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太后的甜蜜生活》枫铃杳

6、第 6 章

　　这一天，何姝衣饰妆容都试过了，接着便是一次次的练习走路说话，想休息一下都不行，邓酌的眼睛就像追踪器，在她身上一遍遍扫描，稍有不对，立刻用他那傲慢的口吻无情加毒舌的指责。

　　快到中午的时候，何姝实在支撑不住了，“要不把皇帝找来，你也训练训练他吧，毕竟他才是皇帝嘛。”

　　邓酌嘴角一丝嘲笑，“陛下年仅七岁，明日上朝，朝臣们在意的只有太后，至于陛下，有宫人在旁提醒着点儿便是。就是有什么错漏的，也没人在乎。可太后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半点错漏，便是他们借题发挥的把柄。况且……”他那漫不经心的傲慢眼神再次出现，“以太后的言行举止来看，未必及得上陛下。”

　　什么？！
　　何姝气的鼻孔都放大了，“你说我还不如个小孩子？！”

　　邓酌眉毛轻轻一挑，对暴躁的太后完全不理会，“太后要有自知之明，当勤勉补拙。对了，不是太后自己说过，要笨鸟先飞吗？怎么飞到一半，就不想飞了？”

　　何姝:“……”
　　居然拿我的话噎我，还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太后要知道，落地的鸟儿，最容易被猎人捕来吃了。”邓酌噎完人，还不忘再奚落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喜欢看这个笨蛋太后气的跳脚面红耳赤，还不敢和他发飙的样子。

　　果然，何姝又一次满足了他，当下气成包子脸。

　　邓酌把脸转向一边，得意洋洋。

　　这噩梦般的一天，终于过去，何姝连饭都没吃，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邓酌过去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只这程度就累瘫了？
　　唉，根本不是当太后的料。

　　他将何姝垂在床外的一条腿扶上床，然后替她脱去鞋袜，盖了被子放下帷幔。

　　映雪匆匆跑来，“太后还未用膳呢。”

　　邓酌道:“早些睡了也好。明日我寅时来，亲自为太后更衣梳洗，送她上朝。请映雪姑娘备好早膳，待太后下朝时享用。”

　　“是厂公。”

　　*

　　这一夜，何姝睡得并不踏实，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她就是再没心机，也不是傻子。寅时过半，她就自己醒了。

　　邓酌还像昨天那样，替她更衣梳头。

　　何姝紧张的要死，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事。而且，一旦失败，自己就将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朝臣们打入地狱。

　　她望着邓酌，眼睛里映着闪烁的烛光。
　　“哀家好紧张。”

　　邓酌拖着她的下巴，将唇脂点在她唇上，双眼第一次与她如此温和的对视，“你做的很好，只要按着昨儿练习的来，就不会出错。”

　　“可万一错了呢？”

　　“放心吧，有我在。即便有错，我自会替太后善后。”

　　邓酌的眼神那样坚定，让何姝感到备受鼓舞。

　　之后，小皇帝朱慎锡在乳母胡氏，和太监吴瑾的陪同下一起来见何姝。

　　何姝在记忆中对朱慎锡有点印象，这孩子七岁，因为是先帝独子，被各种溺爱，到现在还没断奶，整日跟宫里的公公们玩儿。

　　这忽然之间，就让他临朝听政，小孩儿只觉得没睡够，拉着吴瑾的手，摇摇晃晃的就来了。

　　来见何姝，吴瑾忙在皇帝耳边提醒，“陛下，快给太后请安。”

　　朱慎锡好像打盹儿似的给何姝施礼，“给母后请安。”

　　看这小孩儿怪可怜的，从小没了亲娘，还要被折腾，这么小就不让好好睡觉。
　　何姝摸了摸他的头顶，“乖了，今天第一次上朝，皇帝紧张吗？”

　　朱慎锡点点头，抬起眼睛看着何姝，“母后，今日上朝，和登基那日一样吗？”

　　何姝知道他曾被登基那天的盛大场面吓到发烧，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俯身安慰道:“放心吧，不一样。比那天的人少很多，母后待会儿会在你身后藏起来，一旦有人敢欺负你，母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朱慎锡小眉毛拧成一团，回头看了看他的奶妈胡氏，“儿臣想让奶娘一起上朝，可以吗？”

　　何姝眉头稍稍一蹙，奶妈胡氏赶紧跪地，“太后恕罪，陛下自幼是由奴婢带在身边，所以才会这样。”说完，她赶紧对小皇帝道:“陛下，奴婢卑贱之身，不可入奉天门。太后身份尊贵，陛下有太后的保护，什么都不用怕。”

　　小皇帝一脸不情愿。

　　何姝回头看了眼邓酌，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然而他却眼帘微垂，表情漠然，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家伙，我不就想问问他能不能让奶妈一起去吗？他在不爽什么？

　　何姝回过头来，又摸了摸朱慎锡的脸蛋儿，“这是宫规，陛下身为这紫禁城的主人，不可自己破坏规矩。不过，虽然胡氏不能陪你，可吴公公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朱慎锡扭头望向吴瑾。

　　吴瑾点了点头，“是的陛下。”

　　朱慎锡这才安心，跟着何姝一起，乘御车来到奉天门。

　　一进大殿，发现殿内殿外站着好多大臣，一个个躬身侍立，貌似恭敬。

　　喔！
　　这么多人。
　　何姝的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牵着朱慎锡的手开始微微冒汗。朱慎锡更害怕，一直躲在她身后。

