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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东宫太子要上位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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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季路言这个当事人还在靠着自我暗示强压着心中的躁动——季路言两手抓着浴桶的边沿,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迫使自己想一些小清新的东西,比如他爹老季头儿那张怒目圆睁的脸,大骂自己精/虫上脑的模样。
就靠着那样一张捶胸顿足的脸,季路言最终获得了灵魂的救赎,只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听不见浴室还有半点响动。扯掉眼前的腰带,浴房内竟只有他自己!
天赐良机!季路言喜出望外,连忙把自己快要憋坏的宝贝掏了出来。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穿越,他已顾不得讲究了,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季路言就着还温热的洗澡水,洗了一次形式上的鸳鸯浴——他海城一枝花很久没做过保养不说,还沦落到用人剩下的洗澡水了。
但只要一想,这好歹也是自己上一辈子的小情儿,这一刻的小白兔用过的洗澡水,既然迟早要成一家人,他也不必计较了你我了。
苏河洲先去了书房,他冷静地琢磨了一番,决定按兵不动,起码留个赏心悦目的东西在身边也不是坏事。最主要的是,把季路言留在身边,一来能膈应老七,二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最稳妥的。
他再也不会犯识人不清的错误了——他决不允许东宫里出现第二个李富贵!
打定主意,苏河洲命人召来季路言,他死死盯着那站没站相,还不怎么情愿跪下的奴才,道:“今日起,你就不分昼夜地伺候本王。衣,你为我更;食,你为我添;住,你就歇在我的寝宫内;行,不能离我三丈远。违反任何一条……”
“啪!”
苏河洲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毛笔折断。他心想:把这个人从早到晚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到时候,这个包藏祸心的贼子还如何能为自己解释?
季路言一听,心中登时乐出声来。这工作性质不正和给演员苏河洲当贴身助理一样吗?那他可是熟门熟路啊,算是老本行了。
同时,他的心里十分激动:这才短短几日,苏河洲就这样离不开我?上一回便是如此,先是依赖,后来就生出了喜欢。果然,任何事情只要认真去做,效率简直惊人!
然而,接下来的“同居生活”和季路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为太子更衣的时候,尽管已经尽量克制了,但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与太子的龙体发生爱的小摩擦。
可他等到的不是苏河洲的默许纵容,反而是苏河洲劈手拔剑,用剑鞘指着他!
苏河洲眯着眼睛看向季路言,看那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的样子,尤其是衣领下愈发显眼的弧度隐隐约约在滑动着,他冷笑一声,道:“手拿出来!”
“啊?”季路言不解。
“让你把手拿出来!”苏河洲用剑鞘抵着季路言的脖颈,末端自上而下逡巡,虽然感觉不甚清晰,但……
他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于是苏河洲安慰自己说:不急,来日方长。
季路言撇了撇嘴把双手伸到苏河洲面前,“太子殿下,这是要给我看手相么?那您可瞧好了啊,我的爱情线和事业线等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我以爱情为终生事业的意思呀!季路言在心里默着下一句即将登场的台词。
苏河洲挑眉道:“哦?什么意思?”然后猛然举起剑鞘,“啪!啪!啪!”就是三下,重重地打在了季路言的手板心上。
季路言:“……”
这狗东西的脑子里有没有点儿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季路言突然被打了手心,也很生气,但他转念一想,这也是苏河洲被逼无奈,做太子的肯定要有些特权,太子嘛,必然格外好面子,所以苏河洲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莫非,苏河洲想要自己也用这种方式对他?
