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语》時岱

6、Chapter 5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关于泽远说的。”林未铭问。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未曾。你那同事是通过电流渗入土壤，在土地之下进行的探查，地上想要感知并不简单。”
　　林未铭一边往定炉山中深入，一边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之前在我的感知范围内，除了灵脉的不稳定变化之外，还真是没有别的。”
　　他前进的速度肉眼难以捕捉，一起一落就是十几米的距离，山地的崎岖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在这种速度的行进中，他也可以语气平稳地与那个看不见的人交流。
　　说实在的林未铭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人。
　　自从他记事以来，这个声音就一直伴随着他。别人自然是听不到的，这声音仿佛是响在他的脑海之中一般。
　　二十多年，他也习惯了这个神秘的存在。
　　此人自称为“修”，性别应该是男，种族、年龄什么的就一概不知了。
　　闲扯了几句，林未铭已经来到了定炉山山腰处。灵脉的中心点，就在这附近。而灵气的不正常汇聚点，就在此地以东的定炉大峡谷。
　　“能感觉到了。”修开口，“东方，峡谷处，有你追踪的那个气息，还有……天魔祭的感觉。”
　　“天魔……祭？”
　　“天魔……是我知道的那个天魔？”林未铭停下脚步，咽了一口唾液。
　　修叹了一口气，道:“没错，生灵堕天，成天魔。天地形成这么多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天魔。”
　　“啧。”林未铭额头上青筋一跳，“不是，这都过了一万年了，这玩意儿还真有可能从当年的封印里冲出来？还是说有人想要创造新的天魔？”
　　修:“说不好，当年的封印不知道能否坚持万年之久，但是他如果想要冲破封印，想必也不会容易。至于创造新的天魔，应该不会，此地灵脉并不算很强，难以成就天魔。”
　　林未铭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因为“天魔”二字而狂跳的心脏。
　　也不能说他胆量不足，换了任何一个异能者或者非人族听了这话，估计都不会比林未铭冷静。
　　正如修所说，天魔者，乃生灵堕落而成。这个生灵分两部分，“生”和“灵”。生，即为生者，人类、妖族之类，而灵，则指灵体，包括鬼族、生魂、恶灵等等。
　　生灵堕天即为天魔，自古以来世间只诞生过一位完全体的天魔，那就是名震古今的鬼之子祭渊。
　　传说，祭渊为上古恶鬼莲目所生，其父不详。莲目为神明所困，囚于冥界地府。莲目于地府生下一子，而后跳冥渊而死，以身为祭，成就天魔。
　　“祭渊”一名由此而来。
　　堕天成魔，说来容易，但是真正做到的只有祭渊。从古至今也不乏尝试者，其结果，不是魂飞魄散，就是堕落成半魔，自爆而死。
　　唯有莲目以身为祭，方成。
　　天魔一出，三界大乱。
　　万年前，祭渊向诸神发动战争，史称堕天之战。年岁太过久远，具体过程已经不可考，后人只知此战持续了二十年，最终以天魔祭渊被封印为结局。
　　虽说战争过程不可考，但是祭渊留下的传说却是一直流传至今。
　　毕竟，当年的血雨腥风，是怎么也不会被忘却的。
　　林未铭思索片刻，喃喃自语:“如果那个家伙的目的不是堕天成魔……那他是打算复活祭渊？还是说要借助祭渊的力量搞事？可是这里灵脉并不强盛，为什么选了这个地方……”
　　修:“我们一味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用，还是过去看看吧。”
　　林未铭赞同地点点头，再次迈开了脚步。
　　他一路朝东边的定炉大峡谷奔去，而越往峡谷内深入，气温就越来越低，当林未铭来到了峡谷底部时，周围的植物上都已经挂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是霜，而非冰雪。
　　“阁下追了我这么久，还没有放弃吗？”
　　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林未铭身后响起，随着逼近的脚步声，一道身影从夜色之中走了出来。
　　林未铭没有转身，挑衅一样地把后背暴露给了敌人，轻笑道:“看在我这么执着的份儿上，要不你就跟乖乖我走？”
　　那人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冷笑道:“阁下好好看看，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不过阁下如果喜欢做梦，我倒是可以把你送去永恒的梦乡。”
　　林未铭咂咂嘴，终于转过了身，直视来人的眼睛，嘴角挑起一个嚣张的弧度，“谢谢了，不过我这人比较现实……不爱做梦。”
　　话说到一半，林未铭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人就像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手上一团金色的火焰不知何时熊熊燃起，映亮了冷冽的黑夜。
　　“哼，人类都喜欢玩这种手段吗？”那人冷哼一声，脚步后滑，同时右手一抬，与林未铭手中的金色火焰相撞，发出了“嗤嗤”的声响。
　　林未铭冲他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一团又一团的火焰附着在他的手掌之上，与来人的双掌碰撞。
　　空气中多了些水汽，寒气更盛，但是林未铭丝毫没有落于下风，他的火焰似乎是没有温度的。
