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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敢问圣僧要不要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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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惊雷炸烈了苏河洲的神经,血管神经一根根地“噌噌”断开——从没有一声“喜欢”让他如此痛彻心扉,恨不能代替那人去承受一切!
“……百里辞……莫要……伤他!”苏河洲声音颤栗,身上的法力尽数消散,一具伤痕累累的龙身如破布一样缓缓下坠,沉入海底,在祭台之下踉跄匍匐,“百里辞,放了他……冲我来!”
“打开结界,你,可以吗?!”百里辞睥睨那条毫无傲气的龙说到。
打开结界就等同于违背天条——放任魔族祸乱百世。苏河洲苦笑,他这些年的作为也和恶魔无异了,说到底他也是个祸首,可他脑中都是季路言在昆仑天池对他过的话——
“以后不到处祸害了成吗?”
一面是救季路言,一面是他曾经没有直言却记在心里的承诺,苏河洲思量片刻,可百里辞连这分毫的机会都不愿再给,他猝然收紧了破灵索,季路言的骨骼发出脆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唇角便渐渐渗出鲜血!
苏河洲:“不!住手!我答应你!”
季路言:“河洲,不要答应!”
苏河洲和季路言的声音同时响起,然而苏河洲却因为季路言一句气息幽微的痛苦沉吟,再也无法冷静,他起身召唤了一道金光,囚禁了鲛人族三千年的结界顿时亮如白昼——结界,一寸寸地消退开去。
“结界已破,放开他!”苏河洲焦躁地在结界前游走,目光看向百里辞,仿佛能撕碎那人的四肢百骸。
“三千年的账哪是这么容易就一笔勾销的?”百里辞一挥厉鞭,抽打在季路言身上,季路言瞬间口吐血柱!
苏河洲怒极,龙身一个回旋,卷起了刚从结界逃生而出的鲛人抛出海面!他狠声道:“你若再敢伤他一分,我要你全族陪葬!”
百里辞猝然收回自己的鞭子,但他旋即招来了无数蛊花毒气流,而那些从海面纷纷坠入水中的鲛人族犹如重获新生,瞬时手持利刃——淬了蛊花毒的利刃,同时刺向了早已遍体鳞伤的苏河洲!
巨龙身子一颤,扬天长啸,剧烈的气浪震退鲛人数十里,但他身上已经遍布淬毒利刃,周身黑气再起,巨大的痛苦让青玉白龙登时口吐灵火,一把烧光了鲛人族的故土。
百里辞大骇,他未能有机会一见毒发时的东海三太子,他只知苏河洲天赋神力,九天三界无人能敌,但显然,受了蛊花毒驱使的苏河洲更为可怖!
“人还我!”黑雾笼罩了整个北海,百里辞迅速将季路言拉至自己身前,作以盾牌,他狠声道:“最后一个条件,你做到了,人……给你!”
“……说!”苏河洲体内的毒性让他挣断了九天神电,比过往更加暴戾的怒火让他宛如妖魔 ,但苏河洲的心智还留有唯一一块光明净土——季路言,他要带他走。
“三关六峡,水患!”百里辞后退道。
三关六峡,凡间九州大地的命脉,若苏河洲同时发难,九州大地顷刻不复存在!就算以往他毒发时作恶,也从未危及一关一峡。百里辞要他毁三界中道!
后果是什么苏河洲再清楚不过,他咬牙腾空,对百里辞扔下一句:“一炷香,回来我要见人,再多一道伤,唯你是问!”
说罢,他跃出海面。
百里辞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不断抽搐的“季路言”,眼神里尽是厌恶,他一掌掀开手中之人,冷漠道:“百里澈,别演了,你试图篡位的恩怨,抵了。”
百里辞一声嘶鸣,尚有一息之气的鲛人纷纷跪倒在祭台之下,只听百里辞号令道:“我,百里辞,鲛人族新王在此令,所有族人即刻前往南海!”
百里澈唯唯诺诺叩首,随大军出发,而百里辞却回身而去,在近卫的保护下前往了已经不复存在的结界之中,打开了地牢。
“你他妈个大蛆虫,你有脸骗他,你骗苏河洲!”季路言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但在百里辞进入地牢的那一刻,他骤然起身。季路言上前欲要抓住百里辞质问,却被百里辞的近卫擒住按倒在地。
季路言这辈子骨头就没有像这般硬过,宁死不屈地任由近卫如何推搡踢踹,就是不肯跪伏于百里辞,他双眼冒火,摧枯拉朽的厌恶憎恨让百里辞心中一突。
百里辞挥手驱散了近卫,地牢里只留有他和季路言二人,他笑了笑,一派和颜悦色看向了地牢里专门为季路言准备的幻境,从那里,季路言看到了苏河洲的所有绝望痛苦。
那些绝望和痛苦不仅在苏河洲身上,更是一鞭鞭抽打在了季路言心里。
“你这个和尚……有点儿意思。”百里辞挥手,幻境里变成了青玉白龙盘踞三关六峡兴风作浪的场景,“看啊,这就是你心里喜欢的人,我倒是没想到,他那样一个衿贵冷傲的人,一个中了毒六亲不认的人,居然会为你……啧啧啧……”
百里辞怜悯惋惜地摇着头,“季路言,你的三太子今日就算是到头了,他这么做,天庭不会放过他,你也看到了,他用灵火烧了自己,哦,忘了告诉你,青玉白龙并不是战无不胜,他的软肋太多了,他有九彩/金鳞,万龙甲,灵火,九天神电,龙珠……他的软肋都在他自己身上,他可以让自己毁灭,啧,但可惜啊。他为了你不会毁灭的,他会来找你的,可那样一个千疮百孔的三太子能抵御天庭的围剿吗?能有命回来找你吗?”
