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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东皇 ...

  •   许久,天帝淡淡道:“是否很好奇,孤如何知晓你的行踪?”
      东君慢慢抬起头,一直以来无论威胁,交涉,谈笑都冷静自持,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毫不掩饰自己火焰般的眼神。
      “这不需要好奇,见你出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南宫墙上的壁画,是你用来监视封神陵的。怪道句芒会放我过来,他早知你在此,根本不劳他费心。”他冷冷道。
      手持光华剑,身携东皇钟,那张壁画上的人不是面前这个人,还能是谁?
      “哈。”东皇太一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东君无论神色又或话语都极尽戒备,然而这位深不可测的天帝陛下却似丝毫不曾放在心上。“让孤来猜一猜,你来这封神陵中,可是为了寻一件……百年前,你委托海若交予孤的东西?”
      他口风一转,东君便瞬间眯起了眼。
      “本座是否该赞一声,天帝陛下果真明察秋毫?”
      “过奖。”
      他毫不客气的样子令东君忍不住气笑了。他负手倒退两步,一阵夜风再次卷入殿中,四下的荧光骤然波动起来。两人的衣袂被同时拂起,天帝那张看起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想收回你的东西?”
      东君沉着脸,眼中隐约泛着不同寻常的怒火和戒备。
      “那又如何?”他反问道。
      天帝却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不如何,孤只是奇怪,一别百年,你竟没有什么别的陈年旧账想要问孤吗?”
      东君一怔,这句话令他生出一股奇怪的不安。东君眼中闪出一丝厉色,面前的天帝没有再解释下去,他于是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道炽烈的至阳真火袭向天帝!
      三丈距离何其之短,那烈焰霎时间已至天帝面前,然而后者却一动不动,便在那烈焰即将触及他时,一道薄薄的清光骤然在他面前亮起,“哗”地一声,火焰被那道看似不堪一击的清光挡得四下飞散!
      飞舞的火焰中,天帝默然伫立,脸上一片光影不定。
      “比如……那个人是不是孤杀的。”
      “所以呢,你想如何回答我?”
      轰声在殿中回荡起来,像钟鸣一样在金色光壁间荡开一层又一层波纹。巨大的三皇石像下光影渐没,天帝此时抬着一只手,隔空挡住了东君指尖射出的阳炎。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叹息。
      他低声说,“孤知道自己杀的是谁,孤亲手杀了他。”
      天帝看着面前的白裳神祇,手轻轻一动,那缕焚烧的阳炎便被无声无息捏碎了。
      东君的脸庞变得惨白。
      “你——”
      火焰开始抖动,他的手也颤抖起来,凝聚的阳炎哗地散开,在偌大的神殿里随风游走,可他却再也不曾留意这样的失误了。
      “本来应该死去的人,不是他。”
      可是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狂暴的阳炎失去了主人的操控,被神殿的结界吸收一空,只留下它们的主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令你活了下来,你为何不听他的话呢。”他听见天帝平静地说道。
      飒飒风声穿过殿堂,像是谁永不停息的细语,悄悄拂动着不在尘世之中的两位神明的衣襟。
      无数的回忆如沸浪翻滚,炙得心头疼痛难言,东君忽然笑了起来。
      “为何不听他的话……”他喃喃说着,“你只会这样说,就连若儿也……却连为什么必须如此也不告诉我。”
      天帝没有回答,在对面之人的注视下,他只是沉默地望了他一眼,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东君站定,再不动作。
      然而这个动作,却让东君的眼睛蓦然睁大。
      ——他的意思是……
      “我答应过他一件事,你走吧。”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浮现在东君脸上。他的手轻轻颤抖起来,紧握成拳,复又松开,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放过了他。
      荧光飘摇间,一切变得模糊不定,唯有那个深青色的身影清晰无比,默默地伫立在高大的三皇神像之下,仿佛已经这样守候了亿万年。他一动不动,如同不知道有一个自己在身后。
      东君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一刹那,已是一片决然。他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而他亦走得义无反顾,直到殿门口,他的脚步方才微微一顿,似是想回头看一看。然而他终究没有回头,那个白色的身影匆匆没入殿外的无边夜色中。
      也因此,他不曾看见,神像之下的天帝自始至终都不曾转身。

      万里风流玉宇,一夕月满云天。
      一道洁白的身影行走在广场间,往日的高旷清雅竟半点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仓促。
      无数思绪如乱麻般绞在心头,一片甘苦之间他竟分辨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他抬起头,恍惚之间自己已经走到广场边缘,面前是万丈云海,无数繁星沉浮其中,他慢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高呼:“东君!”