季路言很是郁闷,也很担忧。他怕苏河洲有什么隐藏的癖好,他偶尔配合玩玩满足一下还可以,但若长此以往,他是不同意的。
他是真的想用真心对待苏河洲,不是无所谓的流水床伴。眼前的人是苏河洲,是他苏河洲!若是以后天天缠着他玩儿调/教那一套,他舍不得,他是会心疼的。
上一回穿越,苏河洲要遭受各种各样的压力和威胁,而这一次更惨,竟然可怜到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要借着理由才能表达,太不容易了。
这样想想,季路言也就不生气了,他相信,只要自己示弱,就是全了苏河洲的里子面子。
苏河洲已经够不痛快了,那他就有必要让他快乐快乐。
季路言决定服软。他的眼神瞬间切换到委屈的模式,看着苏河洲喃喃道:“太子,疼……”
一个“疼”字被季路言喊得歪歪扭扭,仔细听来那当中似乎还有几分“不胜娇羞”的你侬我侬,这让苏河洲全身又紧绷了起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正确的了。
他这个当朝太子,成天怀疑这怀疑那,终于开始怀疑到自己头上。苏河洲觉得自己离精神崩溃不远了。
到了“同寝”时间,苏河洲坐在书房迟迟未动,手上拿着奏章却死活看不进去半个字。
“太子,太子殿下?”季路言打了个哈欠,坐在一旁的矮榻上两眼怔忪泛着水光。他是困的,这没办法,打小就这毛病,一看书就犯困,更何况太子还只给他看一个明黄的封面,翻来覆去就“奏折”两个字,让他生生看出了“长夜漫漫不如上床暖暖”的归心似箭。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了,整个东宫算得上是个二把手,见了太子也不用跪。
说起这个季路言心里就很是……唉,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苏河洲那个矫情玩意儿。他不想跪,勉勉强强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礼法”跪了几分钟,不过是小声抱怨了几句,膝盖疼啊,腿麻了之类的,苏河洲就忍不住了,非要自己坐在他脚边,当他不知道那人打的什么算盘么?
不就是看奏折的时候想用余光看看他么?如此赏心悦目的皮相确实能够解乏提神。明说就好了,他又不是不懂得珍惜对方的心意,那苏河洲还偏要冷若冰霜地冲他嚷嚷,说什么他晃来晃去的碍眼。
唉,男人啊,口是心非是通病,得治!
“何事?”苏河洲睨了一眼连坐都没有个坐相的人。不过这人还算老实——看那人跪的哼哼唧唧闹得他心烦不说,他之所以把人留下贴身伺候就是为了测试一二,于是把人叫来身边,以此试探这个乱臣贼子会不会偷看自己手中的奏折。若要看,又会留意哪些内容……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苏河洲想,那人除了时不时偷看自己,对奏章政事并未有半点觊觎之心。
季路言拽了拽苏河洲的衣摆,懒懒地说:“我们回屋歇息吧?夜,深了。”
苏河洲心中一颤,来了,又来了!那勾人的眼神又来了,还酝酿着水汽,这是作何?为何着急催促他就寝?
莫非昨夜叫他得了一次“赏赐”,今日还想故技重施?该不会是想要夜夜如此,然后趁他不备……行刺?
此人果然不按寻常道路而行,危险!苏河洲一挥手,道:“你先去备着,本王随后就来。”
他倒要看看,让那个人独自在自己的寝宫内,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如翻找什么,又或是藏匿什么……
季路言前脚走,苏河洲后脚便跟了上去。宫人们早就退避三舍,但院落还是有不少人候着,以备太子不时之需,只是大家都对太子和季公公的关系三缄其口,强行视而不见罢了。
但眼前的场景太有画面感,让人不得不欣赏!只见季公公慢悠悠地走在前头,太子悄然紧随其后,有些急切又有点不敢上前。
多像懵懂的少男追求美人的模样啊,想当年,灵武帝还是俊朗少年的时候,同先后秦皇后也是这般。
那时,秦皇后还是世家小姐,随一众贵女进宫参加百花宴,灵武帝在御花园一眼便误了终身,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随着秦家小姐亦步亦趋,之后就有了帝后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佳话,只可惜秦皇后红颜薄命……
有些资历老的宫人瞬间红了眼眶。
就算太子心仪一个太监又如何呢?那是复制了帝后的神仙爱情,更是太子终于开了窍。是好事,是东宫的喜事!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众宫人有些不能理解了。
只见季公公兀自进了太子寝宫,反手关了门——恃宠而骄的季公公真是好生有胆,居然耍性子将太子关在门外!而太子非但不恼,还殷殷切切、火急火燎地趴在窗缝往里张望!
露珠和翠珠对了个眼色,二人又扫了周围的大宫女小太监们一眼,大家都默契地点了点头。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共识——连太子都要看季公公的脸色,看来从今往后,他们要拿季公公当亲主子来照料了。而且这事儿谁都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让那两个侧妃娘娘知道。不然,那二位娘娘们若是知道自己进了太子府六七年,活活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最后不是败给了什么天仙,而是一位太监,那怕是会排队自缢的!