　　金色的火焰在夜晚是那么刺眼，林未铭就像是在手上托了两个太阳，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这火焰照亮了对手的脸，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者应该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只是那双仿佛在鲜血之中洗过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栗。看似平凡的脸上布满了血色的纹路，像是血淋淋的刀子走过的痕迹。而他的头发却是浅浅的冰蓝色，与脸上的血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轰——”
　　随着这声轰鸣，林未铭和那蓝发男子同时后退一步，林未铭笑笑，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敌人。
　　相比较他的从容，蓝发男子眼中多了几分惊讶，“你不过是一介卑微的人类，居然能有与我一战的力量，阁下的实力，在人类之中也算是高高在上了吧？”
　　“不敢不敢，也就一般般吧。”林未铭眯着眼笑，“朋友，永远不要觉得你们妖族就比人类强，会被打脸的。”
　　男子不屑，“人类不过是被天地灵气抛弃的种族，灵根都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而退化。罢了，我无意与阁下争论，请阁下自行离开吧，我现在并没有抓虫子的空闲时间。再来，别怪我不留你性命。”
　　话落，男子就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的寒气。
　　林未铭收起了脸上欠揍的笑容，脸色慢慢冷了下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几千年的大妖啊……”他抬起双手，手心一片冻伤的痕迹，正在慢慢愈合。
　　“霜妖与血妖的混血，他的霜中有毒。”修说道，“现在感觉如何？能把毒逼出来吗？”素来冷冰冰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什么，他没用全力，毒素并不强，等会儿就烧没了。”林未铭道。
　　他抬眼看了看那人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镇妖司真是给了我个大麻烦，让我抓这么个家伙。修，你知道他吗？”
　　“嗯。”修答道，“鸣霜，之前是霜妖一族族长，因为反叛罪被关押在罪妖塔。前些日子你去镇妖司的时候，我听见你和司主的交谈了。”
　　林未铭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除了这些，你知道别的吗？”
　　修犹豫了一下，道:“我现在记忆不全，记得的东西不多，鸣霜当初好像是因为要报仇而挑起的叛乱，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了。我记得当时还是妖王亲自把鸣霜送进了罪妖塔。”
　　“报仇？报什么仇？”林未铭来了兴趣，问道。
　　修无可奈何，“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记忆残缺的太多，我能记起来的太少太少。”
　　“那你也不知道他和祭渊有什么关系了？”林未铭试探道。
　　“他们两个差的年代太久远，鸣霜是个修为三千年的大妖，祭渊是万年前的天魔，我想不出来这二者能有什么交集。”修说。
　　“好吧。”林未铭也没办法，“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跟天魔祭脱不开关系。刚才他说没有空闲时间，难道说天魔祭就要完成了？”
　　“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天魔祭的魔气被一股力量屏蔽了很大一部分，很难说现在仪式进行到了哪一步。”修也很无奈。
　　“确实。唉，算了，知道他在这里就算是个收获了，明天白天再来吧，有离雀手下的人帮忙，应该好办得多。”
　　林未铭回到定炉山分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宁泽远还没有休息，而是在房间里等他的消息。
　　“怎么样？”看他回来，宁泽远问道。
　　林未铭道:“准备好吧，明天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就解决这件事。你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在追捕鸣霜，他就在大峡谷里。而且，此妖估计跟天魔祭渊有点什么关系。”
　　“谁？！”宁泽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太大了，赶忙压低声音道:“祭渊？就是传说里的那个祭渊？”
　　林未铭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还听说过第二个祭渊？要不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让我看看谁这么有勇气，敢跟传说里的大魔头重名。”
　　宁泽远无语，他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蠢，架不住他太震惊啊！
　　林未铭轻轻一叹，抬头望天……花板，“我怎么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呢？罪妖塔里关的三千年大妖跑了，被封印了一万年的大魔头出来冒泡了，我手下的人也蠢到一定地步了……还能再给我出点什么事吗？”
　　“领导，我觉得你还是别往乌鸦嘴属性上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