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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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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去后不久，却又被小院外传来的敲门声惊醒。李垂欢本以为是幻觉，迷迷瞪瞪地睁眼，便透过窗子看到天边挂着的星星，待稍微清醒一点了，才发现那敲门声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赶紧穿衣起身，探出头去正好与隔壁也刚刚拉开门的安倍晴明四目相对。他似乎也没有睡好，上挑的眸子下晕着淡淡的青色，下巴上的胡茬也刚刚冒出来，一片鸦青。
敲门声还在响着，李垂欢赶紧穿上木屐去开门，源博雅提着灯探进身子来，一身靛青直衣透着淡淡的雾湿，她接过他燃烧得已经差不多的提灯，将他迎进来。
“银姬，晴明在吗？”源博雅敛眼看着她问道，语气中颇有些急切。
“晴明大人在呢。”李垂欢诧异地看着源博雅，他这么早就赶来了，连睫毛都湿润得宛如坠着水珠，“博雅大人怎么这样急？发生了什么？”
源博雅没有回答她的话，抬眼看到晴明已经立在了廊下，终于舒了一口气，目光中带着难言的情绪，轻声喊道，“晴明。”
安倍晴明却没有回应他，转过眼来看着一脸困惑的她，“银姬，你先去睡吧。”
这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特地支开她么？李垂欢应了一声，将源博雅带来的提灯挂在廊下，就进了屋。
躺了一会儿，却发现怎么辗转都睡不着，她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起身靠在屋外的廊柱边，远远瞧着正在回廊另一侧交谈的两人——不让她听，她看看总行吧。
也不知是说的什么事，只见源博雅一脸急切地靠近安倍晴明，后者却始终微微弯着唇，面色沉静如水，目光涣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天边露出牙白色时，两人的谈话终于结束了，源博雅要离开了，经过李垂欢时，瞟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她会意地跟上，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住她，“银姬。”
回过头，只见晴明一脸肃然地看着源博雅，整齐的眉毛微蹙，眼中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啊？晴明大人，博雅大人的灯熄了，我去帮他重新拿一盏，顺便送送他。”她随便扯了个理由，跑到偏房里去拿了一盏提灯后，便将源博雅送出门去。
“银姬，他告诉你那件事了吗？”在檐下刚刚站定，源博雅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李垂欢微微沉吟，才试探着问，“是关于昨夜天空的异象么？昨夜晴明大人回来之后，只告诉我那是酒吞童子使出的术法，其余的就再没提到了。”
闻言，源博雅眉头微皱，眼神惘惘地看着墙边新长出的一株嫩草，低声怅然，“他还是想要自己扛下一切么？”
“博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李垂欢抿了抿嘴唇，一大早就被他与安倍晴明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如今又说要安倍晴明自己扛下一切，怎么扛？扛什么？
听到李垂欢的问话，源博雅的脸上现出纠结的神色，半晌，仿似下定了决心似的，“酒吞童子要的是晴明。”
“要……晴明大人？”李垂欢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仔细一思量，却想得通——根据主线任务“保证安倍晴明的生命安全”，明显酒吞童子消失的爱人与安倍晴明有关，可是......