季路言进了门恪尽职守地铺好床,毕竟那是自己要睡的地方。他是个讲究人,往日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最好的?现在哪怕是亲力亲为,对自己的关爱也不能落下。
他起床去浴房前,就让翠珠晚上备一些冰块和茉莉花放到寝宫里,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季路言把盛满冰块的铜盆放到窗台上,又将茉莉花碾碎了几朵丢进了盆中,这样晚风一吹,整个屋子里又凉快又香。
他留下一盆冰,用布巾将外表的水渍擦干,又捧着薄被在铜盆外冰了好一会儿。一会儿忙这个一会儿忙那个,他都有些微微出汗了,但眼见太子还没回来,于是他准备去御膳房取点儿东西。
他现在去御膳房跟去自己家似的,今日他安排的是绿豆莲子薏仁甜汤,去暑热正好。
而他却不知他走的每一步,身后都有太子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他去而复返,将绿豆汤放进冰盆里镇着,才又百无聊赖地坐在窗下的软椅上等人。
苏河洲站在门外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他眼眶很红。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么多……都是他想要的且称心的事。
酷暑难耐,宫女只会打扇,御膳房的饭菜都是有定式的,除非他要求特别的菜式,可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喜欢什么了。然而,这个皇后派来的“细作”却都知道。
这一瞬间,哪怕知道一切都是有心为之的计谋,他也想要头昏脑热地碰一回。
苏河洲推开了门,季路言当即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笑眯眯地冲他招手:“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嗯。”苏河洲垂下眼睫。那个笑容太刺眼了,就像那人真的是在一心一意地等他回来一样,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只是为了等他回来吗?
如果这是梦,那就梦的久一点……
苏河洲原本是打算让“季公公”睡在外间,对一个细作如此,已经是仁至义尽。但在看到那人忙前忙后地又是伺候他吃喝又是撑着困意同他闲话,他突然就觉得,让“季公公”睡在自己能看得到的地方,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季路言听闻自己为二人打造的温馨“小家”,最终他只落了个睡地上的结果,那张脸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替自己委屈不值,但他忽然想起了在上一回合的穿越里,他把醉酒的苏河洲带回酒店房间,不也是让人家睡地上么?
……这都是命,他得认了那么多回,这回他更是得甘愿地认。
看着季路言满脸的失落和委屈,苏河洲有些心软了。但他还是翻了个身,背对这地上那团蜷缩的身影——他怕自己沉沦的太快,他觉得自己对那个人恐怕没剩下多少戒备之心了。
季路言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且不论从前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就说他穿越了这么多回,在遇到苏河洲之前,他从未有过顾虑,哪怕穿不成个人,那也是从不会亏待自己的。然而一切从遇到苏河洲开始就变了,他开始考虑对方的感受。尤其是这一次,他和苏河洲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有许多事他都无能为力,只能顺从。
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如今他是“奴才”,苏河洲是“主子”,而上一世的季霸达是主子,小小的苏河洲可不就是他的家奴吗?风水轮流转,上一世的事情他不清楚,但那个时候,年少的苏河洲是不是也有他今时今日的感受?被迫承受了因为身份地位带来的无可奈何?
而那些无可奈何聚少成多——最终逼迫着他去投井自杀。
一想到这个,季路言就不寒而栗,他不禁开始幻想,自己会不会在这一次穿越中,最终得来的不是大团圆的结局,而是……他死了,因为苏河洲的身份地位,亦如重演上一世的苏河洲生平过往。
等等!
季路言惊觉,苏河洲优柔寡断的时候,他总觉得在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今对方疑神疑鬼的性子也让自己有相似的感觉,甚至是,他就像是在经历上一世的某些生活片段。
该不会、该不会他要体会上一次,苏河洲上一世的命运吧?
而穿越里回回不同的苏河洲,其实是上一世的……他?
这叫什么,大制作、史诗级的变形计?!
这个想法太荒谬,可季路言却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若是这样,苏河洲性格上令人抓狂的部分,其实就是季霸达,也就是他自己身上的问题?
只可惜,上一世的事情除了云台寺住持说的那些内容,其余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季路言在地上烙了两个时辰的大饼,终于惹恼了苏河洲。
太子紧着呼吸让自己不要拔剑,不耐烦道:“你就这么不安分吗?是不是非要抱着我才能睡!”昨日这混账东西就是抱着自己睡得跟条死狗一样,今日来来回回翻身吵得他闹心,这人不就是在用无声的抗议,来表达心中的渴求吗?
