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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兄弟情人梦4 ...
季路言突然爆发出的阴骘狠厉,让人心生畏惧,阿辉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卡在半空的嘴不知是进是退,就在这时,季路言猛地伸手掐住了阿辉的咽喉,可他却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苏河洲。
季路言浑身都在颤抖,阿辉只觉得自己的喉结都在经历一番地动山摇的浩劫。季路言猛地推开了阿辉,只是他看着苏河洲的眼睛却始终未动。
那双眼睛里狂风大作,下起了鹅毛大雪,悲凉和痛苦在雪地里压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一直在往后退,往后退……
苏河洲拧着眉心,和季路言对视着。他的心脏豁然被撕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仿佛自己对苏路言的刁难都成了一道道的鞭笞,尽数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没人知道,季路言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和赵喻飞有关。
那些风雪里的沉重印记,一步步退回到了季路言的记忆深处——那一年,赵喻飞是海城出了名的兵痞子,那一天是赵喻飞来会所里抓季路言。
赵喻飞比季路言大四岁,打小两个人就爱扎堆凑——哥哥挑事,弟弟背锅,弟弟不服,哥哥拳头招呼。两人打小不对付,但又有一种微妙的和谐。赵喻飞是真疼这个弟弟,除了揍得季路言皮肉骨头疼,但若是旁的人敢找季路言麻烦,赵喻飞能打的对方爹妈都不认识;季路言连爹妈的管教都不服,就服赵喻飞。
一个会玩儿,一个能打,都是海城出了名的刺头。直到赵喻飞去了部队,二见面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但关系却不曾减淡。
那一日,赵喻飞从部队休假回来,奉命来给季路言正骨松皮,季路言喝多了,一时认不清形式,多年无法无天,有些自我膨胀。
赵喻飞要季路言跟他回家,季路言当时非但意气风发地说还没玩儿够,甚至还怂恿了杜风朗下场调戏赵喻飞。
当时的杜风朗可比今日的阿辉道行深,原本在“摩拳擦掌”的赵喻飞,冷不丁被杜风朗亲了一口,登时脸色剧变,如地狱修罗一般将整个场子砸得稀巴烂,头也不回地走了,但也就是那仅有的一次,赵喻飞没揍季路言。
然而,仅仅一个月后,季路言突然收到一条信息——赵喻飞的信息:
【季路言,我他妈谢谢你!你最好紧紧盯着杜家那小子!】
但自那条信息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赵喻飞——他失踪了,彻彻底底,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季路言从没想过自己的一个玩笑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尽管没有证据,也没有人把赵喻飞的失踪扯到他开的玩笑上,但季路言自己心里过不了那一关,尤其是当他看到大姨一家陷入了长久的痛苦之中。
他依旧玩着闹着,因为他心中有愧,不敢面对,也不知从何处能找回他哥。
眼下,他也做了苏河洲的哥,苏河洲也用同样的方式在对他,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就说的是此情此景吗!
被扔在地上的阿辉显然觉得被驳了脸面,脑子又不甚清晰,旋即指着季路言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苏家大少爷?”他看了眼苏河洲,又瞪向季路言道:“苏家就一个公子哥儿,那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位,你一个人人嫌恶的私生子而已,老子他妈看上你,是给你脸!”
“给我脸?”季路言的脸色阴沉如黑云压境,“你是有那功能十月怀胎,还是你的精/子开过光?滚,别碍眼!”
语毕,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苏河洲,最终语气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乞求道:“苏河洲,玩儿够了就跟我回家吧?”
“回家?!”苏河洲依然在笑,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起了一层灰霾,那灰霾没有宽广到所有人都能瞧见,也没有高耸入云的翻涌云海,却像是从极深的海底生出来的,带着让人浑身疼痛的压力,和让人无从辨别的激烈浪潮,从海底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季路言突然就懂了这个眼神——苏河洲的家,被“私生子”早早就破坏了,他没有家。
苏奎靠着殷芳雨,把他这个“苏家”送上了名门望族的顶端行列,可这个豪门却是一条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巨轮。在苏家过得不好的,可不止是季路言这个临时私生子,哪怕在这个世界里,苏河洲有了可观的家世,他依旧没有品尝过家该有的滋味。
“回家?”阿辉跟着叫嚷起来,“你他妈跟我动手,今天别想走!”
