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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夤夜来访 ...

  •   原夫人问:“听说你把屋里四个大丫鬟都配人了?”

      原修然低垂着的眉眼里情绪翻涌:“嗯,那几个丫头都到了年纪了,便把她们许了小子。”

      “胡闹!”原夫人手一顿,葱白的手指捏着黑亮的佛珠,低斥,“好好的哥儿,沾手这些内宅里的事儿像什么话!”

      这也算是爱子心切,原修然只有垂手听训的份儿。

      原夫人蹙着眉心,盯着低眉顺眼的原修然转了一会儿佛珠,便转了话题:“我看羽林卫马统领家的三小姐不错,身子骨壮实,家世也算过得去,我已经托你舅母把话递过去了。”

      马不凡的姐妹?
      原修然算是知道那马不凡今日因何对他从骨子里透着嫌弃了。
      毕竟原公子议亲两次,两次议亲对象都在换了庚帖之后便无故暴毙了,任哪个兄弟知道自家姐妹与这样的人议亲,态度都不会好到哪去。

      如今京师里已有他“天煞孤星”、“命中克妻”、“命格孤绝”等传言,家中有适龄女子的都在悄没声地抓紧议亲,惟恐成了阁老府上中意的嫡长媳。

      原公子不过出去参加了几次诗会,这些谣言便听了不少回来。
      原修然可不信身为一家主母的原夫人从未听过这些个闲话,然而,即便他被传成了命格孤绝的克妻命,原夫人依旧着手操持着给他议亲了,第三次议亲。
      原修然有些同情那未曾谋面的马小姐:“母亲,我这副身子骨,何必带累旁人?”

      “我儿才华横溢,体态康健,何来带累一说?”原夫人淡淡地看着原修然,“这事你无需管,只管等着迎亲便是。”

      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修然也无从反驳。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亲能议成,毕竟已经暴毙了两个,也不差多暴毙一个,今上可不是甚么慈和人。

      从忠敬堂出来,原修然身后多了四个姿容昳丽的大丫鬟,个个身姿婀娜,极尽风流,脂粉飘香。
      原修然正被浓郁的脂粉气熏得有些气闷,狗系统突然跳出来彰显了一下存在感。

      ——今日任务已刷新。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失败将扣除5点生命值。

      今日任务是帮忠敬堂小厨房的婆子找猫。
      默默算了下生命值余额,原修然直接让今日任务玩蛋去了!
      是身子骨不虚?还是不用琢磨赚药浴银子的法子?谁有闲工夫摸着黑去找那劳什子的猫!

      梅院在原府的东路,离忠敬堂并不算远。
      原修然趁着月色,携着美婢溜达了一刻钟便穿过了梅院的垂花门。

      梅院正房。
      万俟仁已经在朱窗后的阴影里负手站了有一会儿了,为的就是在原修然回来时第一眼便能看见他。

      长在他心尖尖上的人,踏着月色归来。
      朦胧的月光穿过随风晃动的青梅,洒在如诗似画的人身上,衬得那人愈发飘逸似仙,仿佛随时便会毫无留恋地乘风归去。

      离的近了,万俟仁恍然发现,不过是旬日不见,他恨不能锁进元清宫寝殿里的人竟是瘦成了这般模样。
      往日里莹润如玉的肌肤苍白的过分,唇色亦失了昔日的光泽,腰身细得仿佛禁不住一阵轻风的吹拂。
      万俟仁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修剪得圆滑整洁的指甲在掌心里印出了一排月牙。
      他有点克制不住怒气,想诛害原修然如此憔悴的人九族!

      原修然前世伴君一生,历经两朝,为了取而代之,老迈刚愎的圣君,年幼聪颖的少主,青年隐忍的君王……
      可以说他研究过各色帝王,隐在朱窗后的那人在他眼里着实算不上什么。

      顺着青石路走到窗前青梅树下,原修然随手捏了一颗青梅,转身对亦步亦趋地四个大丫鬟说:“不必跟着了。”

      这四个大丫鬟姿色更胜被他许配出去的春夏秋冬一筹,也更比她们有眼色,闻得吩咐直接福身止步在正房外。

      原修然捏着青梅进了正房,佯装着惊讶看向拿着金剪刀剪灯芯的暴君,举止得体地叩拜:“不知陛下在此,草民……”

      原修然的话才开了个头,便被暴君万俟仁托着胳膊扶了起来。
      原修然趁机瞄了万俟仁一眼,这位暴君不愧是《暴君的替身男后》里的主角,一张脸如有神眷,没有半分瑕疵,身材如有神顾,填一分则壮,少一分则弱。
      整个人如水般温柔,看不出丝毫暴虐。
      若不论其他,只论姿色,原修然琢磨着待他大事功成他约莫会愿意封个后。

      万俟仁扶起了原修然也没松手,就那般抓着原修然的胳膊,垂眼看着低眉顺眼的人,声音和缓:“早就说过,私底下无需如此。”

      “到底不是小时候了,君臣之别还是要注意下的。”原修然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万俟仁的手,后退一步,说,“狩猎归来尚未梳洗,一身风尘,莫污了陛下的手。”

      万俟仁欲伸手,却又缩了回去:“听闻你今日狩猎险些坠崖?”