怎么……怎么就这般鲜廉寡耻、耐不住寂寞!
“啊?”季路言没听清太子在说什么,他满心都在细思极恐惴惴不安。
“滚上来!”苏河洲坐起身,指着季路言又拍了拍床榻外侧,“只许睡这么多位置!”说着,手指势如闪电地划出不足一尺的宽度来,若是那披荆斩棘的气流化为实质,八成那一条床边已经被劈成了海沟。
季路言怔怔地看着那约么二十公分的位置,又疑惑地看向了苏河洲,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嘴上浮出了既窝心又有些“勉为其难、不忍拒绝”的笑意。
他心想:矫情,太他妈矫情了!口嫌体正直!说着不要就是想要,让我睡床边,不就是苏河洲在给自己那点儿蠢蠢欲动的心思找借口么?到了后半夜把我腰身一搂,被发现后就会颠倒是非黑白污蔑我说,“你怕掉下床去,非要抱着我不可,我懒得和你计较!”
啧,这套路毫无新意啊,不就是在重复我做贴身助理的时候吗?先占便宜,最后倒打一耙。
苏河洲学以致用,险些要青出于蓝了!
算了,谁让这回他是太子呢,该给的脸面给足了,既显示了我的真心诚意,也能满足苏河洲那迂腐的脑袋瓜子里对男性尊严的追求。我就“委身”一下,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苏河洲见“季公公”深情凝望自己片刻,倏而抱着铺盖欢天喜地、乳燕投林似的冲向了自己的床榻之上,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
“看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斯急不可耐,若是我退避不及时,那人怕是要借口一下子撞进怀里来!然后一阵哼哼唧唧,这疼了,那麻了,更甚者……要我给他揉搓吹气的,后果不堪设想!”
但苏河洲的话尽数嚼碎在了齿间,几度欲要揭穿对方的诡计,硬是叫他生生忍了下来。毕竟,他自己也有所求——此人“春风潜入夜”般的柔情险些突破了他的心防,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定力如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香饵之下,他偏不做那悬鱼。常修为政之德,常思贪欲之害,常习律己之心!
两个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克己复礼”起来,纷纷觉得对方对自己有企图,均在心中默念自己是意志力顽强的正人君子。
尽管二人折腾到不知何时才睡着,但到了第二日起床的时候,两人皆是昨夜一夜无梦,今日神清气爽。
沉默对视之后,苏河洲不得不承认,这个“季公公”比什么安神汤药和熏香要管用。他自我放弃地想,就当养了一颗补药在身边吧——为政之德尚在,贪欲之害暂无,那么律己之心也稍微可以松弛有度。
季路言则是觉得,像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同塌而眠感觉竟然还不错。他不想要快餐爱情,想要一场“细水长流”的以心换心。
若是将季路言的情史翻开来看,就是一本集邮册。如今他想要一本诗集,主题只有一个,文字浅淡温馨却动人心弦,能让人记得一辈子。
无数次的经验证明,以情/欲为目的的“爱情”虽然浓烈,但太快太肤浅,以至于让季路言想要回味一二的时候,竟然脑袋空空,不仅很快就会忘记对方的模样,就连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迷恋那个人都会变成疑惑,最终淡忘……他越来越害怕若有一天自己能够重生,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苏河洲。
穿越里遇到的苏河洲,他想认真对待,好好记住,很久很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苏河洲多次试探,结果却一次次令他出其不意,甚至还有些惊喜。
他借故询问“季公公”对其他三位皇子的看法。
季路言心想,他有多少回栽在了两面三刀的笑面虎身上?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永远不是明着耍狠的人,也不是有智囊帮凶的人。
而是披着人皮的鬼怪,他们直立行走,与人为善,但到了关键时候不仅背后捅刀伤人性命,在撕下人皮的那一刻更是诛心。
他对苏河洲道:“三皇子就像无良开发商建的楼盘,房子地基挖的浅,就是再好的施工队往上头添砖加瓦,再好的设计团队把他包裹成琼楼玉宇,顶级的营销团队把他吹的世上仅此一家……但,一个地震一场台风就会让其大厦倾覆。是个摆设。
七皇子为人高调张扬,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之所以暂时平安不过是因为一有皇后相互,二他自身也没有威胁到任何人。就好比一条趾高气扬的狗,叫的再响亮,主人一旦完蛋,他也不过是夹着尾巴滚蛋的命。”
