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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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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还没有吃完,老太爷屋里的管事,又让杨氏同纪大爷去一趟。杨氏早已猜到是什么事,总不出下午老太爷同自己讲的又会同大爷讲一遍,明明自己已经回拒了,这武断的老人家总以为自己的大儿子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人,有最后的决定权。
杨氏同纪江望走在一起,管事走在他们前头。杨氏还没有将下午老太爷问过自己的话同纪江望说,杨氏觉得到现在了说不说也无所谓,她非常相信自己的老爷也决不会因为所谓的孝道拆散纪二和孟春的。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最疼爱孟春的是纪江望这个耿直的男人了,虽然他胳膊和腿都不粗,但他的拳拳之心是日月可鉴的,那救命之恩是可以用生命的全部去报答的,何况他本就有很丰富的父爱,他可以委屈自己的儿子他决不愿委屈孟春。
刚刚晚饭后,老太爷的屋子里还坐着三爷和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在指挥屋里的丫头上茶倒水,看样子这二姑奶奶这段时间在老太爷的屋里没少走动。
老太爷见儿子和媳妇刚要行礼,摆了摆手说:“你们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过不了多久也将有自己的孙辈了,在我面见意思意思就行了,坐吧。”
两人在三爷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纪江望说:“父亲叫儿子前来,有什么吩咐。”
老太爷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我这些儿女当中,都不如美凤来的孝顺,时常在我跟前侍候着。然后指着老三和老大说,你们一个个都忙的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们的人。特别是宛华当了候夫人,侍候就不用说了,见了我还总是像个洋辣子的蜇我几下。”
杨氏知道老太爷接下去要说什么,也不作声,只一边默默的坐着。老太爷说:“江望,雅清这丫头我看着喜欢,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都精,我们家也不看重门第,我今天同你媳妇说了,就把她配给轩哥吧。”
纪江望看了一眼杨氏,见杨氏低眉垂目,心里了然,说:“父亲,我知道雅清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可是我们全家即受孟启良兄弟的再造之恩,我已经打算让世轩娶孟春为妻。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照顾她们姐弟三人。”
“胡闹!”老太爷一拍桌子说:“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要搭上轩哥,上次老三媳妇不是把鸣之说给了孟春吗,一个从犄角旮旯里来的丫头能配朱家这样的人家还不知足?”
纪江望徐徐的说:“父亲息怒,我原本也不放心把孟春交给世轩的,谁知世轩竟也中意孟春,这样就皆大喜欢了。”
老太爷见老大所说并非自己所问,犹如一脚狠狠踩在棉花上,更是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不是阿狗阿猫都可以进纪家大门的。”
三爷纪江孝一头油亮的黑发,一丝不苟,玉板子扣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他先一步抢在纪江望的前头说:“大哥,孟春这丫头已经两次蹙了陶国舅的眉头,这样一个平白无故的人也罢了,作轩哥的媳妇这不是扫了我们纪府的脸面吗?”
纪江望说:“我不知道孟春蹙了他陶国舅的什么眉头,孟春并不是一个出格的人,这样一个上京风声水起的人物,怎么轮得到她一个丫头扫他的脸。”
都说二姑奶奶是个没心没肺的,她要不是她女儿时常在她耳边捣鼓,让她来侍候着老太爷,她才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听二姑奶奶说:“哎呀,大哥,你是没见到孟春这丫头那两次有多没有样子,一个姑娘好端端的姑娘被人打的,啧啧。”然后摇着头。
“只要我有口气,我是不同意那丫头进纪府的,即使你们让他进了,我作为宗长也不会让他进祠堂。”老太爷说,“老二是个窝囊废,老大你也是个不思进取的,眼看老三跟着国舅爷有出息了,不能毁在那个丫头手里。”说完像风箱似的喘气。纪江望忙上前去顺气。
杨氏说:“父亲,你不能这样——。“话未说完,纪江望投来稍安勿躁的眼神。老太爷见杨氏不说了仍不死心:”轩哥儿如果也中意那丫头,就先娶了雅清,然后纳了她做个姨娘,那样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也安心了。”一连串的话,说完还是喘气。
纪江望听了这话连气也懒得顺了,坐回了位置:“父亲你先保养好身体,这事容后再慢慢议,但是孟春我是看的比我自己的儿子还金贵的,我是万万不会让她委屈的。”
二姑奶奶可怜兮兮的望着纪太爷说:“大哥你不敢委屈孟春,你正经的外甥女就不放在心上了,我们雅清的心思,大哥同大嫂也是心知肚明的。”
老太爷说:“雅清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孩子里数她最孝顺,你们做舅舅舅母的也决不能委屈了她。”
