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请容我拒绝》焚稿八

3、三

　　31.

　　喊我的人是侠客。
　　这家伙比我和库洛洛低一年级，按理说不会和我们很熟才对。
　　我至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和库洛洛混熟，继而和我混熟的。
　　所以每次被他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我都感觉有点毛毛的。

　　但也不能怪热情的侠客。
　　只能怪我自己，听到有人喊我，下意识就转过了头。
　　“啊！还真是学姐呢！”
　　侠客瞪大了眼睛，然后露出了一贯的灿烂微笑。
　　“莉莉丝学姐……哈哈，我果然不太了解时尚呢！”

　　面对着那副笑脸，我拳头硬了。

　　32.

　　侠客正和我吐槽他们新的年级主任时，库洛洛走了过来。
　　身边跟着飞坦先生。

　　一时之间，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表情。
　　是对侠客的敷衍假笑好，对库洛洛的咬牙切齿好，还是对飞坦先生矜持羞涩的少女甜笑好？
　　我先是对侠客假笑一下，接着转向库洛洛并暗暗剜了他一眼。
　　最后，我抬眼扫过飞坦先生，又垂眼。

　　本来我是想竭力表现出怀春少女的模样的，但我一看到他，立刻发现这不用演。
　　之前我光顾着自己尴尬，根本没敢怎么看他。
　　这一看，我才发现……

　　飞坦先生穿西装好帅！
　　好帅啊！！！真的好帅！！！！！

　　我一下就想到，在计划中我们的婚礼上，他也要穿西装。
　　白色的西装，应该会比现在更浪漫吧。

　　33.

　　库洛洛轻轻咳了一声，给飞坦先生介绍侠客。
　　飞坦先生淡淡点头，看起来很拽的样子。
　　哎呀，酷酷的。

　　然后飞坦先生就把视线转到了我身上。
　　他不看我还好，一看我，我瞬间想起来了我这副打扮。
　　和飞坦先生正式见的第一面，我就穿着睡衣。
　　这第二面，我……不说也罢。

　　飞坦先生看起来这么帅。
　　我却像个女鬼。
　　我想想都要哭……不，都要更恨库洛洛了！

　　我努力绷着表情，用蚊子般的声音和飞坦先生问好。
　　飞坦先生看着我，张开嘴正要说什么。

　　侠客动了。

　　34.

　　“学姐，我们一起去跳舞吧？”
　　侠客亲昵地揽着我的肩膀，微微躬身，凑到我耳边，用一种完全不是耳语的音量说：
　　“难得你为我穿了这么性感的裙子～”

　　飞坦先生什么表情，我已经来不及看了。
　　我只知道，下一秒我就抬手环过侠客的腰。
　　然后一个背摔，把他甩出了三四米。

　　我被男人碰了！
　　我不干净了！

　　据库洛洛回忆，当时我整个人僵在那里，剧烈地喘气。
　　鼻息几乎比侠客嚎得还大声。
　　而飞坦先生，笑了。

　　35.

　　飞坦先生当时究竟有没有笑？我不知道。
　　反正我在全场安静得连侠客都静音时抬起头，只看到了库洛洛在笑。
　　而飞坦先生，面无表情地，冷漠地，看着我。

　　我做了一件非常有年代感的举动。
　　我掩住脸，转身跑了出去。

　　36.

　　听到这里，你大概很疑惑。
　　不就是还没经过社会毒打的侠客小贱一下，故意在飞坦面前撩我吗？
　　这有什么好崩溃的？
　　我可是连计划接连被破坏，又在飞坦先生面前出糗都没崩溃啊！

　　那么，我就要解释一下我的成长环境了。

　　37.

　　我出生在武术世家。
　　我们家的武功秘籍代代单传，向来是传男不传女。
　　我曾祖父传给了我祖父，我祖父传给了我父亲，我父亲……没有儿子。
　　母亲去世后，父亲伤心欲绝，不愿再娶。
　　于是我继承了家族的衣钵。

　　我在天生力量上弱一些，练武付出得就更多一些。
　　看在我这么勤学苦练的份上，家人都很爱我。
　　在我祖父没过世的时候，就经常给我灌输这样一种思想：
　　男人都是混账。
　　为了证明这一观点，他把我叫到院子里，找出父亲珍藏的某些口口杂志给我看。
　　“男人，从生下来到死翘翘，都是色鬼！都是混账！都是想害你的！”
　　“更别说我们家莉莉丝长得这么漂亮。幼儿园里有没有小男生故意找你茬、和你说话的？不要理他们！”
　　我听话地点头。

　　38.