      东君一愣,蓦地回身看过去,下一刻,瞳孔微微放大——
      “你们怎么——!”
      就在他的视线之中,广场那一角,云天河,柳梦璃,慕容紫英三人正站在那里。天河高声喊着他的名字,柳梦璃在他身边含笑望着自己,慕容紫英神色平和地向他点头致意。
      东君抿了抿唇,半晌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你可真不够意思,来都来了,还要让我们回去,还对我使阴招!之前问我们能不能坚持下来的可是你啊!”云天河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东君一来他便倒豆子般说了一通。
      然而被说的人却仿佛不再在意这些事,他站定半晌,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这并非平日里或兴味盎然或文质彬彬的微笑,亦不是满面嘲讽的冷笑或满含悲伤的勉强之笑,带着一点发自内心的温柔。
      柳梦璃望着他,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
      “东君殿下,是我自作主张想要留下来,不过……”她左右看了看天河与紫英,笑了起来,“我想,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决定。”
      东君再次抿了抿唇,良久,他方才开口:“有两句话,我想要对你们说,第一句是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
      略快的语速,透露出了隐约的生涩和紧张,柳梦璃善意而体贴地向他笑了笑。
      云天河夸张地摆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我当你是朋友啦,朋友怎么可以不相信!”
      东君神色舒缓下来,轻笑着摇头,末了,他再度开口:“第二句话是,对不起……有一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欺瞒了你们……”
      三人皆是一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东君略一沉吟,来到平台边缘,上下一片苍茫中,他抬手指向东方。
      “东海之渊,水压万钧,只是我身有扶桑护体,行动自是无碍。如今……”他顿了顿,用平平淡淡的语调极力掩盖着什么,“我便也以扶桑,带你们去一回东海,如何?”
      这番话,令在场三人都怔住了。
      “东海?!”惊讶过后,云天河高兴得蹦了起来,“这就是说我能去看大哥了?好啊好啊!”
      紫英和梦璃对视了一眼,心底陡然浮上一丝奇异的感觉。
      东君的样子……不太对劲。
      然而看着天河兴奋的样子,他们亦不曾反对,梦璃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天河牵挂玄霄已久,若东君殿下可令他们再见,那再好不过了。”
      东君停滞片刻,淡淡一笑,挥手间,数道璀璨的金光浮现在几人身前。
      “那么……随我来吧。”一丝决然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东海之渊,海神殿。
      端坐于神殿中央的海若睁开眼。修炼中散去的神氛余波环绕在周遭的海水中,她将视线紧锁在前方的殿门之上。
      有人来了。
      四下里无声无息,东君已许久未曾到来,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她一个人。身居万丈东海之下,有能力,有资格来到这里见她的人并不多,然而此时此刻殿外那道熟悉而毫不掩饰的气息,却令她浑身紧绷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会来到这里?
      轰隆一声,海神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站在那两道白玉砌成的大门之间,静静望过来。
      “……你来了。”海若的身子微微一僵,半晌,她挺直了背脊。
      那人不答,负手慢慢走进殿中,一双眼漫不经心地四下扫视,最后定在了通往回廊的门上。
      “你知道孤为何而来。”
      海若哗地站起来。海水倏然一荡,青衫蓝裳簌簌而下,波纹摇曳,却掩不住女神满面的苍白,“我曾答应你不让东君再入神界,你将东君与云中君的修为放入云中君的位证交予我,镇于东海灵眼之下保存,如今,你是要来拿走那块位证了,是不是?——”她终于叫出了来人的名字,“东皇太一!”
      三十六天之上尊贵的帝王,六界的最高掌权者东皇太一,望着海若慢慢抬起了唇角,轻笑了一声。当年正是这个人,面对她立下了不入东海之誓,也是这个人,亲手做下横亘他们之间的无解深仇,如今他明目张胆地来了,神情坦荡得让海若忍不住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若儿,孤不会轻易违背诺言。”他的语气淡然平和,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海若望着他,咬了咬牙,最后却侧过头。
      “我知道。”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忽然自主座上走下来,来到东皇面前,“东君去找你了?”
      东皇淡淡挑了挑眉,“他要寻的,是孤今日来取的,用意如何,想必你也清楚。”
      “我自然知道!”海若眉心轻蹙,似乎是回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可她并没有说出口。
      奇异的静默在大殿之中扩散开来。
      东皇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海若知道他为何而来,这没什么,然而她说她知道东君的用意,其中意思,却很是耐人寻味。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如今誓言已破,你我都不必再遵守,我的来意你已知晓,那也当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样的直接令海若微微一怔,双眼下意识地冷冷扫了过去,然而这刀锋一样的眼神触及东皇冷漠的眼睛,却不曾激起半点波澜。
      “还是说,”他低沉的声线中多了一丝冷意,“你不想交出来?”