“五皇子却不同,”季路言一顿,“他可进可退。唉,河洲,你赌过钱么?我这么跟你说吧,他就像庄家练摊儿摆局,现在你们都在赌桌上,赌的就是那个皇位。皇后自以为她的筹码多,与你赌肯定能赢,然而你和皇后那个团伙中任何一人下注,庄家都是稳赚不赔的。庄家时不时散播点消息或是制造一些舆论,把你们双方的斗志激起来,他怕的就是你们斗的不够狠,下的注不够多,最好啊,是身家性命都压上。”
“可你知道庄家最怕什么赌徒吗?”季路言看向苏河洲,心里有些没底自己的社会经验能不能支撑他对这场宫斗的分析判断。但他游戏人生三十载,最擅长的就是花钱和花心。如今花心的毛病是正在改正的路上了,花钱买罪受的教训,他早就认识到了。
想到这里,季路言的心情忽地沉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笑了笑等待苏河洲的回答。
苏河洲摇头,他觉得“季公公”的话很古怪,但他也能听得懂,而且,季路言对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分析相当正确。可是他从未赌过钱,他只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刮目相看,且想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季路言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肯定,他忽然觉得日子过得有热血,有盼头起来,被他早就遗忘的叫做“斗志”的东西,好像回来了。
他道:“庄家最怕的赌徒,一种是按兵不动,只看不玩的。但现在这个情势显然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早就下了场,水都没到胸口了,这个时候再全身而退说只是看看,不玩儿,是不可能的,走不掉的。
庄家还怕一种赌徒,他们一会儿押小,一会儿押大,‘随心所欲’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并且不恋战,赚也放手赔也放手,三五不时地押一注。单场来看也许会输,但长远来看,一直暗中关注你的庄家就会自乱阵脚,他会释放出诱饵,而那个诱饵你只要不动心,就能嚼出里头的滋味来——一定是对你有用的,只要耐心总会大获全胜。毕竟就是算输了钱,但在我看来,能把赌局搅乱也是赢。
人为钱财红了眼,失了理智,赌到最后谁能撑得住,整个盘子都是他说了算。”
苏河洲微微蹙眉,他又开始动摇了。
他全程紧盯着季路言的眼睛,那里面有光彩,有生动的颜色,可五光十色里都是坦然,没有躲躲藏藏的心计。他本以为“季公公”会为七皇子美言几句,至少会为了拉拢他狠狠踩三皇子几脚,可他没有料到,这个人居然把问题看得这么清楚。
不错,如今的形势,手握兵权的五皇子才是最危险的,老五想要渔翁得利,可好处哪能让他一个人得了去?
庄家是吗?那就一起下水!水越浑,鱼虾越欢腾。苏河洲早就腻烦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他心系四海家国,国难当头,若能留下一条性命一点实力,就是不当这个太子他也无妨,为国上战场,马革裹尸还,即便他乡埋忠骨,苏河洲自问也算对得起这一身天下苍生供养起来的明黄蟒袍。
他可以不为真龙天子,但务必要为了脚下的土地搏上一搏。太子之位是他的无上荣耀,亦是他沉重的枷锁,到如今更是他的保命符。
季路言的一席话点醒了他,这场宫斗最终不过是他和五皇子的较量,若能早早尘埃落定,用龙椅换一个上沙场的机会,未尝不可!兄弟之间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在自家兄弟刀剑之下,对不起黎民苍生,也对不起祖宗高庙!
只是……
苏河洲看了一眼踌躇满志的季路言,手指微颤。
渐渐地,季路言的“薪资待遇”越来越高。
太子总爱找他聊天,啧,粘人。
太子赐他座,要他与之同食,啧,学会体贴人了。
太子还把他床榻之位放宽了许多,偶尔磕碰剐蹭,太子也当不知道,啧,勾人的小妖精。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在整个东宫的下人眼中,太子和季公公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太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季公公也愈发的风采耀人——铁定是没少被太子滋润过。
有那么几回,请安的宫女太监甚至觉着着东宫里处处飘着合欢花香。
晨曦里是季公公目送太子上朝,晚霞里是季公公备好饭菜,守望太子回宫。
季公公要跪谢,太子总会一拂衣袖,道:“免了,坐下吧。”太子看似面无表情,可那一拂衣袖虚虚托着季公公小手的关切之情,谁人看不出来?
“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了吧,宫人们纷纷感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