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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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帕里斯会把金苹果给美神？”
“因为爱情，那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可是拥有智慧的人可以得到爱情和权力，反过来却没有办法呀？”
“你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梦中之人轻笑，“你这是全都想要啊！”
塞墨勒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她弯起手指梳了梳打结的卷发，披衣走到了窗旁。厄俄斯的翅膀已划过天际，玫色的光芒染遍了天际。为了提高今日的会面成功的概率，她必须要表示出实足的敬畏，清晨便是极好的拜访时刻了。
“许久未曾梦到前世儿时的记忆了，希望是个好征兆。”塞墨勒略为担忧的叹了口气，她从小就是个贪心的孩子，在父亲给她讲述金苹果的故事时，她也曾细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智慧拥有很多种表现形势，可以是心机谋略、也可以是哲理情思。拥有智慧的人可以在权利的博弈中如鱼得水，也可在爱情的罗网中品尝甜蜜又保持清醒，这大概也是雅典娜能让宙斯都为之忌惮的缘由。
“唯有智慧不可辜负。”
塞墨勒唤来侍女梳妆打扮，被雅典国王夫妇送至卫城的山脚，然后，一步步向帕台农神庙走去。在今日，即使神庙的祭司亦不敢轻易闯入神庙的中心冒犯女神。
或许是觉得被多立克立柱阴影覆盖的大厅并不是谈话的绝佳场所，雅典娜坐在了花园的橄榄树下，一旁的圆桌上摆着祭司供奉的小面点，如果不是茶叶尚未传入，或许真像扬州一次平平淡淡的早茶。她没有采用行走人间时惯常的拾荒老妇人形象，而是直接化用了神庙中塑像的面容，一身白色的多利安基同，当她转过头来时，那双平静深邃的大眼睛就夺走了你全部的注意。塞墨勒恍惚间觉得，她看到了前世《城市广场》中的希帕蒂亚。
“你应当知道，私自解除神明赐下的惩罚是一项不可饶恕的罪过。”雅典娜淡淡地移开了目光，继续眺望山脚下富庶的城市，“所以今日，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塞墨勒略松了口气，看来雅典娜还愿意聆听，“我想我什么都不用解释，殿下您身为智慧女神，想必一直都知道其中的道理。智慧告诉您总有胜过师傅的学徒，可女神的尊严却阻止您接受这一现状。”
雅典的阳光几乎微不可觉的暗淡了一瞬间，“你很大胆。”雅典娜开口道，“也很愚蠢，既然明白神明之尊不可触犯，就不该挑战神明的忍耐力。是的，总会有学徒胜过师傅，但这世上绝不能够有胜过神明的凡人！”她的声音逐渐严厉起来，“你是忒拜的公主，在凡人中姑且也算居于高位。那么告诉我，你会希望治下出现一个比你更适合成为君主的臣子吗？”
“没人喜欢傲慢的臣子。”塞墨勒沉默了半晌、最终认可道。这一切并不是“不会”，而是“不能”，雅典娜先是神明，然后才代表了智慧，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人与神永恒的地位差距。哪怕塞墨勒自己，在现在这样的时代里，桀骜不驯的人才，要么收归己用，要么彻底毁去，这是生存之道。阿拉克涅做的事，细论起来，可以比之三国祢衡的脱衣击鼓骂曹了，她到底还是掉以轻心了。
既然无法通过理论说服，那就只能通过利益引导了。智慧意味女神永远会选择于她有利的举措，也就是趋吉避凶，“如果这对您有好处呢？”
“赦免那些纺织女意味着向世界展现您的宽宏，您受到的爱戴会远胜于从前。”
“呵。”雅典娜轻蔑地笑了，看塞墨勒的眼光就像在看一个有几分小聪明、但又不谙世事的孩子，“我想你需要明白，何为人民的爱戴。你把整个希腊的人民当作一个整体，可人类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个整体。如果我赦免第一个来挑战我的人，那么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连信仰我的人也会出现动摇。为了争取那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信仰而先一步使自己受到挑战，你觉得值得吗？”她抬手指向山脚下的城邦，“我只需要庇护信仰我的那一部分就够了，哪怕忒拜就此毁灭，雅典民众的信仰也不会减少分毫，甚至会变得更多一些。”
这话说得就饱含威胁之意了，毁灭忒拜，想想《伊利亚特》中的特洛伊，塞墨勒真心实意地相信雅典娜能够做到。
“何况我若当真赦免了渎神者，其余神明会如何思量？”雅典娜抿了口供奉在小桌上的神饮，继续说道，“我不是奥林匹克山上唯一的神明，十二主神之中，超过半数的神明并不在意人类的死活。如果不是普罗修斯的背叛，父神甚至吝惜于让你们保有一缕火焰。你以为，他们能够容忍凡人的挑衅？你以为，一人的大度能让群体有所改变么？”
自然不能，塞墨勒垂眸，纵观整个希腊神话史，所有挑战神明的人类都受到了诅咒，无一例外，可是为何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的地方呢？