      海若神色一变,思绪如风云变幻般在她心中一一闪过,良久,她终是转头看了看后殿,道了一声:“你随我来。”
      两人一路穿过回廊,来到东海灵眼外,冲天的灵云宝光自灵眼洞穴外冲出,海若站定,侧头望了望身侧同样止步的东皇太一,随即回过头面向洞穴闭上眼,双手合出一个诀。
      一道耀目的清光在她手中亮起,她翻掌对着灵眼洞口,轻诵起法诀:“召彼苍灵,解魄随形。”
      自灵眼之中,无数片蓝色的光斑喷涌而出,刹那间如同漫天的繁花盛景,纷纷扬扬,围绕着海若散发着清光的手掌不住飞舞。
      女神再度合起法诀,海水陡然波动起来,流速急剧地加快,不片刻,便在两人的身周化作一个漩涡,无边的蓝色光斑随着水流向上涌去,湍急的涡流中,海若银蓝色的衣裙散如秋水,在她身旁,东皇太一的衣襟亦飘动起来,深青色与银蓝色掩映,如交相绽放的两朵蓝莲花。
      “……诸法退散,御至神现。”
      海若睁开眼,双手合定一个法诀,清光大盛间,但见东海灵眼中同时亮起一道光芒,那光华洁白清澈,如同九天银河,寒云金火,夺目得难以逼视。海若挥手,她手中的清光随着她的动作飞入灵眼中,双手再度翻转间,便见那清光裹着一件什么东西,悠悠飞出洞穴,最终停在两人面前。
      无边的漩涡卷着浩瀚蓝光散入头顶的万丈沧溟中,海若放下手,轻轻呼出一口气。一番动静后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但她却似毫无察觉般,只是转头,望向身边的东皇太一。
      “若是我不答应把它给你,你待如何?”好半晌,她突然开口。
      海水已渐渐平静了下来,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蜉蝣掠过两人身边。东皇并不曾看她,他的神色沉静而莫测,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留不住它。”他说。
      海若的脸色愈发苍白。裹着位证令牌的清光就在她身旁一沉一浮,她却后退两步,注视着东皇,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又知道了,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东皇转身沉默地望着她。
      一丝厉色自海若眼中闪过。她长袖刷地一挥,清光闪烁间,一柄长剑现于她手中,“那你猜得到我接下来会干什么吗?”
      东皇没有应答,神色亦不曾有丝毫变化,可他毫不在意的样子终是再次激怒了海若。银蓝色的秋水剑陡然抬起,而后直直指向了面前无上尊贵的天帝,“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从我的剑下安然离去!”
      她的身姿在珊瑚幻光中如怒放的莲花,一片片幽蓝的光自秋水剑上泛出,东皇太一知道,这些看似美丽的蓝芒若是落在任一个人身上,都会化作致命的刀锋,割破血脉。
      但他却只是低下头,凝视着剑尖的寒芒。
      “困兽之斗。”天帝淡淡地评论,“你下不去手,若是下得了,百年之前,你便早已刺出这一剑。”
      “……你说什么?!”
      东皇太一的视线自剑尖慢慢移到海若的脸上,她那双泛着淡淡幽蓝的双瞳中涌动了无穷的愤怒,看起来异常气势汹汹。
      纷扬的蓝辉终于四散成空,蜉蝣穿梭在暗色的水草与鲜艳的珊瑚间,水下的世界流淌着无边瑰丽的灵光,美丽得有些虚幻。
      “若儿……”
      他陡然伸出手,拈住剑尖,而后将那柄剑拉近。海若的手被他带得不由自主地移过去,她眼睁睁看着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王者,将她的剑抵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你……”她睁大了眼,双手轻轻颤抖起来。
      面前的神明依旧是那副令她深恶痛绝的笃定样子,她感觉到剑尖抵着他躯体的触感,如同裹着毒药的诱人蜜糖。
      她的仇人,害死了那个人的家伙,只要往前一捅,就可以杀了他……
      只要……
      “毕竟你清楚,那个人明明与我同归于尽,就可以永绝后患。”
      天帝看起来异常平静,好像不是在面对生死交锋,而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可他还是没有那么做,为什么,你也清楚。”
      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泛出,海若抬头,而视线中他那双如黎明前夜空的双眼仿佛掌控了一切。紧随怒火而来的,是沉重的无力与哀伤。
      他早就算准了。可他这般狂妄的姿态,她依然不可能下手……
      因为她比他更清楚自己是谁,她留不住那块位证,她没有忍心阻止东君的念想,也不愿亲手将它交给东君。因为她同样无法对面前这个人出手,无论是为了东君还是更多的生灵,无论是不愿辜负那个人的心意,又或是为了心的更深处……所以,才会感到痛苦。
      他早就知道。
      右手一松,秋水剑坠落在珊瑚间,海若跌坐在地,慢慢垂下头。
      “我真希望我从不曾认识你……”她心中惨然,脸上却轻笑了起来。“也许你从没有错,那么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正确’的我,到底算什么呢……”