　　从门口到平台，何姝感觉走了很久，终于将皇帝送上平台，她也躲进了帘子回头。

　　呼。
　　可算能松口气了。

　　朱慎锡因为有吴瑾在身边，所以没有像登基那天被吓的大哭，但是坐在龙椅上还是显得有点拘谨。

　　何姝落座后，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奏事啊。

　　“臣有事启奏。”何姝还没祷告完，左都御史，府军前卫指挥使袁琨，迈着四方官步出班，躬身站在殿中，双手托起一份奏折，“陛下，北疆军饷迟迟未发，恐使军心涣散，不利战事。望陛下尽快令户部拨款，早发军饷，以安军心。”

　　他说完，没等皇帝和何姝开口，礼部尚书于国贞出班，“陛下，今年西南大旱，多地庄稼颗粒无收，致使饥殍遍野，当地官员连连上书，请求陛下开仓放粮，拨款赈灾。”

　　朱慎锡看着这俩人发呆，沉默了一会儿，他先是抬头看吴瑾，见吴瑾不说话，他便回过头朝帘子后头望。

　　直到看见朱慎锡求救的眼神，何姝从紧绷的神经中，恍然意识到是该说点儿什么了。

　　军饷？赈灾？
　　这都很重要啊，没什么可考虑的。
　　她抬高声音，十分自信道：“咳，军无饷则不振，户部官员当及早拨款，以安军心。至于赈灾之事，关系百姓民生，亦是刻不容缓，户部也当尽早拨款……”

　　不等何姝把话说完，户部尚书刘敏志出班，“陛下，太后，近几年各地灾祸不断，税收不利，国库空虚入不敷出。若是拨款赈灾，就难以发放军饷，若发放军饷，就难以赈灾。不知陛下与太后之意，究竟是该先赈灾还是先发军饷？”

　　何姝：……
　　原来给我挖了个坑。
　　何姝看着这仨面目可憎的家伙，气的胸脯微微起伏。
　　果然阴险啊。
　　赈灾？军饷？
　　我刚才已经说了，两件事都很重要，若是现在改口，忽然偏向一方，就是自打嘴巴。况且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重要。

　　这么复杂的事，当然还是丟给那个傲娇太监吧。
　　“咳！此事重大，不可草率，哀家要慎重考虑之后方能做出决断。三位大人可于申时往乾清宫听旨。”

　　仨人一愣，本以为这新手太后被他们这么一刁难肯定傻眼，然后当堂争辩一番，绝对变得焦头烂额。可是不想，她竟来了个缓兵之计。

　　仨人没办法，遵旨退了下去。

　　第一战落败，跟着又一大臣出来，“陛下，太后，青川知府上书弹劾矿监冯驭，借公务之便横征暴敛，欺压良善，收受贿赂，致当地官民苦不堪言。”

　　何姝任凭他说的多么声情并茂，又是一句，“你也申时到乾清宫听旨吧。”

　　之后接连几个大臣出来奏事都被这句话给打发了。
　　大臣们一个比一个鸡贼，很快发现不对，难道下朝后有人帮她看奏折？

　　几个老臣私底下相互使眼色，打算这次要逼她一回。
　　礼部尚书于国贞再次出班道：“太后，无论是军饷发放还是赈灾拨款，以及解决矿监贪污案，都是刻不容缓之事，太后为何不肯当朝与群臣议事，反而要等到申时？”

　　“哀家是要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

　　“国家大事，太后当与群臣商议，怎么能在朝堂上只字不提？还是说，太后……不敢提？”左都御史袁琨拿出平日里弹劾人的气势质问道。

　　真是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一语中的。
　　我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何姝紧张到冒汗，幸好有帘子挡着，让她多少减轻了些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忽的站了起来，“大胆！”

　　群臣虽按礼仪保持微微躬身的状态，但是，他们早已练就了一双开阔的眼界，即便低着头，也能看到帘子背后的太后忽而站立的一幕。
　　当那一身暗红紫金牡丹的衣袍，乍现于众的时候，群臣的心脏不约而同的这么一揪。
　　先太皇太后？！

　　“你竟敢质疑哀家？！”

　　就在官员被先太皇太后的衣服吓得恍惚之时，何姝厉声质问，袁琨一愣，当即九十度鞠躬，“臣不敢。”

　　“不敢最好！”何姝袖子一挥，越过龙椅的靠背，看了眼已经快睡着的皇帝。“陛下累了，今日早朝就到这儿吧。退朝！”

　　吴瑾赶紧到朱慎锡身边，小声道:“陛下，退朝了。”

　　一听这个，朱慎锡好像鬼上身了一样，猛的张开眼睛，跳下龙椅，“可以回去了吗？”

　　“是的陛下。”

　　朱慎锡一刻也不想呆着，拉起吴瑾就走，连后边的何姝也不管了。

　　何姝一瞧，走的好快，我也得抓紧。
　　她随后也跑了，只留下一脸懵圈儿的大臣们。

　　这就完了？
　　准备好几天，就被她一句话打发完了？
　　气的一众文官吹胡子瞪眼，却没办法，只得等到申时，看她能批出什么样的奏折。

　　出了奉天门，何姝的神经直绷到坐上御车上才放松。总算混过去了，接下来，就让那家伙去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