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夏天》浣珩

9、破碎的家庭，痛苦的童年

　　地狱般的生活又开始了，整天都是争吵，打骂，无尽的黑暗何时才能休止啊。
　　我想你回来，无时无刻不在想……
　　快一年了，等了你快整整一年了。
　　今年的冬天很冷，刺骨的风每天都刮着。我羡慕南方的天气，那里没有很热也没有很冷。如果要是长大了能去南方，那该多好啊。
　　又傻了你，为什么还是对未来抱有幻想，还不够吗？那一次的伤还不够吗？或许没有他你永远也没想逃不出这座城，就算逃了，又能怎样？……
　　思绪收回，看着眼前的盒子，看着这个自他离开后就没有在再用过的夜灯和小兔子尾巴。
　　时不时的拿出来缅怀一下过去，还是挺好的。至少能对那道光有一个念想。
　　林忆哥哥，你还会回来吗？会回来的吧？

　　“叮铃铃，叮铃铃……”
　　一道电话铃声想起，为冬日的萧索更添一分诡异。
　　“喂！？”母亲接了电话。
　　“这里是县医院，您的丈夫江大壮因遭遇严重车祸，目前正在全力抢救中，请家属尽快过来，因伤势严重，你们也要做好心里准备！”干净利落的话，斩钉截铁的说到，没有一丝人情味，和这冬天的凉薄一般无二。
　　“砰砰砰！”母亲敲响了我的房门。
　　“小夏，小夏，你爸爸出车祸了，我现在要赶紧赶过去，你快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话中的激动溢于言表，不用看都知道母亲现在高兴成什么样了。过去干什么？确认他有没有死？还是就算没死也要让他死？
　　人心凉薄，尚且也只能如此吧。
　　车停在了县医院的大门口，母亲踩着高跟鞋，虽然已经快40了，但身材和长相都和30岁的人无差别，虽然常年遭受毒打，但是却没有因此而颓废。当初怎么就眼瞎了跟她那个老爹结婚了。
　　“哒哒哒”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很响，很清脆。配上抢救室的走廊这一场景，诡异，处处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手术进行了3个小时，母亲脸上的焦急让我十分的厌恶她。即使自己也很讨厌老爹，但也并没有想让他死的心。
　　又过了将近10分钟吧，抢救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了，医生脸上失落、遗憾的表情，转头看向母亲面上的激动。呵，如愿了。
　　我转头离开，因为不用再问了，结果显而易见。再多的等待等待都是徒劳。
　　肇事车主挺有钱的，加上那天见母亲哭的梨花带雨，痛不欲生。给了我们一笔钱。说实话，他老爹居然是遵守规则的那个，而事实是肇事车主酒驾，撞上了她老爹。飞来横祸啊，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赔偿金额有20万，在当时算挺多的了。
　　你嚣张跋扈了一辈子，现在命就值20万，想想都替你觉得可悲。
　　火化那天，我没有去，因为不想再见到他了，不想再见到那个令我害怕十几年的脸了。
　　下葬那天，奶奶哭成了个泪人，母亲和我没掉一滴泪。让她为他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至于我，是根本没有必要哭，至少我现在是庆幸的。因为终于，解脱了。无尽的打骂，无尽的梦魇，在他去世时也随之裹挟而去。
　　虽然奶奶也很看不上他那个儿子，但是对他，多少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奶奶从小带大我，和我感情深厚，甚至和母亲对我一样。母亲虽然无时无刻不希望老爹死掉，但她对自己，确实是很好。这也就造成了后来母亲改嫁导致我十分不高兴。
　　奶奶最后哭晕在坟墓前，是由我和母亲把她拖到家的。