      深海的波澜无声动荡,海若看着自己的裙摆温柔晃动,秋水剑的荧光微微闪烁。一切无法扭转,而某种深入灵魂的痛楚也刻骨铭心得让她无法忽视。
      她听见嗤地一声响,随后是一件东西落入人手的声音。然后是细碎的摩擦声。
      一道青光自身旁亮起又落下,环绕在海若身周的蜉蝣倏地四散开来,微光黯去,有一道阴影落在她身上。她神情微微一动,伴随着衣襟拂动的细微响动,那块纯白的令牌,被轻轻地放在她手中。
      海若愣愣地望着手中光采氤氲的玉,半晌陡然抬头。东皇太一起身,他的眉眼在苍茫略带浑浊的海波中显得冷漠平静,隐隐约约,又似有一丝疲惫。
      “你……想做什么?”她怔然开口。
      “不做什么。”东皇道,“此来只是为了取走那一半鸿蒙钟,这位证与修为,既然与你定下约定,我也无意自行处置。”
      海若眼中的愣怔渐渐转为不可思议,她瞪着东皇,忽然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东西,那令牌通体洁白,牌上刻着精美的花纹——那是一株高大而光华四溢的树木,一只三足金乌傲然立于树间。
      海若的眼睛蓦地一酸。
      “你将它交给我的那天,就预料到了今天,是不是?”她低声道。
      东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海若。女神怆然一笑,半晌握紧令牌,再度起身,她姿容秀雅,纵使面色苍白如纸亦不损清艳,只一双泛着幽蓝的眸子望向东皇太一,“无论我赠予你或是还给她,注定要辜负一个,可我却要为此谢你,只因若它落在你手中,她便不会有选择的可能。”
      “不需要。”东皇闭上眼,许久,他才再度开口,“那个人明知我不会放过她,仍将她的性命托付给我,我只是答应了他,只有三次,如果她不主动挑衅,我就不会动手。”
      海若没有说话。
      “可是若儿……她不开心。”
      海若的眼中,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她不想要我们给她安排的人生,即使这会要了她命。”
      “……你们一直那么纵容她,到现在都没变。”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东皇睁开眼,轻轻拂袖,珊瑚丛中秋水剑缓缓浮起,漂到她面前。
      “你也是,不是吗。”他淡淡说道,“让她自己选择,这是我们可以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海若握住了他递来的剑,欲言又止,眼中却不可自抑地泛起一层莹光,东皇太一见状,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你可知她想杀了你?”下一刻,晶莹的泪珠顺着女神的面庞轻轻滑落。
      东皇太一的背影不曾动摇,“同出一脉,我杀了她两位至亲,有资格取我性命的,原也只有她。”
      “可你明明也是——”
      过往的一幕幕,都如同在昨日发生一般,海若拼命想要止住泪水,却徒劳无功。“我不明白,他们也好你也好,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曾经同命相连的人最后一定要自相残杀?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她?”
      可她没有得到答案。
      那个人仍旧背对她站着,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岳,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所有的这些,都并非你的错。”
      他没有解释,她也明白,正如他们彼此都清楚,没有为什么,一切从那个“她”的出生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东海的海底,因为巨大灵力的流失而产生的动荡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一小群透明的银虾轻盈地掠到海若身边,或许是感觉到了主宰东海的女神心中的悲伤,它们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衣襟,无声地表达着什么。
      而后她再次听见他的声音。
      “所以你若是难过,想想那个人为何选择留住她,也许你会好过些。”
      海若睁大了眼,东皇太一却再没有说什么。他轻轻拂袖,而后身影化作一道金光,如同金色火焰般掠上东海,最终消失不见。
      原地一片寂静,那群小小的银虾终于离开海若身侧,游向了不远处的灵洞,刻着扶桑金乌的位证被紧紧握住,平日清冷自抑的她,深藏心底的种种情绪纷纷化作泪水涌出,坠落在珊瑚丛里。
      “他为何这么选择……我不想知道,若是知道,又何必这般……你……真是何其自大……”
      她一松手,令牌悠悠坠地,无声无息地躺在珊瑚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东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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