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语》時岱

1、序 飘零的花火

　　那是一个悠久的梦。
　　日月颠倒，世间不分白昼黑夜。呼啸的风在昏暗之中流浪，不知来处，不知归处。除了风声，似乎没了别的声响。
　　非也。
　　有他的呼吸声，尽管几不可闻。
　　“这四宫四殿……今后就……交与你……无论你…下什么命令……他们都必须听从……”他说，断断续续，奄奄一息。
　　不，我不要。
　　“我……将这神□□于你……天下祥瑞之气……交与你……”他又说，似乎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不，我不要。
　　“还有……还有这块玉……说来惭愧……人间小贩卖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然……我这一走，估计也不剩下什么了……你、你拿着……也算、也算留个念想……”他继续说着，气息越来越弱。
　　不，不，我不要啊！我只要你啊！！
　　可是，梦里的自己，只能紧紧地把他抱进怀里，仿佛要把他摁进自己的胸膛。
　　然后，哑着嗓子，道出一个字:“……好。”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半透明的身子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从足尖开始，身体变成了点点金光，开始飘散。
　　金色的火焰在昏暗之中燃烧，没有半分热度，反而泛起一份凉意。
　　“啧，这世间，我还……没待够呢……”
　　火焰吞下了他最后的不满，金色的光照亮了压抑的黑暗，飘向高空，又消失不见。
　　本就没有温度的怀抱，因为他的离去又添了一点空虚。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他走了，真的走了，只留下一块破玉，就那么回归天地了……
　　神性赠与自己，天地所剩无几的祥瑞也随之而来，自己却像个行尸走肉，似乎五感尽失，不知怎么回了凿齿涧，自己凝望着无尽的深渊，攥紧手里的小玉牌，闭上眼直挺挺地前倾，堕入黑暗。

　　至此，梦醒。
　　清清冷冷的宫殿里，香炉里焚着不知什么香，味道极淡，有些像玉兰，细闻却有不是。
　　他自塌上起身，长发散了一地。
　　万年了，这个梦却还是时常来侵略自己的梦境。
　　那是他此生挥不去的噩梦，无论再来多少次，都只会带着冷汗惊醒。
　　抬手，掌心是一块护心镜大小的冰，寒冰之内却是一簇金色的火焰。
　　奇异的是，冰块未曾融化，火焰也未曾熄灭。
　　“最后一世了……等着我。”
　　窗外，血月高挂。
　　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外面有几分喧闹。
　　就在这时，一点灯火飘上了天空，金灿灿的，一如他逝去之时最后的绽放。
　　紧接着，更多的灯火相继飞上天空，成了一片灯海。
　　千灯之夜，灯火如花。
　　这从人间学来的小传统持续了千年万年，外面的家伙们乐此不疲。
　　下次，带他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