不是冷冰冰的，更需要一点人情的温暖，罪犯不是单纯的人间渣滓，而爱同样能够感化他们。】

　　———绝对是金钱能腐化这些钻钱眼里了的机器人吧。

　　“那个毒蝎的同党……现在落网了吗？”她这么询问，“一直知道这样的人在城市里，挺害怕的。”

　　【请不必担心，调查还在继续。】AI用一看就是在敷衍的话术这么说，【但我方警员涌入了一批新的血液，正是他们检举了他的同党，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早日做出成绩。】

　　———已经混进城市了吗。

　　反过来说，在森林的那个林间小屋反而会被忽略。

　　维加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又提问道：“那个把毒蝎扭到这里的好心人还在吗？”

　　【……真是遗憾，】AI平坦的语调没有变化，【他没有接受奖金和表彰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留下名字，这样品德高尚的人才更应该获得褒奖。】

　　———完全不行。

　　“既然他如此匆忙，肯定还是有留下什么线索———”

　　AI正气凛然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尊重公民的隐私，这种出卖个人信息的行为我们断然不会做，我们会保护每一个公民的隐私。】

　　“是吗。”维加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有购买保险的意向。”

　　【保险理财我会推荐———】

　　“不，现在不说这个。”她截断话题继续延展的可能性，“我有个问题，你们难道不能自己派出那个搜查无人机去森林抓人吗。”

　　【那是不符合规定的。】AI继续回答，【不属于城市区域的地点都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执法区域以外的位置一步都不会踏出。很多在逃罪犯就是因为这样无法追捕。】

　　【不过在城市中，可以确保不会有相互残杀的情况出现。请市民安居乐业，为城市创造财富价值。】

　　“……”她叹了口气，“这个原来的城市真是没救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换种说法吧。”她坐直身体，冷静地抛出问题，“我这有个大新闻，你们想不想做？”

　　【……请稍等。】AI的屏幕沉寂了一段时间，随后切换了频道，【在下是虚拟AI -82101103111114，关于大新闻的事，可否说的详细一点。】

　　………

　　回去的路上，维加在路过的广告屏上看到了至少30个保险广告。

　　———所谓的隐私保护果然压根不存在。

　　稍微有些理解了，这个城市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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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女羁绊对话5】
王女似乎有什么未竟之意，要和她对话吗？
【是】《
【否】
*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藏在心里？】
维加最终还是问了，在所有问题里，这个似乎最迫切。
【好像从挺久以前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了。之前我以为那是因为你被追捕而东想西想，但似乎并不是这样，就好像现在即使已经尘埃落定，你仍然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她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这是她说谎前的前置动作之一，接着便眼神游移，“———怎么会呢，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又在隐瞒了。那么就由我来说吧———】
*王女的愿望是？
【学会魔法】
【选择的权利】《
【嫁给王子】
*
【你最想要的，是选择人生的权利。那么反之，你最不想得到的结果就是———】
*
【得到太多】
【无从抉择】
【失去】《
*
【……是失去，这个东西本身吧。】
维加这样指出。
“唔、唔，”王女下意识地摇头，“我……”
【而这种焦虑，源于……】
*
【来自同伴】
【来自敌人】
【来自原来的世界】《
*
【你害怕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会失去这种选择的权利。】
得出了结论，维加揉着眼睛这样推断。
【阿尔菲卡】的好感度上升了！
“………你说的没错。”王女最终还是坦白了，“自从来到箱庭，我才逐渐意识到，我的世界原来有那么多的不合理。我原来生活的地方的短短回忆丰富度甚至远远不及在箱庭的经历，回忆起来时原来已经那么遥远。”
“仙女教父、魔女、皇子前辈他们那么自由，不管怎样，都有着回到原来世界的理由，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但是，我……”她交握双手放在胸前，“我在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生活形态，遇见各种各样的好人坏人以后，真的还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你也许应该好好想一想，或者暂时不去想。】维加这么建议。
“抱歉，我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你失去了记忆，对原来世界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无力地靠在墙上，“所以我想，要是你也这么觉得就好了……觉得这里比原来的世界好一点。”
———等等，她记得侦探说过，一旦失去回去原来世界的理由，就会被箱庭本身所排斥！
如果她想要留在这里，而不去积极地活动的话，就会判定为失格而消失。
上一次的那个扭曲根本就不是错觉。
随着她说出这话的同时，她的身体也再次扭曲，发出像是火花炸裂的噼啪声。
“欸？欸？”她也发现了身体的短暂错位，有些惊慌着问，“发生什么了？”
【那不要紧，】维加这么握住了她的手，等她稳定下来，便坚定地说道，【阿尔菲卡，等找个差不多的状态，我们就去一趟吧。】
【———去一趟你的沙盘。】
预感是对的。
毫无疑问，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这个。
……记忆在这里中断了，醒来的时候被子有好好地披在身上，旁边的王女也没有消失。
———到底对她来说，怎样的道路才是最好的呢。
这就是连她也找不到解法的问题吗。
———获得了【阿尔菲卡】的羁绊碎片！
——————————————
最近课很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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