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试炼指南》冷湘

5、入职

　　陶蓁最心寒的不是他和妹子打游戏，也不是因此耽误来高铁站接她。是他一次次给她虚假的希望又一次次落空，是他因为所谓的\"怕她生气\"而欺瞒她。且不谈赵雨扬和她是不真的有点什么，至少通过路喻的描述和她对赵雨扬的了解，他心中至少已经有了另一个特殊的存在。

　　虽说这件事始终困扰着陶蓁，但她并没有想到最好的解决方式。把一切都摔出来大吵一架不是她的风格，她一直坚定地认为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即使不再相爱也需结束的体面。
　　于是陶蓁选择了不温不火地维持现状。事实上她的确也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事，忙着整理东西往杭州搬家，忙着准备期末考三门专业课两门高数和报好名的暑假托福，忙着入职前的合同和准备工作，她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偶尔会抬起头迷茫地思考一下当下自己所在的状态，有一点怀念之前清闲又单纯的校园生活，但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振作精神一头扎进忙碌中。

　　至于赵雨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陶蓁明显的冷淡，更像是对不会再因为自己没时间陪陶蓁产生矛盾而松了一口气，继续以\"准备国赛\"为由不定时失踪。
　　也好，陶蓁自嘲地笑笑，他好像不再需要我这个女朋友。那么同样的，我自己也可以过的很好。
　　终于到了六月，按照之前的HR通知，暑期实习生将在六月三号入职。陶蓁和小伙伴们约好打算提前两天去新家搬家，提早买点生活必需品。
　　那么，终于到了和这个宿舍说再见的时候了。
　　是她变得忙碌的契机，是她突破自我的动力，是她大学三年来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当下宿舍空无一人，陶蓁拎着硕大的箱子走到门口，带着点如释重负又带着点遗憾，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慢慢关上了门。

　　费劲地搬着箱子踏进新家的那一刹那，陶蓁心里咯噔一下：新房子的甲醛味和五月份他们来看房子时相比，几乎没有变化。
　　几乎是立刻她就想搬出这个房子，可是显然不可能。且不谈一天之内再找个房源，她也不可能就这么丢下这群心心念念要一起住的朋友。怕死本人陶蓁从此再也不关阳台窗户，又立马和许许她们上网买了一堆绿植和甲醛试纸。

　　终于到了入职那天，六个人一行出门。按照计划到了公交站台，公交却没有准时到来。酷暑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陶蓁开始懊悔为什么出门前还精心画了个妆。此刻大汗淋漓风尘仆仆的她，估计妆已经花成了脸谱。最后没的办法还是打车去了公司，赶在点名的最后一秒进了大会议室。

　　HR讲完注意事项，检查了每个人的证件材料后分发了工牌和入职礼物。接下来就是分部门了，陶蓁看着工牌上自己的名字和\"运营中心\"四个字，按捺不住的紧张和激动。明明热的汗流浃背却还是双手微微颤栗，要做螺丝钉了，可是即使是螺丝钉也好快乐。
　　被面试时的HR带着走进另一座玻璃大厦，依次刷工卡进门。陶蓁好喜欢刷工卡时\"滴\"的那一声，感到了一种身份认同，就像是回到了久违的大本营一样。

　　然而工卡带来的令人陶醉的回味很快被打破，因为她看见了门内等候多时的主管和组长们——其中，她的二面主管面试官，也就是麦当劳遇见的眼神杀工牌所有者，赫然在列。
　　陶蓁顿时感到仿佛运营中心所有冷气机都齐齐对着她开最大风力，从头到脚的石化在原地。
　　突然想起，隐约听叶松他们说过是有这么回事，面试招谁进来的人就会是谁的主管啊？那我不会要去他那边吧？？

　　眼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一个个被认领走了，\"施与非——\"，果然，眼神杀面试的施与非也被招呼去了。陶蓁头低到下巴快碰到胸脯，尬到脚趾抓地，却没再听到自己的名字。陶蓁迷惑地抬起头，发现眼神杀已经领着施与非回到工位上了。\"陶蓁——\"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小姐姐叫到了她的名字，陶蓁下意识地哎了一声跟了上去，忍不住又回头看向眼神杀的工位，不料他正抱着胳膊倚在桌旁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陶蓁大窘，迅速扭过头快走几步到工位上坐下，脸上疯狂地发烧。
　　组长裴姐看到她一直捧着脸试图降温：\"这么热啊？\"
　　\"没没，我第一天入职有点紧张哈哈……\"
　　\"行，咱们一会开个组会，你稍微准备一下哈。\"
　　陶蓁应了下来，心里泄气地骂自己脸皮太薄难成大事。
　　明明没有做什么，但好像只要一碰上他，她就变得手忙脚乱。

