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山传》半倚深秋

2、第 2 章

　　夕阳西下，老道士和小小道带着奶娃儿终于在日落前寻到了一座小村庄，村子里农忙的人已经扛着锄头、铁锹、三五成群的从田埂里出来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家吃饭，村中鸡鸭鹅犬四处乱串，大小顽童你追我赶，漂亮的妇人追着自家孩子叫回家吃饭，一片祥和太平之气，没人在意这途经此处的一大两小。
　　老道见无人理睬便弹弹身上灰尘，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手举帆旗开始沿途喊道
　　“占卜算命，不准不要钱。”
　　许是这村子里此类过往的行人平日见多了，各家各户各自忙碌，没人对这一老两小的落魄道士心生好奇，至于他口中的占卜算命更是没人理会，这年头骗子太多，出来算命的也都是混口饭吃，要想他们算的准，那还不如初一十五去山中的道观里拜拜，求一只支签文让观里道长解上一解，那可要比这四处游历的落魄道士准的多了。
　　“师父，师父，你别喊了。快找有奶的人家喂喂他吧，他都哭了一路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小小道对这个不靠谱的师父真的是抓狂了，这天都黑了，还喊什么算命呀，赶快找个地方借宿才是正经。
　　老道拿眼角瞟了一眼小小道心想。
　　“我也想借宿，那也要能借的到才成。”
　　正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老人慈眉善目走到老道三人面前，未曾说话先露三分笑容，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不知道长可有难事？”
　　这可真是刚打瞌睡就来枕头的好事儿。
　　老道紧忙这鞠躬行礼道：“老丈有礼，贫道四方游历捡到一个小奶娃，观其样貌颇与老道有几分缘分便令小徒将其带上，可苦于两个男人不会照顾婴孩儿，这孩子已经饿了一路，哭了一路，现下正愁找不到家有奶娃的人家，不知老丈可是这村中之人，能否为老道寻户人家，救这婴孩儿一救？”
　　“使得，使得。道长跟老朽来。”老人听闻连忙应道
　　听闻老人答应还不等老道谢过，小小道最先笑着叫道：
　　“太好啦，奶娃有救啦，谢谢老爷爷。”那高兴的劲儿仿佛是自己找到了奶吃一样。
　　老道也颇为高兴，抬手给了小小道一记爆栗，再次向老人行礼答谢。
　　“小徒顽劣，让老丈见笑，那就有劳老丈带路了”
　　这村子虽然不大却也有好几条街，老道一行随着老人七扭八拐的走过了好几条街终于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和一路走来路过的很多村户比起似要富裕一些，黄土砌成的三间小房，院子用篱笆圈起，园内更是饲养了不少的鸡鸭，此时的天色已经渐黑，屋内烛火的光影晃动，更有男子的说话声传来。老人走在篱笆做成的大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大全儿啊，大全子。。。。”
　　“哎，叔，来了！”
　　听闻屋外有人喊叫，被老人叫做大全子的一个20来岁的年轻汉子应声从屋内走出来，汉子身材健硕，皮肤黝黑，听见老人喊他，一边应着声一边从房中出来，许是刚洗了手，手湿着，走动间还不忘把手在衣服上擦干。
　　“咋了叔，咋不进屋呢？”
　　年轻汉子走过来时没有看见老人身后还跟着老道一行，打开大门见还有外人便愣在门口，一脸的疑惑。
　　“是这样，这位道长与徒弟二人在修行途中捡到一个吃奶娃子，道长心善不忍看这奶娃饿死，便寻到我们村打算给孩子要口奶喝，我询问清楚后，寻思着现在还有奶水喂娃的也就你家媳妇了，这不，我就把道长带来了。把你喊出来是让你回去问问，看看你媳妇乐不乐意管。”
　　得知了原由，大全子没立刻答应，而是伸手向小小道那接过孩子看了看，这一路上小奶娃哭了很久这会儿已经又累又困再加上饿了许久。现在已经不再哭泣，像是睡了。看着这么小一个奶娃被饿成这样大全子也于心不忍。他抱着孩子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
　　“叔，你和道长先进来在院子里找地儿坐会儿，我先抱娃去给俺媳妇看看。”
　　“我也去！”小小道看着汉子抱着奶娃就往屋跑就急了，急忙就要跟着。
　　“回来！在这老实待着。没有规矩。”老道训斥小小道阻止了他莽撞。
　　“小道长莫急，这大全儿的媳妇，前两日刚刚生产正是坐月子的时候，现在村里能奶孩子的也就大全家，我们坐下来等等。”
　　屋里有妇人坐月子，老道和小小道两个男人确实不方便进去，小小道也只好压下心底的担忧在老道身旁坐下，时不时的往屋里瞅瞅。
　　不多时，年轻汉子端着几个馒头一盘咸菜出来。
　　“道长怕是也没吃，家里粗茶淡饭，道长莫要嫌弃。”
　　在山里走了一天的路，干粮早已吃完，小小道看见馒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老道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但面儿上不显，仍旧是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起身对汉子拱手作揖。
　　“无量寿佛，多谢，多谢。”