阿辉一呼百应般,一群男男女女立刻起身,各个都面色不善。
苏河洲从海底浮出水面的情绪,最终在海面上只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他嘴唇翕动,只发出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三年了。”
他倏而起身,冲着众人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玩儿,记我账上。”他走了两步突然又顿足,“还坐着干什么?走啊!”苏河洲没有回头,但任谁都知道,他那句话是说给谁的。
毕竟是苏家的少爷,这群人平日里都是沾了光的,此时自然不敢和苏河洲对着干,季路言如芒在背地跟上了苏河洲的脚步。
苏河洲越走越快,仿佛想要甩开身后跟着的脚步。下了楼,苏河洲本是想要叫司机来接的,可一想到要和他哥站在这里等着、候着,那样的氛围着实压抑,是以他直接打开手机叫了滴滴。可网约车过来也要五分钟,这五分钟对于二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季路言数次想要上前,但他一靠近苏河洲,苏河洲立刻就从衣兜里摸出香烟,走到垃圾桶边上开始不住地吞云吐雾,只是他抽两口便摁灭了烟头扔了,当季路言再试图靠近的时候,苏河洲就又点燃一支烟。
季路言止住了脚步,默默地看着苏河洲的侧影,直到车来了。
苏河洲率先拉开车门上了车,季路言也跟着走到车门前,可苏河洲垂头丢下一句:“你坐前头去。”便锁了车门。
一路无言,季路言从后视镜中一直看着苏河洲,而苏河洲像是睡着了一般,端端正正地靠在车座上,阖着的眼睛“看”着季路言的背影。
他确实是在看,因为那个背影太过深刻,深刻到隔着一片红色的血肉,他也能一清二楚地知道,那个背影变高了,也宽阔了,然则那依旧只是个背影而已,背影……背影……总是背影!!!
苏家位于富贵云集的别墅区,车子停在门口,走进去还有一段路。梧桐林荫,微风漫漫,夕阳的余晖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苏河洲负气般走在前头,他的影子落在季路言的眼前,季路言伸手挥动着,像是自娱自乐打发孤独一般——他忽而抓一束阳光,撒在眼前那黑色的影子上;时而又捉一缕风,铺在那乌云笼罩似的影子上;或是捻一丝草木清香,抚在那沉闷的影子上。
“你在做什么!”苏河洲忽然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季路言。
“想看你笑啊,真的笑。”季路言耸了耸肩,眼角的温柔聚成了一捧桃花酿,那一树芳菲让人不禁忘了白日已暮。
“你!”苏河洲皱眉,有些不耐道:“你可想好了,前面就到了苏家,你三年未进过那门一步,而且……”
“我想跟你回家。”季路言上前,用肩膀碰了碰苏河洲的,“走啊。”
苏河洲顶了顶腮帮子,挫着后槽牙道:“你说的啊,一会儿回去发生什么,自己受着!”
别墅群依山傍水,苏家所在的8号墅让季路言觉得一点也不熟悉,他找不到任何回忆或是提示来支持他的未知。但也不陌生——有苏河洲在的地方,他总能找到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仿佛就像系统给了他一个开放的剧情,每一步要他自己走,每一个决定的后果要他自己尝,而他没了对苏河洲“势在必得”的狂妄,所以季路言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犹如呵护一个初生的生命。
苏河洲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抬手解了指纹锁。
门一开,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立刻露出惊讶的喜色,压低了声音冲身后喊道:“少爷回来啦!”
屋里又立刻跑出来两名四十岁出头的佣人,其中一位大概在苏家资历颇深,她开口叫的是“河洲”。
“河洲,想吃什么……”话说一半,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季路言跟在苏河洲的身后进了门。
“兰姨,我不吃了,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罢,苏河洲看了一眼季路言,留了一个“你自便”的眼神,便上了楼。
兰姨连声应着苏河洲,看着季路言的眼神很是怪异,半晌她开口让其中一人上楼,再去问问苏河洲晚些时候需不需要宵夜。这便才回过神来对季路言道:“你、你……大少……苏……路言你怎么回来了?”
一个称呼转了几个弯,终于被这个兰姨找到一个不亲不疏的方式,“不好意思啊,那个……你今晚要留宿吗?”