　　那之后，大概过了一周，父亲把我叫到院子里，说了几乎一样的话。

　　为了佐证，他找出祖父珍藏的某些口口杂志来给我看。
　　我……听话地点头。

　　现在想想，这算什么？父子间的默契吗？

　　39.

　　总而言之，在这由两名和我年龄差巨大的男性构成的家里，我从小就没有形成正确的两性观。
　　来和我搭讪的，找茬的，红着脸递东西给我的，通通被我无视掉了。
　　有不死心的，我就约他们在空闲时间来我家。
　　然后在我家道场里，祖父和父亲的见证下，打趴他们。

　　后来，库洛洛搬来了。
　　他是我第一个差点打不过的同龄人，祖父让我们好好相处。
　　我很受打击。
　　于是我请求加大了训练量。一年后，终于能轻松揍翻库洛洛了。

　　……久而久之，我终于失去了异性缘。

　　40.

　　插个题外话。
　　飞坦先生说，他没想到当年我约他去我家，竟然是为了揍他。

　　他只知道在他屡次对我找茬——比如拽我头发，在我包里偷放青蛙，扔掉我的室内鞋——之后，上幼儿园中班的我突然走进了他所在的大班（飞坦先生上学晚一年）。
　　我对飞坦先生羞涩地笑了笑，小声说：“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家。”

　　可惜他这学期还没上完，就转去了别的地方。
　　于是这美好的初恋让他记了很多年。

　　41.

　　总之，和异性亲密接触的经历，我是没有的。
　　生理课，什么生理课？我们流星街也没有的。

　　根据小说里讲的，男女主都是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然后男主说：“可以牵你的手吗？”
　　然后女主就怀孕了。

　　或者是，男女主干柴烈火，上来就亲了。然后男主拉着女主的手，说：“可以抱你吗？”
　　然后女主就怀孕了。

　　关于这件事，我曾经好奇地询问过库洛洛。
　　当时库洛洛脸上带着纯洁无瑕的微笑，回答说：“是的。异性之间，从牵手开始，就很容易会怀孕的。”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但我保持警惕，杜绝一切有可能造成可怕结果的行为。

　　侠客的行为对我而言，太过逾越了。

　　42.

　　让我们说回飞坦先生。

　　在眼睁睁看着我捂住脸跑出去之后，飞坦先生的表现非常淡定。
　　库洛洛问：“要去追吗？”
　　“为什么？”飞坦先生反问道。
　　库洛洛笑而不语。

　　飞坦先生又问：“为什么撮合我们？”
　　库洛洛回答：“莉莉丝是我重要的朋友，你也是。为了朋友的幸福着想，这不是很正常吗？”
　　“已经不需要你再插手了。”飞坦先生说。

　　43.

　　上面是飞坦先生回忆的版本。

　　库洛洛回忆的版本则是——在他“莉莉丝跑了飞坦快去追上她”的呐喊助威中，飞坦先生一头雾水但立刻冲了出去，库洛洛达成了完美助攻。

　　不好说我该相信谁，这很难评。
　　但不管是哪个版本，侠客都已经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了。

　　真想抽他。

　　44.

　　我边哭边跑，感觉自己的恋爱道路刚刚开始，就因为交友不慎画上了句号。
　　其实我也想了想，若无其事地回去，这段恋爱也许还能再继续下去。
　　但我实在是做不到。
　　让“未来的恋人”见到了我“不是那么完美的一面”，这件事就足以让我崩溃了，之后完全是为了飞坦先生在硬撑。

　　再加上我很有可能未婚先孕，怀上侠客的孩子……
　　这个孩子怎么样先不提，我的形象反正是彻底坍塌了。

　　于是我充满绝望地从跑步变成了慢慢走，最后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请给我那包烟。”我指着标价颇高的那盒烟。

　　这种时候还想着和飞坦先生抽同款，我真是没救了。

　　45.

　　言情小说里，经常会有主角在分手失恋后，借烟酒消愁之类的情节。
　　比起喝得烂醉，清醒并且深沉伤感地抽烟更能被我接受。
　　但是言情小说里的角色，似乎并没有我的困扰——我拔腿就跑时，显然并没有想起来拿钱包。

　　售货员把烟摆在柜台上，等我付款。
　　“抱歉……”我尴尬地开口。

　　然后，一张纸钞从我身后轻飘飘地被递了过来。
　　“不用找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这么说着，飞坦先生拿起烟，拉着我的胳膊走出了便利店。

　　神奇的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在看见飞坦先生的那一瞬间都消失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如果要和我在一起，可不能这么败家啊，飞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