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箱庭》鸢川寒

12、12、忠告

　　“以后不要再像这样随便给出名字了。”维加再次认真提醒，“你难道…不知道城市的规则吗？”

　　小王女非常茫然地看着她。

　　“———我从来没有进过城市……你不也应该经历过吗？那个时候，为了争斗，满地都是血，黑色的灵魂从那伤口钻出来，开始吞噬仍然在活动的人……”她用双臂抱紧自己，“所以我不想再进城市了，一直都躲在森林那边。”

　　———之前的争斗比想象中还要惨烈。

　　“……抱歉，我还醒过来不久。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维加小声道歉，“但现在，这里不可以杀人，视情况来看，还是留在这里会比较好一点吧。”

　　“介绍自己……下次称呼自己的时候，使用代号怎么样？”

　　自己也对箱庭不甚清楚，她给出了建议。

　　“———就叫【王女】如何？”

　　看她点头听进去了，维加松了口气。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阿尔菲卡没有撞见什么麻烦的现场，没有捡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切的起源只是暴露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他们要对她穷追不舍呢？

　　———不管是她的过去还是性格，都不像是会结仇的样子……

　　———是随机选择？但不必那么大费周章。是刻意寻找？但之前也没有对她有所作为。换个角度来说，也许他们寻求的只是一个叫【阿尔菲卡】的碎片。

　　———在王女身上，有着她自己不知道，却很有战略价值的情报，这个情报的获得非得需要她存在不可。恐怕，就和她听到的【NG结局】什么的有关系吧。

　　鼠群再次骚动起来，这次要比刚才急促得多，这意味着有人靠近了。

　　小白鼠也吱吱地叫了起来，紧张地在两人脚下打转。维加捂住王女的嘴，慢慢站了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就算现在想办法回到森林，追赶的人也不会不在森林周围布防。

　　“要…要怎么办才好……？”

　　她惊慌地看向维加。

　　———自己真的应该管这件事吗？

　　“先和我走！”没时间犹豫，她抓住王女的手，向前方跑去，“摆脱追兵再说！”

　　鼠群在周围汇成一股洪流，如浪潮般潮起潮伏，而前方的深邃黑暗仍然见不到底。

　　———记得侦探好像在初见的时候，粗略地讲过NG结局是什么。

　　让玩家彻底退场，不会留下恶灵的方式。

　　退场以后会去到哪里呢？就这样从箱庭消失的话，不可能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换言之，NG结局应该是一种无污染、无公害的、体面的【死】。

　　对于无法肆意淘汰对手的规则，想必也已经有人不耐烦了吧。对NG结局更近一步的了解和深入，绝对是很多人现阶段的目标。

　　维加看向由手臂延伸出去的另一端的少女，她在刚才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即使是现在，也在用全心全意信任的眼神在看着她。

　　“如果你是关键的话，总觉得不能随便交给这些人呢。”

　　维加微笑着说，恍惚间，感觉奔跑的时候扯断了什么，但一瞬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维加……！”

　　“让你的小老鼠朋友帮我一个忙，”助手手电筒一直照向前方，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办法，“问问它们，沼气池……就是有臭味的地方要怎么走。”

　　*

　　七绕八绕地抵达了完全封闭，像金库门一样厚的大门前。

　　“甩掉了吗？”王女这么问小白鼠。

　　小白鼠人性化地摇摇头，又吱吱叫了两声。

　　“还有一点时间……！他们还没追到这里！”

　　———追兵不止一批。这样下去，如果在下水道的搜索没有止境，就算上到地面，失去了鼠群的帮助，她也会很难立足的吧。

　　“唔———！”维加握住了巨大的阀门，“总之，要先把这个拧松一点……”

　　“我，我也来帮忙！”

　　———虽然只是冒险一赌，但果然猜测没有错，箱庭里根本没有人会对设备进行维护，所以连个锁都没有。

　　换一种说法，这里承认并欢迎各种各样的玩法，点燃沼气造成爆炸当然也是其中一种。

　　某个地方发出了轻轻的，嗤的一声。

　　“接下来，像这样！”维加毫无爱惜之心地把老式手电筒灯泡的玻璃壳在地面上打碎了。

　　完全没有后悔之意地在心里向侦探道了一声歉，她小心翼翼地把手电筒放到地上。

　　“他们能认出你的兜帽吗？”

　　鼻尖已经闻到了臭鸡蛋的味道，维加这么问王女。

　　“肯定认得出！”阿尔菲卡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自觉地把兜帽摘了下来。

　　披风下是很可爱的西式古典裙，但现在肯定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维加把它扔在路上肯定能看到的位置，就包着去了壳并且关闭的手电筒。

　　“撤退！不要让你的朋友们留在这里了。”

　　两人朝着直道前行，在将近100米的一个岔口停下。

　　“很好。现在就和我分两个方向逃跑吧，带着你的老鼠朋友们一起。”

　　“诶，你不一起吗……？”阿尔菲卡犹豫地发出疑问，“这不是很危险吗！”

　　“无所谓啦，”维加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旁边的梯子，“我可以回到城市。但听好了阿尔菲卡，等会儿听到巨响之后，不要再离开下水道了。”

　　“……为什——？”

