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箱庭》鸢川寒

32、32、计划

　　事务所歇业，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维加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找到了躺在轮椅上的前辈，不知道为什么他手臂又缠上了绷带。

　　“你又怎么了？”

　　他的房间里已经被非常强制塞了一堆东西，那本书就放在这。但只不过短短时间，他的手又添了新伤，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好手好脚在这干了这么长时间的。

　　———而且，一看就是个穷鬼的房间。

　　“……就是那个啦，刺客来的时候，他们让我到这里来使用技能。”前辈病怏怏地横在轮椅上，“发动技能的代价就是我会变得很倒霉啦。”

　　“你平时不也很倒霉吗？”维加实事求是地求证，“想象不出会更倒霉……”

　　“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啊！”他委屈地移动了一下身体，看来他的伤恢复得很好，有这样的身体素质不喝血药是正常的，“至少外面的那个人，他变得比我运气还差了吧！”

　　———这是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

　　“……确实，他倒霉得很顺畅。”想到技能所耗费的体力，维加小声赞同，“……你也只有这样的能力吗？”

　　“大、大家的技能也是有强有弱的嘛。”

　　他非常心虚，但似乎不肯承认自己的招式很逊。

　　“而且，我听说其实技能也可以不止一个。”他补充着，“虽然只是随便听说的，但在城市里产生的流言，往往也都是存在原型和意义的。”

　　【说不定就是真的】，这家伙是这个意思吧。

　　维加也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你还真是乐观啊。”她慢慢打了个哈欠，“你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这种事？”

　　“———当然是打弹珠的时候碰到的哥们……”他像是哽住了似的，非常紧张地住了口，“就是，那种，一种娱乐活动……？”

　　维加歪过头，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是这样吗？他又是怎么听说的？”

　　“就是各自有各自的渠道吧。”他好像放松了似的，又继续侃侃而谈，“箱庭的玩家主体主要聚集于这个城市，当然，最终的信息交流也会在这里完成。在这个地方的哪个犄角旮旯探听到的消息，说不定就是真的。”

　　维加很有兴趣地端正坐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诶……那样的话，假消息不是会更多吗？这样的信息甄选，很明显来源根本就不可靠吧。”

　　“确实会这样呢。”前辈自信地用没打着绷带的手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但因为我用我出色的社交技巧结交了很多朋友，所以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个鬼，你是出色的冤大头才对吧。

　　“你是不是不信！”

　　笨蛋前辈对骗子没有办法，但同伴的鄙夷一抓一个准。

　　“没有这回事。只是你说到了我很想了解的部分，所以想多听一点。”

　　维加面无表情地摇了摇手。

　　“那个信息，他说可是运气好从【赌场】那边赢来的，肯定是有可信度的。”

　　他仿佛极其相信那个地方的信息来源一样，露出了神神秘秘的表情。

　　“在NGC6254里面，要证明消息是真的，最可靠的来源就那么几个吧。”他扳着手指，“从未明区域回来的并得到一定成果的玩家，藏于城市本身的线索…还有就是【赌场】那边了。”

　　———这个城市的玩家认真的吗？

　　“但是，按道理来说，那种地方不应该反而更加不可信吗？”维加表情微妙，“赌场……我至少是知道含义的。”

　　“那反而是你的狭隘偏见。在这里，那边是可以用金钱换到情报的。”他用那只没有伤的手又摆出了金钱的手势，“虽然更大可能性是连钱一起赔光，但大家还都愿意这样来一次赌一把。”

　　———想折了他那个动作过于丰富的手指。

　　维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不可测的笑容。

　　“确实是我不知道的事……前辈，你去过吗？”

　　“我可没去过！”几乎是即答，他立刻解释，“我这么倒霉，去了也只是给他们送钱而已！”

　　———你也知道你没用啊。

　　“你也知道你自己没用啊。”

　　“喂，你刚刚心里话是不是漏出来了！那个就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面对前辈的指责，维加只是摆出了【我说的有什么错吗】的疑惑表情。

　　“……我真的没去过。真的哦。”

　　也就是所谓的，用概率来积累原始资本吧。只要概率没有背叛，怎样都是赚的。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积累城市的货币呢。无法理解，如果资金是必须生存用的资源也就罢了。但是，侦探说过，在城市里相对必须的支出也只有交通工具……更何况，出了城市就不能使用。

　　所以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也许攻略箱庭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吧。

　　“不过，你漏了一个【可信的消息来源】。”她捧住下巴，指了一下窗外，“因为存在了太久也太普通，已经完全渗入了日常生活，看不出来了吧。”

　　“哈，你在说什么……？”前辈循着也向窗外望去，那里除了广告和通缉令什么也没看到，“哪里有那样的东西啊。”

　　“对吧，就是这个城市本身做出的各种信息和新闻，你已经完全看不出这其实也是一种所有人所默认可信的信息渠道了。”

　　维加若无其事地抖了一下一枚纸片。

　　“比如说，这个是我早上发现粘在窗户上的。”

　　好像没电了似的，拍了两下才显示出动态图像，那正是袭击了市政府大厦的罪魁祸首【毒蝎】的高清照片。

　　“不不不，这个能有什么可实用性啊。”前辈挥了挥手，“总是无间断地推送垃圾广告，也就只有新闻能看……但连写新闻报道的也不是人，不可能给出线索的，那样的不算———”

