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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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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饭菜已经上桌,杨氏还在同蔡嬷嬷的儿子说话,见孟春他们回来,杨氏就结束了谈话。纪老爷也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坐到饭桌前。
杨氏说:“我刚才同季刚说了明天孟春的及笄礼办到他的院子里去,把村里的里正和季钢的邻舍都叫上,我们也小热闹一下。”
“杨姨,这样季钢叔家会很麻烦的。”孟春说。
一旁站着伺候的蔡嬷嬷说:“这有什么麻烦的,季刚在这里帮夫人管着这么多田地是他的造化,这么多年了老爷和夫人很少来这里,这次又赶巧是孟春姑娘的生辰,正好让他忙上一忙。”
纪老爷不无感慨的说:“可惜了季刚自酿的那些好酒,还没有出五七我不能喝酒。”
杨氏调侃道:“又不是只有你能喝酒。这里的庄稼汉子看着都是好酒量的,你这点自以为事的酒量应该差的远了。”
纪老爷觉得这个夫人有点轻视自己的感觉,他夹了一块平时不怎么吃的蹄髈狠狠咬了一口。
旁边的孟巧看着说:“纪爹爹,这个很好吃吗?”问完,众人都笑出了声。
吃完饭杨氏把孟春留了下来,她看到她的那个以前吃完饭就不见踪影的二儿子也磨蹭着没有回去,杨氏冬儿把孟春明天要穿的衣服和手饰拿来。
杨氏说:“虽然你的及笄没有仪式,但是这是你成人的日子,也是需要风风光光的。”
孟春开心的从杨氏手里接过,向杨氏行了礼,然后回自己的房里去了,纪二也随之而去,看得杨氏直摇头。
孟春捧着手上的衣物,小心翼翼的,纪二从她手里接过。孟春说:“你小心点,这衣料一看就是很贵的那种。”
纪二说:“看你这出息,好东西又不是拿来供着的,就用来用的,你这样小心翼翼的反成了累赘。”
两人跨进孟春的屋子,纪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秀秀,把孟春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从斜襟处摸出包着东西的一块帕子,他把帕子打开,是一对小巧的红宝石泪滴耳坠。
孟春眨着眼睛问:“你不是说这份大礼要老太爷过了五七才给我吗?”
纪二想到自己的心思,一时怕被孟春窥视了自己的想法,说:“这个是本来就要送的,我娘送的那份手饰里我让她没置办耳环。”
纪二看着孟春的表情问:“喜欢吗?”孟春用力的点点头。
纪二又说:“我看你平时不带耳坠的,但我知道你有耳洞的,你穿耳洞的时候,还哭的很伤心,还想把我拉下水说为什么不给我穿。”
说起小时候的事,两个人的心靠的更近了。孟春拿起这对耳坠子说:“纪二,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我到时候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的好。”
“我现在也没发现你哪里好了,可是我的心却巴巴的想对你好,我也是毫无办法 。”说完,无奈的摊了摊手。孟春用另一只没有拿耳坠的手,重重的打了一下纪二摊着的手,被纪二一把抓住。
孟春打趣道:“挑柴担的时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抓我手的时候却是一个猖狂的登徒子。”
纪二嘿嘿地说:“我登徒子的样子,你还没有领都过,不过现在我却暂进放过你,到时候让你看看我是登徒子还是文弱书生。”
孟春放下手里的耳坠子,在纪二没在意的时候用手扫过纪二的下巴,油油的说:“小后生,长的真不来。”
纪二用手一捞,把刚要起身想逃走的孟春拽了回来,一把带进自己的怀里,孟春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纪二闷闷的说:“不要动,我就抱一下。”
两个人谁也不出声的挨了一会儿,纪二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随即就放开了孟春,拿起那对耳坠子说:“我替你带上吧。”
孟春嗯了一声。
纪二一边帮孟春带耳坠一边问:“你一直不带耳环,会不会耳洞被堵起来了。”
孟春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说话也不自觉得带了点娇俏:“没有拉,我在雅清的及笄礼上带过一次呢。”
孟春现在的肌肤已经不能同在西梧山时作比较了,那时风吹日晒的,她的脸上的皮肤也是红润润的,如今天在纪府将养了小半年,五官虽不及裴雅清来的娇美但皮肤晶莹玉润,把整张脸衬得却胜裴雅清三分。
珠红色的泪滴耳坠,晃在孟春的颈边,纪二有种想在她明晃晃的脖颈上咬上一口的冲动。
孟春带上耳坠子,把头左右摇了摇,耳坠灵动的随着一摆一摆:“好看吗?”
纪二笑着嗯一声。
这时纪四和孟巧从外面跑进来,纪四眼尖看着孟春的耳坠子说:“这是二哥送的吗?”
纪二忙揪住纪四的衣领说:“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又偷偷跑进我的院子,翻我屋里的东西了。”
纪四委屈的说:“二哥上次答应我用你在官学里半年考核的奖励给我买一个象牙的弹弓,我已经跟我世昌他们说过了,现在你却给阿春姐姐买了耳坠子。“说完嘴巴一瘪将哭欲哭的样子。
纪二本就恼着两个没有眼色的小屁孩,扰了他共处的二人世界,没好气的说:“谁答应你了?”
“就是上次你拉着孟春姐姐说话时,让我和孟巧出去的那次。”纪四说。
纪二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等回去了我给你搞一个就是了,现在你带着阿巧出去玩吧。”
纪四收了脸带着孟巧出去了,他扬着头对孟巧说:“阿巧,你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大人却不买给你的吗?”