      原修然眉梢一动,不动声色地说:“是,草民精气神儿有些不济,在熊瞎子岭失足滑落悬崖,多亏了有郑星河舍命相救,不然草民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万俟仁盯着原修然,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好似有乌云暗涌,唇边却还是挂着缱绻笑意:“当真如此?”

      原修然抬眼,与万俟仁对视:“是。”

      万俟仁抬手,亲昵地点着原修然的眉心,嗔怪:“子正,你以前从未骗过朕。”郑星河着实该杀了。

      原修然暗道了一声果然,经方才这一试探,便知他身边果然有这位暴君安排的暗卫,既是监视又是守护。
      想来关于他的一切,早有人向万俟仁汇报过了,西山围场内的事也不例外。
      这可真的是不是圈禁胜似圈禁了!难怪原公子整日里在家里窝着,鲜少出门。
      原修然掸了下衣袖,嘴边噙着笑意,问万俟仁:“陛下可知草民因何宁愿犯下欺君之罪,也不敢与陛下说实话?”

      万俟仁定定地看了原修然一瞬,问:“因何?”

      原修然心思急转,不闪不避地与万俟仁对视:“因为怕陛下多想迁怒,坏了陛下的圣明。”

      万俟仁轻笑:“子正,也就是你。”换个人敢如此,朕必诛其九族。

      略作试探,原修然已是看透了万俟仁的脾性——坦诚远比欺瞒更得圣心,当即便拿定了主意,笑吟吟地说:“权当是草民恃宠而骄罢。”

      万俟仁把他所有的耐心与温柔都给了原修然,闻言也没恼:“朕倒是希望你会恃宠而骄。”

      原修然便直接道:“那草民便斗胆骄纵一次,请陛下允许草民结交一二知己好友。”

      万俟仁笃定:“郑星河。”想诛他九族。

      原修然干脆利落地点头:“可行?”

      万俟仁往前迈了一步,眼底乌沉沉的,却依然和颜悦色:“子正,只要朕一个知己不好吗?你若觉得府中烦闷,大可搬到元清宫来与我同住,你我闲时便青梅煮酒,泼墨挥毫,琴瑟和鸣,岂不快哉?”

      原修然笑道:“陛下,您忘了,草民的琴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万俟仁:“于朕而言便是天籁之音。”

      原修然转头看向朱窗,拒绝姿态摆的十足。

      万俟仁静静地看了原修然一瞬,转头也看向朱窗,只觉朱窗上相隔不到一尺的剪影竟犹如隔着一道天堑。

      饶是万俟仁素来专横暴虐,对着病恹恹的原修然却也发做不起来:“只能做朋友。”

      原修然心道成了:“当然,不然陛下以为草民还要与他做什么?”

      万俟仁轻哼了一声:“随你。”大不了灭了郑星河九族!

      原修然当即笑意莹然地道:“草民谢主隆恩。”至此,算是把郑答应在万俟仁那里过了明路,暂且不用担心他的频繁造访而给镇北将军府招致祸事了。

      万俟仁满揣着思念而来,怀抱着满腔怒气而归。
      当夜一连两个侍寝的嫔妾香消玉殒。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正在对着可怜巴巴的十三章银票心塞。
      祥云纹紫檀木小盒子里,薄薄的一沓银票,数来数去却也只有一万三千两。
      原修然知道原公子不染凡俗的性子,手中必定没甚么银钱,可也没想到竟然穷到如此地步。

      原公子的字一字千金,画万金难求,他还有他祖母留给他的私房。想当初,祖母的十里红妆和多年攒下的私房几乎全给了他,旁的兄弟姊妹每人只分得了五千两的嫁娶银子。

      而眼下,祖母过世不过五年,掌管着他银钱的奶娘却告诉他,他手头上只有一万三千两银子。

      原修然一掸衣袖,看着满脸堆笑的奶娘,笑吟吟地问:“金妈妈,你再仔细想想,可是还有旁的银子放忘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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