　　半年后，母亲改嫁了，据说嫁的人挺有钱的，对她也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擦亮眼好好找呢？
　　母亲说要带我走，那边也同意，毕竟有钱嘛，什么干不成。但是我拒绝了，还因为母亲改嫁而和她大吵了一架，决绝摔门离开。
　　来到小屋里，打开门。还是一样，破旧干净的床，断了腿的沙发，腐烂的红木桌子。但是一切却又不一样了，没有了他的身影，没有了他的声音，一切都变了，变得十分陌生。
　　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想。什么江大壮，什么赵舒云，什么林忆，都不去想。就这么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会的，会变好的……
　　这一觉睡的很沉，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阳光照透过窗子照进来，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女孩的脸在阳光中显得有些突兀。紧蹙的柳叶细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睡得很不安稳。梦到了很多东西，梦到了小时候的林忆，梦到了橘子味汽水，还梦到了江大壮，那狠辣的眼神，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
　　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汽水，猛的灌了一瓶。还是那个味道，几年了，都没变，可是自己呢？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回到家打开门，母亲正跟奶奶坐在沙发上，剑拔弩张。
　　想也不用想，为了争夺自己的抚养权。实际上我内心是比较抗拒母亲再婚的，但是我又又什么资格要求一个我从来没有叫过妈的人呢？
　　“小夏，小夏？目前你想怎么办？我尊重你的选择。”母亲对刚进门的我开口道，她知道我已经看出来她们两个坐在沙发上面对面的原因，所以当即就问道。
　　就知道，无论睡多少觉，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选奶奶。”一句话而已，让母亲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看自己就像是看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样。
　　母亲缓过来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装备齐全的，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了自己会选奶奶，连抚养费都提前准备好了。
　　“小夏，这里面有30万，是我给你向那边要的，算是补偿你我这十几年没对你好好负责吧……这些钱你好好留着，留着几年后上高中上大学用。”
　　“不需要。”
　　“不行，这是妈妈欠你的，你一定要拿着，以后妈妈不在，用钱的地方多了，好好拿着，别跟我在这说不需要这种话！”
　　“谢……谢了……妈……”我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断断续续的说出来。转身准备回屋。
　　“你叫我什么，小夏，你叫我什么！”母亲激动的尖叫的起来，就连奶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母亲冲上前来抱住我，嘴里说着“快14年了，你总算叫我妈了，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母亲激动的说道。
　　我伸手扒开了母亲抱着我的手，转身回屋。
　　留下母亲一人在那里激动。
　　进屋后靠着房门，慢慢滑落着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大好，听着虫鸣鸟叫。一室静谧，与我此刻糟糕的心情……
　　呆呆坐在地上有半小时，我起身准备倒杯水喝。看着桌上的卡通杯子，记忆中的男孩送的，就这么看着，失神的看着。
　　伸手准备拿去倒水，在手拿起杯子走向饮水机旁时。
　　“砰！”
　　看着意外打碎的杯子，看着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卡通图案，我伸手准备捡。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不出所料的，我的手指，划出血了。
　　泪，一点一滴的迸发式的涌出眼眶。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伤、痛苦、难过，在杯子破碎的瞬间，出来了，毫无预兆的出来了。
　　低声的哭泣，流血的手指悬在空中，血顺着手指滴到了地上几滴。
　　泪水充盈了眼眶，止不住，一点也控制不了。
　　十几年的家暴生活，林忆的突然离开，老爹的去世，母亲的改嫁……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破碎的杯子，和她痛苦的人生一模一样，不完美，有缺陷。
　　母亲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奶奶也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不用害怕被别人听到。哭吧，哭吧，尽情的哭吧。多久没这样过了，好像上一次还几年前，林忆带自己去秘密基地时，在看到小屋时的激动，和现在的痛苦绝望，现在的自己，早已经物是人非。真是很好的对比，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对比了吧……

　　今天距离那天也已经有快三年了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总是低着头，对谁都没感觉。
　　每天照例打开笔记本，看着已经写完的三个本子。拿出笔，埋头写了下去:
　　日期:12月14日
　　天气:晴
　　今天我考试了，小兔子。考试前我买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还是那个味道，一点也没变。我现在感觉那瓶汽水让我在考试时超常发挥，它还是那么的有魔力。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不敢看陌生人的眼睛？要还是这样可得改改了。希望你在远方也能过的好好的，别担心，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们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