“九天三界混沌,天庭不会冒然和魔族开战,但要杀一条失控的巨龙……”百里辞冷笑一声,“杀鸡儆猴的效果甚好啊!”
百里辞再叹:“这就是世道!龙族本是妖,后来才修仙列入天庭,但那些天尊啊帝君啊并不信任他们……你的三太子,是龙族的希望,是九天三界无人能敌的战神,天庭要利用他也忌惮他,就算没有天谴,东海的三太子,生来就是个悲剧!
他为天庭镇守海域妖魔,功勋斐然,那又如何?你可知他还未出生就被天庭从龙母那里把龙蛋要走,三太子的母亲就是忧思过度死的,老龙王绝口不言,但他心里能没有怨?明知自己亲儿子中了蛊花毒,就算拼命镇压也未必有效果,至少……不会是任由自己儿子胡作非为吧?
龙族虽然有仙名,但世代要为天庭驻守海域,在无间地狱镇魔降妖,他们有不甘却不敢言,所以龙族要逆天改命的希望都在苏河洲身上,天庭不知道吗?不……苏河洲的命,就是博弈的棋子,我的蛊花毒不过是放大了龙族心里的怨念!
他以前很善良的,圣人心肠,可善念只会害了他,龙族和天庭都会抛弃他!这样想来,我还是做了好事一件呢,起码他祸害四海的时候,龙族没有对他群起攻之,因为他们看到了三太子殿下的神威,觉得有用。
季路言,为了一个注定悲剧的人,你值得吗?!跟我走吧,去南海,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就讲讲经,陪我聊聊天,嗯?”
季路言大脑嗡鸣,他听懂了百里辞的每一个字,却听不懂苏河洲的命运,苏河洲的命运果真如此?生生世世都在不幸与悲剧里轮转?他不信,他不能信!
“百里辞!苏河洲在改变,他变得很好,他……心里的善念和仁慈都在慢慢回归,你为什么要骗他,逼他?!他许久不再犯错,你知道天谴的事,你故意激怒他,就是要看他被摁上诛仙台,受惊雷刑,被贬入畜生道!
你、你太恶毒了!老子他妈弄死你!”
季路言冲上去就要和百里辞厮打,可他肉/体凡胎一个,即便百里辞旧病缠身,身子大不如从前,那他也是可以号令整个鲛人族的新王,他的幻术可以骗过苏河洲,他的法力虽弱,但要对付季路言绰绰有余。
百里辞掐住了季路言的咽喉,敛目间透露出尖锐的恨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季路言,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跟我走,要么死在这儿!”
“那……我、死!”季路言喘不上气,齿缝里毫不拖泥带水地挤出了几个字。
“你!”百里辞蓦然松手,心中刺痛袭来,当初他的父王强迫太子妃去东海下毒,平日里对他千依百顺的太子妃却因为怕死,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就算鲛王说事关鲛人族的生死存亡,甚至拿出他百里辞的性命说事,太子妃依旧不肯,还打算连夜逃跑,预备去西海委身西海太子做个妾室!
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三媒六娉娶回来的妻子,大难临头却要弃他而去,他是伤心的,甚至在她死后还在为她难过——妖魔本就薄情,他早该知道的。
可这个季路言,一个和尚于苏河洲而言能算个什么?他何至于此?!但百里辞在这一刻是羡慕,乃至嫉妒苏河洲。
“你一个六根不净的和尚,竟然……”百里辞一时气结找不到措辞,“你愧对菩提佛祖!”他暴喝道。
“呸,我去他奶奶的菩提佛祖!”季路言笑得恣意妄为,宛如清规戒律在他脑袋上就是个摆设,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大不敬,笑道:“你也别跟我提什么菩提佛祖的,你信那玩意儿吗?”他摇了摇头道,“我不信,本来有一点信因果报应了,但因为那些神仙帝君那样对苏河洲,我信他妈个鬼!”
“你真的……喜欢苏河洲?”百里辞微微握拳,季路言的笑容晃眼,他的胆大妄为激烈鲜活,像击穿长空的光剑插穿了百里辞的心脏——无关风月,只有佩服,甚至有一丝若影若现的向往,向往那自由的人生和狂热不羁的情感。
季路言走不出这地宫,他回眸一望幻境里的苏河洲,那条骁勇的青玉白龙搅风弄雨大杀八荒六合,可巨龙的眼睛里全是悲苦绝望,季路言有心无力,心痛到宛如自己受了天谴重刑,他喃喃道:“苏河洲,停下来,停下来,回来……”
幻境里的巨龙仿佛有一瞬间的回视,不知是不是错觉,季路言觉得苏河洲能感应到什么,他在与自己遥遥相望——隔着几重天,隔着万丈海,相望。
“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我不会让你们相见!”百里辞说罢就要收回幻境,电光火石间,季路言心中突生一种预感——他若死在幻境里,就会与苏河洲相见!
季路言余光一扫,猛然拾起混乱中百里辞近卫掉落的利剑,眼不眨一下就刺向自己心口,同时,纵身一跃闯入了那即将消失的幻境里!
他要阻止苏河洲,他还有话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