　　“不敢，不敢。道长慢用，那娃子在我媳妇那吃奶呢，这女娃长的漂亮，我媳妇非常喜欢，我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汉子憨憨站着看着老道和小小道
　　“小哥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家媳妇一连生了三胎都是男娃子，我们家特别想再要个女娃，刚刚我把孩子抱进里屋我媳妇就喜欢的不得了，我见道长和您徒弟是四方游历，这年头孩子不好养，如果您二位这样带着孩子怕是养不活，不知道长能否信得过我，就将这孩子就留在这，我和我媳妇一定对孩子视如己出，绝不亏待，道长您看。。。。。。”
　　“师父！”听见年轻汉子想要孩子，小小道吐出口中馒头忙叫道。
　　年轻汉子的提议似乎让老道士很心动，他眼睛亮晶晶的上下打量着汉子，半天没有说话，身旁老人对年轻汉子的突然提议也很惊讶，但片刻后又很是赞同的点头对老道说：
　　“道长，你要是信得过我，这孩子就放这养着，大全说的也不错，你拉着一个徒弟再带着一个小女娃确实很难将她养活，大全子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猎户，伸手了得，生活也富足，他家四个孩子养得起，道长您要是不放心，往后也可以时长回来看看，老头子我自不量力的在这给你打个包票，他们要是对女娃不好，我就抽他，把孩子要回来，您看怎样？”
　　“老丈言重。”
　　老道士见这二人诚恳不由叹息，他端正身姿说道：
　　“您二人心善啊，这孩子原本如果不是遇见我，她的命数如何便于我无关，但既然碰见就是命中的定数，这女娃命苦。家中已再无亲人，老道给她算过一卦，这孩子命运坎坷，如果寄养在此怕是会给村子招来祸端，我还是另寻他处，将此婴孩儿安置在一个比较妥帖的地方吧。”
　　“既是这样，那就不为难道长了，道长您先吃，我回屋看看，孩子要是吃完了我就给您抱出来。”
　　“有劳，有劳。”老道再次谢过
　　“夜色已深，道长不如住下，明日一早再行赶路，这样小娃子还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还可以再有口奶吃。”
　　转身回屋的汉子不知是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询问老道。
　　这一来二去的不免让人心生疑惑，原本还挺开心的老道这会儿不由的警惕起来
　　“不叨扰了，我们已经寻得了住处，就劳烦小哥去将孩子抱来，我们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见老道拒绝年轻汉子面上的笑容消失，对着老道和小小道说道
　　“既然道长已经寻到住处那我就不留二位了，夜深露重，道长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说罢便摆出送客的架势，小小道原本还对有馒头吃很是开心，这下也跟着慌了，紧忙跳起来说到
　　“把孩子还给我们。”
　　“孩子？什么孩子？”年轻汉子面露惊讶然后大声叫道
　　“你们师徒二人行乞到我门前，我好心给你们吃食，你们不但不对我感谢，还在这里胡乱叫嚷，这是何道理？”
　　身旁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也跟着变了态度，挥动着衣袖哄赶老道二人快快走开，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突然上演的这出戏码让老道惊叹不已，这人心隔肚皮，还确实如此，就连观其面相都未成发现此刻的老者和这年轻汉子会是如此作为。
　　这分明是硬抢
　　小小道对二人此般行径不由心生怒火，一双漆黑明眸转瞬变成血红色，如同眼底有红莲之火在熊熊燃烧，一场杀戮就要降临，老道士连忙手指对着小小道眉心一点，正在聚力眼看就要暴走的小小道就是身子一晃，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紧接着老道士一步迈出就来到屋内，定睛一看只见火炕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怀里抱着的就是女婴，她正在哼着摇篮曲哄着婴孩儿睡觉，丝毫没有发觉屋里进人，老道士走上前去，就见这女子眼神涣散，神情呆滞，一幅痴傻相，老道士伸手将婴孩儿从女子怀中抱出，又一迈步人已再次回到小院中的石桌旁，这一切发生的快如转瞬，老人和年轻壮汉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孩子已经凭空出现在老道士怀中，而那小小道却莫名倒地，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而最先反应过来了却是屋内女子，女子发现怀中孩子消失发出了刺耳尖叫，这一声尖叫惊醒了院中发呆的年轻汉子和老者，年轻汉子来不及去抢老道怀中的孩子转身往屋跑，边跑边喊媳妇，而老人则是噗通一声跪在了老道士面前。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是我们糊涂，求仙长放过大全一家，他家刚刚丧子，大全媳妇因此疯魔，我是一时糊涂啊。”
　　老道俯视着这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无声而叹，转身提起小小道大步离开，只留原地老人在不断的磕头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