“从一开始，就不能让凡人对神明保有那样的期望。即使是我，也不能触动其余十一位主神的利益。”
不知是否处于错觉，塞墨勒听出了雅典娜语气中的无奈，可她说的道理确实一点不错，不能给出超过时代发展的观念，在中国，商纣王帝辛就是因为想要废除奴隶制而被诸侯推翻的，而对这个世界来说，普罗米修斯依旧悬挂于高加索山崖。
不对！塞墨勒一个激灵，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雅典娜说服了，她不该和雅典娜谈论权利与地位，哪怕拥有千年后的知识，从未在勾心斗角中浮沉过的人也比不过女神的心机流转，眼下的情况对她极为不利了。
“您在教导我？”塞墨勒小心试探道，“您并不讨厌人类。”
“我为什么要讨厌人类？”雅典娜笑着反问道，“人类总有诸神想象不到的巧思，哪怕是那傲慢的阿拉克涅，我也欣赏她于编织上的某些见解，不过欣赏归欣赏、代价归代价罢了。人类和神明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如果你成了神明，自然就明白了。”
这一下，饶是塞墨勒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了，“等我成了神明？”
“不然，你觉得我为何会和你谈论这样一席话？”雅典娜注视着塞墨勒的双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动摇。没有人能在成神的诱惑中维持冷静，她愉悦地勾起了唇角，眼前的女孩对她而言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有趣、有潜力，还有一个十分麻烦的能力。她试过直接灭杀，可这女孩的儿子却是个撇不开的障碍，命运女神对他都语焉不详。这么看来，或许会成为第十三位主神也未可知。可十二已是极数，若狄俄尼索斯要成神，那现任十二诸神中必然会被踢掉一个，而以雅典娜之前做过的事，她首当其冲。
既然不能灭杀，那就只有拉拢，雅典娜不喜欢脱出掌控的东西，也没法束缚住塞墨勒，可如果那驾驭的缰绳是塞墨勒自愿带上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事实上，塞墨勒在一瞬的心动后很快就泛起了疑惑，希腊神话中并不缺乏成神的凡人，可大都是半神，而且做出了一番丰功伟绩，可她却什么也没做呀！如果猜得不错，诸神，不，应当只有雅典娜在忌惮她。不然她再怎么能耐都挡不住十二主神的围攻，显然，其余主神要么不曾注意到她，要么就是轻视她，只有雅典娜在考量。直觉告诉塞墨勒，成神这个东西绝对是个大坑。
“既然您知道人类的巧思，就应当知道人类总是在不断发展的。对先锋的惩处只会让信仰您的人们故步自封，可这片土地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信仰着诸神。如果，那些异教徒打败了您的信众，您又将何去何从呢？”避过雅典娜的问话，塞墨勒转而抓住她前一句话的漏洞进行攻击，她在做一场豪赌，这种大不敬的假设极易触怒神明，却也是唯一引起神氏重视的方法。她赌历史会照常发展，希腊最终亡于罗马，雅典娜退化为密涅瓦。
果然，雅典娜第一次皱起了眉，她没有高傲的驳斥塞墨勒满口妄言。作为智慧和战争的女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异教徒的威胁，这直接牵涉到了神明本源的问题。可塞墨勒又怎么会想到以此来攻击她，难道那个只有神明方才知道的秘密已经被人透露出去了？是哪个大嘴巴的家伙？美神，还是战神？必须让父神好好盘查一番十二主神的出行情况。
塞墨勒能感受到雅典娜冰冷的目光，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神明毫不收敛的威压让她窒息，却不能不乘胜追击，“您不必毫无条件的宽恕挑战者们，不如就将惩罚换一种方式，就让她们完成一项较为困难的要求。这样所有信徒都会明白，挑战需付出代价，但又不至于惧怕发展，岂不是更好？”
接到了塞墨勒递来的台阶，雅典娜的杀意稍稍收敛了一些，她终归没办法直接杀死塞墨勒，不说诅咒能力对她无效，若直接上手用剑劈……该死的，她那个没法除掉的儿子……沉默良久，雅典娜最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把美杜莎的脑袋带到我的神庙赔罪。”似乎是为了防止塞墨勒钻漏子，直接把整个人给带来，她补上了一句“必须要死的。”
蛇发女妖美杜莎！塞墨勒勉强绷住了表情，她就知道雅典娜即使妥协了也会给她挖坑，如果记得不错，诅咒美杜莎的正是雅典娜本人，杀死美杜莎意味着对诸神表明她并不站在受害者的一方，从而彻底杜绝她未来反叛的一切可能。因为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杀死过受害者的人都无法再以受害者的名义起义。
“您是在逼我表态。”塞墨勒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的咬道，“好，死去的美杜莎的头颅会出现在您的神庙里，也请您对着冥河起誓。”
她不是圣母，从不打算救下每一个不幸的人，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被人算计。
雅典娜想逼她杀掉美杜莎，好，她救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