“嗯。”季路言看着兰姨,不咸不淡地刀切斧砍道。他算是看出来了,作为一个私生子,苏路言在这个家真是千人嫌、万人厌的,好像回家的不是苏家的大少爷,而是一个恶棍无赖、老鼠蛆虫。
留宿?回家被佣人称为留宿足以见得苏奎这个“情深义重”的家主,也不过是一个做给外人看的假把式,若是苏奎真的能够担得起一家之主的头衔,那么苏家的佣人起码不会对苏路言是这个态度。
苏河洲说他三年未回这里,那他八成是被这个家的女主人扫地出门的,而苏奎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一直和稀泥,很明显的是,这塘稀泥里还并不包括苏路言这个人。季路言心里泛起沉沉的恶心,一想到有父有母且家世显赫的苏河洲,其实活在一个泡沫中,外面的人看着泡沫五光十色的光泽,皆是艳羡,而泡沫里是何等的脏污空气,只有在里头住了十八年的苏河洲才会懂。
季路言向楼上看去,兰姨在这时却道:“那个……回来也没提前说一声哈,你房间很久没人住,也没来得及打扫……”兰姨局促地看了一眼楼上,但她的目光明显是往西北面看的,与苏河洲离开的背影是相反的方向,“放了些杂物,可能还阴潮着,要不……”
“没事,来都来了。”季路言瞥了一眼兰姨,转身上了楼。
兰姨像是不死心似的跟了上来,拿着钥匙给开门,正好解了季路言的燃眉之急——他并不熟这里的构造,二楼房间众多,幸亏兰姨的“热情周到。”
“你看,房间真的还没收拾……”兰姨推开门,目之所及的皆是杂物。偌大一个苏家没有专门的杂物间是不可能的,这显然就是故意为之,竟然连建筑废料都摆放在其中。季路言觉得就差再贴几张符咒,一把香烛,这里简直就和乱葬岗无异了。
“挺好的,遮风避雨。”季路言说罢,弯腰挪开了一包花肥,忍着腐败的臭味,给自己腾出一条通路。
“那你动静小点!”兰姨忍无可忍,“太太今天又头疼,早歇息了,你别吵着她!”
这语气说不上有多么的狠毒,但她人却像是怕惹上麻烦似的,脚底抹油般急急走了。
季路言靠在门框上,扫视着二楼的布局,他在找苏河洲的房间。说实话,苏家的布局当真不错,一切陈设以“贵”为先,但季路言并不瞧在眼里。苏家再是银屋金屏,也比不过他季家,尤其是这坟冢似的压抑森然气息,仿佛活人踏进这扇大门都会不自觉的屏息凝气,生怕惊动了家里住的这位“鬼母娘娘”。
“吧嗒。”走廊尽头的房间开了门。
苏河洲刚走出房门,便看见了一直看着自己的季路言,他先是一怔随后皱起眉头退了回去,“哐啷”一声锁上了门。
季路言的舌尖卷了卷,狠狠在锋利的齿间剐了一下。苏河洲那一瞬间的表情,才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真实的表情——总是皱着眉,才十八岁的苏河洲,像是有了八十载的愁。
季路言勉勉强强在屋里给自己折腾出一席之地,面对灰扑扑的床头,他也没心思挑三拣四了。那个家里佣人扫扫地,都害怕自己得尘肺的季家大少爷,消失很久了。
入夜了,苏河洲一直没出门,季路言走到他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像是牛郎偷看织女银河沐浴时的心跳如雷,又像是二人一年仅能见一面的万般惆怅。季路言轻轻敲了敲门,半晌,他又敲了敲门……
回应他的始终只有一片寂静,以及一地的冰凉夜色。
季路言贴着那扇不愿对他敞开的大门站了许久,仿佛后背紧紧贴着那扇门,就能距离苏河洲近一些。
他想,做了鬼的苏河洲是不是没有喝孟婆汤,而是跳进汤锅里泡了好些日子,否则为何那人的酸楚、苦涩,他隔着门缝都能感受到?但季路言又何尝不知,在每一次穿越的开局,苏河洲都不会有任何对他的记忆……一切更像是他落花于那流水里的一厢情愿。
他们是兄弟,他还是破坏了那人家庭的祸首,季路言垂下了眼睫,眼里的潋滟水波成了月下清河。
季路言熬过了最为漫长的一夜,寂寞苦涩分分秒秒都在凯旋高歌,前尘往事融进了黑夜里,窗外的夜色无边无际,能把人的心都冲散开来——没了轮廓和形状,聚不拢握不住,四下漏风,处处生寒。
不慌,这是最后一次穿越,貌似是个双向奔现。
谢谢,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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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兄弟情人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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