　　陶蓁这组是运营中心一部A组，算上裴姐一共五个人，目前只有陶蓁是实习生，另外的成员至少也已经工作了一年。A组主要分管直播运营方面的业务。
　　裴姐说，这一块是新划分出来的组，主要服务七月之后新上线的端游项目，还有不少工作内容需要和趣方旗下的直播产品对接。一句话总结：learning by doing（干中学）。直播这个行业都是近几年才兴起的，对于他们而言，新的项目新的班底，一切从零开始。
　　陶蓁呼了口气，还好是从零开始，要让她就凭这几个月的匆忙抱佛脚直接熟练上手，她心里还真的没底气。
　　接下来自我介绍时间，陶蓁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陶蓁，现在在金陵大学工商管理专业读大三……\"
　　话音未落，组里一个小哥饶有兴趣地说：\"陶蓁，原来你就是陶蓁呀，能被舟哥面试进来的都是人才，以后多多关照！\"
　　陶蓁好奇，\"你们知道我？\"
　　裴姐笑道，\"老宋跟我说过你，说你挺有潜力的，让我好好培养。噢，老宋就是你二面的面试官，你俩还是校友呢。\"
　　老宋？舟哥？眼神杀？
　　陶蓁还在捋名字和人之间的关系，裴姐大手一挥：\"好，那我们开工！\"
　　组里小哥曾经在会前偷偷和她说，裴姐工作之余平易近人，但工作起来六亲不认雷厉风行，曾经骂哭过以前的实习生。
　　陶蓁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回工位上。

　　入职的第一天通常都在等装电脑中度过，这一点叶嬅已经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可是IT小哥来装电脑装了一半被一个电话叫走这是她没想到的，剩下她在原地风中凌乱。裴姐全神贯注到头快要钻进电脑屏幕，周围一片噼里啪啦的机械键盘，只有她一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
　　陶蓁好几次对着裴姐欲言又止，想问问她现在需不需要帮忙，但又受阻于强大的气场之外。
　　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去找回失踪的IT。

　　IT区在这一层的最末端，被电脑和键盘覆盖。陶蓁认出了刚刚装机的小哥，走上前去：\"你好，我的电脑还没装好，请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继续装哇？\"
　　\"等我的好了之后。\"背后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
　　陶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完了，今天怎么就和他过不去了。
　　硬着头皮转过身，陪笑：\"呃…但是我那个电脑装了一半在那边，其实装好也很快但我现在这样什么工作也做不了担心耽误大家…\"像是怕被打断，陶蓁飞快地讲完一连串，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看见他的工牌上写着\"宋柏舟\"。
　　\"哦？这么有团队意识，那更应该让我的电脑先修完了。毕竟，和你的工作比起来，我的优先级更高。\"
　　？？？不是应该讲究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吗，资历老就可以摆谱吗！
　　陶蓁在心里疯狂腹诽。而陶蓁的沉默不语在IT小哥的眼中是老员工给新员工一个下马威吓坏了人家，赶紧打圆场：\"两位的电脑都很快，不耽误，谁都不耽误。\"
　　\"那我在这边等您弄好再回去。\"于是陶蓁低着头，宋柏舟抱着胳膊，俨然成为两位监工。
　　IT小哥内心叫苦不迭：我今天是做错了什么。

　　陶蓁鼓起勇气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对上宋柏舟一贯凛厉的眼神又有短暂的失神。这家伙每天都这么蹙眉定睛不累吗？
　　她定了定神，率先打断了空气中有些空洞的沉默：\"那个，舟哥，那天在麦当劳……\"她舔了舔嘴唇，即使尴尬也要说完，不然之后每次回想都会一样尴尬！\"其实我不是馋你点的菜，我当时在看你——\"宋柏舟扬了扬眉毛，\"……的工牌。我当时是有点失礼了，面试时也没好意思跟您说一声。\"
　　宋柏舟的反应却不属于她猜测的任何一种。他有一点如释重负，用类似喃喃自语的声音说道：\"还好我给她调到了别的组。\"
　　\"嗯？\"
　　宋柏舟挥挥手潇洒转身，\"没事，我这电脑也修好了，你电脑装好了赶紧回去工作吧。\"
　　陶蓁一头雾水，满脑门写满问号。IT小哥偷偷跟她说：\"舟哥就是嘴上狠，其实他对实习生挺好的。\"
　　陶蓁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正好被我撞到枪口了呗。
　　反正又不在一组，我看这个好也是享不到了。
　　罢了罢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心智，苦其筋骨，饿其体肤……饿还是算了。

　　从那以后，每次吃饭或者去二部找许许她们遇到宋柏舟时，陶蓁都会像遇到其他同事一样热情洋溢（实则又在腹诽）地喊声舟哥好，而宋柏舟每次都是面不改色淡淡的点一下头，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哈看起来也没有比我大很多的样子，拽什么拽啊！隔壁志哥都成家了也没见人家像他一样摆架子。
　　恰逢裴姐宣布下周末在怡华酒店办迎新宴，全组振臂欢呼的同时陶蓁暗暗庆幸还好没在他那一组，不然每个组每天都一起吃中晚饭也就算了，娱乐局也要对着他那张扑克脸不得郁闷死。

　　那么今天开始，梦寐以求的新生活，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