　　“但是，这些信息并没有作假，不是吗？。”

　　维加歪过头，细细数来。

　　“商品的定价也好，演出的日期和内容也好，当然新闻也是，这个城市的信息推送所说的【全都是事实】。这样的经营，已经让你们完全不必思考，只要是它所言，便全盘接受。”

　　“……就像这个通缉令一样。”

　　她用手指轻弹纸片，毒蝎的照片也泛起一丝涟漪。

　　“……！”

　　笨蛋前辈猛然警醒，也随之陷入思考。

　　“事务所的大家也许对这种经营方式都不熟悉，毕竟没一个和这个城市有关的要素搭上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种运作方式相当敏感。我想，如果是在庞大而繁杂的真实信息里，稍加一些干扰，肯定也是极为容易的———啊，岔题了。”

　　维加清清嗓子，再度开口。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载体，如果说出的是谎话，也肯定能够被绝大多数人所接受。”

　　“等一下，”前辈止住话头，拿手掌按上了额头，“你怎么就能确定你能让连交流都不能做到的城市系统做出谎言？”

　　———意识到了自己的言下之意了呢，前辈也没那么傻嘛，看来皇子生活还是让他学到了一些的。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了？”

　　他警觉地抬头。

　　“不，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城市系统不能【交流】的？”维加坐直身体，靠在椅子上，“这也是一个误区哦，前辈。”

　　“什么———？那样怎么可能呢？！”

　　“呼，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嘛。”她打了个响指，“那个伤药，原来的价值也并没有广告里写的那么贵吧？”

　　———本来，符合原来价值的物品就很难以本身价格相符的资金卖出去，但那个离谱的价格，是个人都能明白是溢价溢出了吧。

　　“……唔。这就是……合理化的谎言？”

　　前辈终于明白过来。

　　她点点头。

　　“没错。驱动城市AI系统所做出谎言的动力就是———”

　　“是契约精神———不，更准确来说，是【利益】。”

　　他喃喃自语，说出了维加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明白了吧。只要有利可图，当然可以让人说鬼话，让无基质的铁石为我们说谎。”维加换了个坐姿，“再再换言之，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展开了通缉令，毒蝎不可一世的笑容还没褪色，但纸张的能量似乎不太足够，画面也出现了波点。

　　“———就是他。我想要抓住他，然后和城市系统达成交易。”

　　前辈沉默不语，而维加继续补充。

　　“我要在他归案的同时，让整个城市知道。而且……”

　　她闭了闭眼，“承认自己在森林里杀死了一个带着王冠的少女。【阿尔菲卡已死】”

　　“……为什么这个计划要找我？”前辈难得认真起来，“侦探和魔女要比我可靠多了吧。”

　　“是啊，但他们的考量趋向于保守，也许并不会答应我的提案，而且也受了伤。”维加叹了口气，“要是他被提前抓到，我的计划也就报废了，更何况前辈也算是骑士吧，让可爱的王女被追杀不会由此产生保护的念头吗？”

　　他有些难以置信。

　　“……而且，叫毒蝎的家伙很强吧，我们要怎么才能打过他？”

　　“我希望以调查为主，必要的话不会到需要战斗的程度。”

　　“………”前辈直直地盯着她，皱起了眉头，认真询问，“……真的如此吗？你真的是为了王女才提出这个计划的吗？”

　　“你在之前可都只是个只领任务干活的摸鱼王，这次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在奇怪的地方敏锐起来了。该说，不愧是一国的皇子吗。

　　维加短暂地移开了视线。

　　“………”

　　“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她这样解释道，“我……想要了解关于【沙盘】的所有事。没有任何理由，单单只是好奇心驱使，如果这就是侦探所说的【愿望】的话……我觉得搞清楚沙盘本身就是我现在所追求之物。”

　　———和王女有关吗？

　　维加扪心自问了一下。

　　“……虽然有部分是为了她，但主要还是因为我不管怎样都想知道，她的存在非常重要。王女的假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唔，前辈愣住了。很惊讶吗？

　　维加放开手指，棒读道：“啊，折到了。这个通缉令怎么折起来了啊。”

　　捋平纸张以后，下面是通缉的赏金。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维加把打着钱的那一端送到前辈手上，前辈的眼睛就像老虎机一样，左边变成了【$】，右边也变成了【$】。

　　———还是这样交流比较省力吗。

　　“我干了。”

　　没什么犹豫前辈就干了。

　　“……不过。”他正色道，“如果你要去追寻沙盘的秘密，请也带我一起去。”

　　“没问题。我只是很好奇，但并不会想要独占这个情报。”维加也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前辈抓着通缉令，犹豫着问：“只是好奇……就值得你去这样冒险吗？”

　　———只是这个？

　　“……嗯，我认为这是很必要的。”

　　维加的手已经按在门把上，但她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努力地去回忆了，但还是想不起来，明明想不起来，但自己的情感却在告诉我，这样就很好。”她这样陈述着，“【我一点都不想想起失去的记忆】，我的身体是这么告诉我的。”

　　“———但我，却更加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好奇了。不管怎样，我都想要知道。这就是我的理由。”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好想入V啊，我坑品很好的，会老实写完的———
求收藏啦！
还有评论和花花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