孟巧摇摇头,纪四说:“那个象牙弹弓我都磨了他们很久了,就是不给我买,现在好了,二哥会买给我了。”他想了一下又说,“都说恋爱中的人,头脑最简单,连我那英明的二哥都不列外。”说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携着孟巧往外走。
第二天,孟春一如既往的早起。她穿戴好衣物,见秀秀她们还没有进来,知道时辰尚早,这里的房间在同一进院子,孟春想自己一大早耍拳会吵到杨姨他们,于是悄悄出了别院。
孟春的生辰在中秋节,乡间的清晨,有清新的青草味道,和青草上如如珠的露水。东方刚刚破晓,黎明还延续着夜的静谧。孟春还未梳洗一身简装,后脑勺是一根粗壮的辫子,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迎接生命中的十五岁,奔跑向自己的成人礼,用汗水洗礼自己。她沿着村道跑向不远处的村庄,村口的老狗狂吠起来,却仍被孟春远远的甩在身后。她的跑动惊到了那些树上的鸟儿,噗嗤噗呲地都向上飞去。农舍里已若隐若现的点起油灯,老老少少都迎接新的一天。路过季刚叔住的院子时,已听见妇人们的交谈声,开始为自己的生辰忙碌起来了。孟春又跑向一大片田野,庄稼里的秋天还未到来,还是一大片生机的绿。真好,这样一个有自己又有天地的世界,把自己安放在那里都是好的。
回到别院,院门开着,孟春看到杨姨他们正笑嘻嘻的看着汗津津人的自己。孟春拂了一下自已额头散落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杨氏说:“先吃了早饭,然后回屋里洗漱一番,秀秀端水进你房间时,见你不在,都快急哭了。”
孟春不好意的挠挠头,一旁的纪二说:“快点,粥我已帮你舀好了。”
孟春闪身一溜烟的坐到了桌前,摸了摸坐在一旁苏馨茹的肚子,苏馨茹笑着说:“还不快吃,二弟要把包子喂到你嘴上来了。”
孟春看了看又忙站起来:“我还没洗手呢。”
然后冲到后面洗手去了。杨氏喊道:“不急的,给你梳头的还没来呢。”
等孟春吃过早饭就立马被秀秀拽回了屋里,拆了辫子,脱了衣物,把她拖进了浴桶里。浴桶里放着玫瑰花瓣,氤氲的水气里有香甜的味道,孟春让秀秀帮着洗好头发擦好背,舒服得躺在浴桶里不愿起来了。
秀秀说:“姑娘,你可要快点了,我昨晚第一次来这样的别院,太兴奋了,开始没睡好,早上睡迟了,你如果再磨蹭下去,等一下不能把你打扮成最漂亮的自己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孟春说:“不就是梳个头,换身衣裳吗。怎么会来不及。”
秀秀说:“姑娘这可不是你平时的样子,其中门道可多着哩。上次表姑娘及笄那回,我听她身边的小丫头说表姑娘寅时末就起身了。”
孟春平时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有人侍候着,今天见秀秀拿着她的肚兜和里衣,也没有说什么,一边从浴桶出来,一边用干巾擦拭身体,她从秀秀手里接过衣服套上身,秀秀就拿着巾子赶紧替她绞头发上的水。
蔡嬷嬷已等在外面,见孟春出来,就笑着过来。孟春见嬷嬷身后几个小丫头用里的东西有点傻眼了:“嬷嬷,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蔡嬷嬷呵呵笑着:“等一下让我老婆子来给姑娘绞脸。”
蔡嬷嬷以为孟春是个熬得了苦痛的,谁知这个姑娘她还未真正动手就开始“哇哇”叫嚷起来,刚进门来的杨氏看孟春这副样子,说:“嬷嬷,算了,就随了她,还是给她敷面吧。”
等大姑奶奶纪宛华带着乐少荣和玉竹进来的时候,孟春已敷完了面,头发也干透了。乐少荣上前一步,瞪着孟春说:“虽然还没有梳妆打扮,我就看着不一样。”孟春拿眼瞪回去。玉竹送给孟春的是一双自己做的鞋子,乐少荣是一把出自制造局的匕首。大姑奶奶递给孟春一个棕色的木盒:“我为了赶过来给你梳头,我家这个小祖宗半夜三更就把我叫起来了,我还没见有什么事他这么上心过。”
孟春连忙起身,谢过大姑奶奶:“让您受累了。”她看了一下杨氏,“杨姨,不是说就吃顿饭好了吗?怎么还搞得这么隆重。”
杨氏说:“吃饭是主调,但你头总要梳吧。请大姑母过来,我们孟春沾沾我大姑母的福气。”
孟春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好,让大姑奶奶梳头。
孟春见到玉竹很是高兴,看着趴在自己梳妆台上的玉竹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二哥哥通知我的时候,我就兴奋的盼着这一天了,本来我哥也要来的,他们太医院好像出了什么事,他好几天没回来了。”玉竹转头看着铜镜里的孟春,接头说,“你的肤色真好,白的有生气。”
杨氏说:“她一大早跑了一大圈回来,气色能不好吗。”
大姑奶奶把孟春额前的垂髫梳起,孟春的前额光洁饱满,整个人更亮堂了几分。大姑奶奶一连梳一边对杨氏说:“我不是自夸,我见过世家小姐也不少,我就喜欢我们孟春和玉竹,毫不做作,大方又得体。”
等孟春梳装完毕,穿上杨氏准备的衣服,被杨氏和大姑奶奶扶着来到堂屋时,众人的颜色都是充满惊讶。这个姑娘,易简也易奢。纪二只是淡淡的笑着看这个他多年前认定的姑娘,面若桃花,行如扶柳。
外面纪刚派人来通知,前面院子里的酒席已经准备妥当了,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可以前往了。
孟春刚始对自己今天的穿着有点不自在,但看到一旁陪着自己的玉竹虽不及自己打扮的隆重,但也是锦衣华服的,就感觉浑身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