　　“没有时间了，快点逃走吧。”她从腰包里拿出手枪，紧张地对准了来时的道路，抽空用两根手指划过额头向她敬了个礼，“我们有缘再见。”

　　“………谢、谢谢你！”

　　王女听话地放开了抓着手臂的手，几步回头地向着岔道深处跑去了。

　　———那么，来赌一赌运气吧。

　　面前的甬道完全是一片深黑，超过10米便看不清前路，失去了手电筒，只能勉强凭借荧光看清周围。

　　沼气只要在空气里达到一点浓度，点燃明火就足以爆炸，而侦探给的手电筒，毫无疑问是19世纪末才出现的老产品———

　　钨丝的白炽灯，爱迪生的发明，只要按下按钮，碱性电池就会使钨丝烧热，发出光芒。

　　理性、光芒、跨时代的发明，可以说是命运。

　　要没有这个，维加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

　　找到王女的兜帽，从那条路上而来的追兵，很大可能会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手电筒。

　　然后，按下按钮———

　　即使不按，维加也会使用手里的这把旧枪，把电火花切实地送进沼气散逸的爆炸最大范围。

　　她屏气凝神，牢牢地盯着那个方向。

　　幸运的是，她看见了一点亮光闪现。

　　几乎是同时，维加抓住了水道边的握手，飞速地向上爬去。

　　气流极速收缩，然后是猛然扩张。

　　膨！

　　感受到热浪到达自己这里之前，她艰难地顶开井盖，爬了出来。

　　———放气的时间不长，也只能有这点伤害了吧，至少死不了人。

　　但是，足够把那边的几个井盖炸飞，顺便再引来城市的警戒系统。

　　艰难地把井盖拖回原来的位置，维加蹭了蹭手，把腰包盖上，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小巷走出，趁其他人还在对爆炸事件夺去注意力的时候，混进了夜色里。

　　接下来，追兵只有一种选择，为了防止被套上现行犯的罪名而从下水道撤退。而他们自始至终都并不知道维加出现过，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王女弄出的动静。

　　———而这一切是王女为了甩开追兵，逃到地面上的脱身之计。

　　而王女有着老鼠朋友们，要躲开机械无人机的搜索应该很容易。

　　……姑且，能稍微消停一下了吧。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刚刚认识的朋友做到这种程度。也许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样会比较好。

　　维加摸了摸口袋，遗憾地发现身上已经一个硬币也没有了。

　　———肯定是在追逐中掉了。

　　周围尽是些不认识的路和建筑，很明显，在下水道的冒险已经完全混淆了她的方向，要回到事务所肯定要有段时间了吧。

　　———而且所长被当作嫌疑犯抓走了啊！

　　“要怎么办啊……”她头疼地四处环顾，希望能找到什么简易地图确认一下现在的位置。

　　借着亮的要闪瞎眼睛的霓虹灯光，她看到了夹在两栋大厦之间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中，夹了一张小小的桌子。

　　———刚刚，有这个东西吗？

　　维加的目光扫过去，正和桌子后把身影隐藏在阴影里的一个人影对上眼睛。

　　虽然看不到眼睛，但就是有了对视的感觉。

　　“………”

　　她别开视线，这条街上人不少，也许看的是别人也说不定。

　　“———小姑娘啊。”

　　走过那个奇怪的摊子的时候，人影用一种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开口了。

　　“……？”

　　“我看到了你之后的命运……”他，或者是她用一种飘渺不定的语调开口，用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了维加的手腕，“我是【魔法师】，我看到了———”

　　“你怎么回事！”维加感觉这只手像羽毛一样轻，却怎么也挣不开，“喂！放开我！”

　　诡异的人影仿佛要从阴影中挣脱出来一样，身体不停地向前探出，马上就要贴近维加的脸颊了，但所见仍是一片模糊的黑色。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后退，一下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而魔法师也像是顾忌着什么一样，缓缓地坐了回去。

　　“谢、谢谢。”维加迷茫地转头道谢，帮助她的人是一个穿着接近雇佣兵，戴着墨镜的青年男性，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你的死相………就在不久的将来。”

　　魔法师不近人情地，宛如诅咒一般，做出了宣告。

　　“你说什么？”

　　维加不由得向前倾身，急切地询问，几乎要扑到魔法师的桌上，却又被后面的青年提住了衣领，止住了趋势。

　　魔法师做完这句宣告后，缓缓后退，像是一滴墨水掉在墨水瓶里一样，融化在了阴影之中。

　　小桌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仿佛没有人曾在这里一样。

　　———怎么回事？

　　“所谓的魔法师偶尔会出现在这里，欺骗路过的人。”青年自然地收手，用不带一丝波澜的语气陈述着，“你小心一点，不要相信。”

　　“……啊，感谢您的忠告……”

　　她略带疑惑地道了谢，青年只是朝她微微颔首，就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刚才的举动似乎只是随手的善举。

　　维加再次转回头，就发现桌面上，离她的指尖不远处，有一枚亮亮的东西在反射着霓虹灯光。

　　她把它举起，放到灯光下。

　　———是一枚硬币，正好可以抵她回事务所的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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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剧情bug
这个世界肯定会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大家不要深究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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