杨氏说:“父亲我们自然也是疼爱雅清的,如今我们看世轩的意思了,我们做父母的不干涉,让他自己做决定。总不能让世轩再如他二叔这样苦闷一辈子吧。”
老太爷刚才是喘气现在突然咳嗽起来,然后叫来侍候的下人,对纪江望夫妇说:“我话已说尽了,轩哥的婚事决不能配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们今天回吧,我要睡觉了。”
杨氏还想再说几句被纪江望制止了,几人起身和太老爷身边侍候的下人一起服侍老太爷睡下都告辞离开。
这边孟春吃完饭就带着阿巧回自己的院子去,纪二走过来把孟巧交给了前来接她们的秀秀,自己拉着孟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阿巧看着纪二和孟春的背影问秀秀:“秀秀,二哥哥要打我姐姐吗?这样凶巴巴的。”
秀秀笑着反问:“你姐姐嫁给你二哥哥可好。”
孟巧歪着头想了想,欢欣鼓舞:“那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观荷居临湖而建,微风徐徐,天还未全黑透,园子里的转角处都开始悬起灯笼,只有那一池荷叶在透明的黑色里如层叠的黑云在流动。
纪二拉着孟春一路无语,到了观荷居门口,孟春脱开了自己的手:“纪二,你到了,我回去了。”
纪二看着比平时落寞三分的孟春,心脏有一下下的紧缩。他把孟春的身体一拉,拉到了自己的胸前,低低地说:“今天有人跟我说,有个姑娘给我送伞来,我第一个想的便是你,心里还窃喜了一下,后来想着你还禁足着呢,反而觉得有点烦躁,雅清说正好路过,我总不能撇下她,自己回府吧。”
纪二轻轻把孟春的头拨到自己的胸前,听孟春嗡嗡的说:“你就是一只花孔雀。”
纪二把手放在孟春的腰肢上,柔软而心悸。心想:谁说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方知此事要躬行。他想让自己的身体更贴近孟春的,但知现在这个时辰走动的下人还不少,只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对在孟春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两个人像触电了一般立马放开。然后孟春双手叉着腰突然笑起来。
纪二红着脸:“不许笑,你这个小妮子。”然后,把笑着的孟春拉进了自己的院子。纪二的院子孟春只来过两次,给人的感觉如他的人一般清贵中是一目了然的风华。观荷居的下人很少只有长生和两个洒扫婆子,孟春随纪二进了院子,然后又随着他进了他的屋子,有一排同孟锦屋里一个式样的书架,当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书籍,窗棂下一方桌台,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各式刻刀,案台上还有一个木盒子。孟春东摸摸西摸摸真应了那个爱屋及屋这个词,孟春觉得纪二的院子是好的,纪二的屋子是好的,屋里挂着青纱帐的罗汉床也是极好的。
纪二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孟春,觉得很是自得,这样带心上人进自己的屋子,有种孟春在读自己的感觉,这里的一切融入着自己的气息和习惯,孟春的打量和触摸纪二有种已被读懂得的幸福和被接纳的满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眼前这个眼睛冒着晶莹的姑娘,从她身后环抱住了她 。男人和女人喜欢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亲昵。纪二用下巴蹭蹭孟春的头发,孟春无限感慨的说:“纪二,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但是我好像有点配不上你唉。”
纪二身手在孟春头上一敲:“记住了,从你那时候揍过我开始,你就是我的内人了。”
孟春睁大眼睛半仰着头:“你什么道理?”
纪二此时的神情真是一只骄傲的大孔雀:“这世上能揍我的除了我父母便是我内人,如果我那时候不生那份心,会让你随便下手。”
孟春“嗨嗨”笑着:“纪公子你真早熟呀,我那时候只想着痛快的揍来着,真没有其他想法。”
纪二说:“没关系,孟小姐,只要你现在有想法了就行。”然后,放开孟春拿起桌台上的盒子交给他:“打开看看。”
孟春打开朱红的雕花木盒,见里面是一板印石。孟春拿出来一看,这应是一块上好的材料,通身温润晶莹,色泽赤橙相间却浑然一体,孟春倒过来看印着的字“孟春之印”四个字体方正,笔调明快的楷体小字。
纪二说:“这块寿山石是托我娘弄回来的,质地和颜色都是上程的,将来你有什么文书呀,要签什么合同呀都可以用这个章。等我考完月考我再用篆书体刻一枚飘逸的供你玩玩。”
孟春拿起纪二的手,帮他轻轻的吹了吹:“我道刚才你牵我手的时候,就摸到你手上有道口子。我有一个派正经用的就够了,我将来又不需要作画提词要上印的。”
纪二来了精神:“对了我要给自己再刻一枚孟春夫印。”
孟春啐了他一下:“谁说,我可以嫁给你,听张妈妈说老太爷要说和你和雅清姑娘,今天杨姨和纪伯伯定为此事去的。”
纪二说:“ 我祖父再折腾也不过是我俩拖着点时间罢了,我父亲一贯对祖父是阴奉阳违的。”
孟春说:“我还是有点心虚,总觉得我配你好像缺了点火候。”
纪二一本正经的说:“你这样缺点火候的配我正好,我爹娘见我们好,乐呵着呢。”
孟春拿着盒子对纪二说:“我回去了,我今天看孟锦好像有点蔫蔫的,我要回去问问是不是在私塾里受了什么委屈。”
纪二本想多留会儿孟春,趁着月黑风高想再在孟春身上揩些油,听了孟春的话只好说:“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