她往屋内探头看了一眼，晴明正在廊下仰头赏一树樱花，她心中疑惑顿生，这院子里也没有除了他俩的第三个人住了呀。
源博雅颔首，“是的，酒吞童子昨日与阴阳寮的大人们进行了谈判，他的目的便是要我们交出晴明，只要交出晴明他就不再来侵扰平安京的安宁。”
“那……晴明大人会被交出去吗？”李垂欢迟疑着问道，一个人的安全换一座城的安全，想来朝廷官员们也不是笨蛋，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届时她要怎么孤身一人从一发怒，平安京都要抖三抖的大妖，酒吞童子手下保护安倍晴明的生命安全呢？
谁知源博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应该不会将他交出去。毕竟酒吞童子来要人，如果给了，岂不是变相地向妖怪服软？这可是有损国体的事。”
李垂欢微微放了心，那接下来她只需要盯紧晴明的动向就行了，只要让安倍晴明呆在平安京方面的保护范围内，就算两方打起来，也是阴阳寮和酒吞童子打，这可比她和安倍晴明两人胜算高多了。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让你劝一劝晴明，不要为了平安京而主动牺牲自己。刚才我与他谈话间，他虽然没说去或是不去，但是我知道他的脾气，这样的情况，他肯定会去，唯一的变数就是你。”源博雅握住李垂欢的肩膀，头颅微低，看进她的眼中。
“我？”李垂欢用手指指着自己，有些意外——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会是变数呢？
“你与他自小相依为命，他肯定割舍不下你，放你一人孤零零地在世上。”源博雅的手握得更紧，甚至微微发疼，“银姬，一定要好好劝晴明，千万不要让他去，他若是去了，你就没有了哥哥，我也会失去最好的朋友。”
李垂欢看到源博雅热切的眼神，其中甚至带了一丝哀求，微微愣住——她本以为源博雅作为殿上人一定会以平安京的安全为首位，甚至大力鼓动安倍晴明献祭自己以平息酒吞童子的来犯。
没想到……他竟然不希望安倍晴明主动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平安京的安宁，他是真心将安倍晴明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心中微震，她缓而郑重地点头。
“我要去上朝了，再不去就迟了。”源博雅放开她的肩头，看了一眼天边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朝霞，放低了声音，
“亦或是……干脆带着他离开这里，一定要快，虽然陛下不太可能做出交出晴明的决定，但万一呢？”
“我今晚会过来，你们做好决定，我就算是死，也会将你们带出去。”源博雅的眼神愈发坚定，仿佛做了一个巨大的抉择。
“博雅大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会做下这样的打算，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刻，私自帮助关键人物离开平安京，这是怎样的罪责，没有人会比他本人更清楚。
一个根正苗红的皇族子弟，本可以安享荣华富贵，却为了朋友抛弃一切，担上大逆不道甚至是背叛国家的罪名......
“之前晴明在妖怪的口中救下我，还险些丧命，如今我也要救他，才不负我们的感情。”源博雅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一派爽朗。
“恭喜获得意外线索，妖怪江尼丸。”
江尼丸......是指源博雅话中的那个妖怪吗？
李垂欢看着源博雅的背影在朝霞中逐渐消失，心中有着些许动容——她固然是置身事外，可是源博雅和安倍晴明却都是生活书中的人，他们无比鲜活，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恩怨情仇。
源博雅作为殿上人有他的职责，可是他却对晴明也有着自己的私心，这就是复杂的人性吗？
再回到小院内，晴明已经倚在小桌上，手中拿着一碟清酒正往嘴边送，看到她，眼皮微掀，“博雅告诉你了？”
李垂欢却答非所问，絮絮地叮咛，“晴明大人，若是还没用早膳就不要喝酒，这样伤身体，不如我去厨房给您端一碗粥来。”
说着要转身，却被安倍晴明喊住，她顿了顿身体，又跪坐回原来的位置，低着头沉默不语，还不等他说话，就率先出口，“晴明大人，我不想离开你，也不像你离开我。”
希望她真的如源博雅说的那样，是惟一的变数，不论是出于想完成任务还是她自身的想法，她此刻都不想安倍晴明去死，虽然与他相处得并不久，可是她似乎是入戏了，竟真的对他有银姬的依恋之感。
谁知安倍晴明并未与她讨论这个问题，反而温声道，“银姬，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用这样轻松的口吻呢。李垂欢抬起头来，撞进他的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暖如旧却又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心里，唯恐这次错过了，下次就再没有机会。
看到他的眼神，她心中咯噔一下，他这是......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她情不自禁地嗫嚅，“晴明大人，我不想你……”
话在喉中滚了滚，心中微酸，却说不出那个“死”字，这样不好的字眼，根本就不该用在他身上。
“你怎么就和……”晴明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语中浓浓的宠爱几乎要将她溺毙，“长不大似的。”
李垂欢还想说些什么时，小院的木门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阵恶声恶气的叫嚷，“出来！滚出来！”
是谁在门外？李垂欢惶惶地看着晴明，却见他面色淡淡，正要穿着木屐去开门时，却被晴明出声拦下，“我去开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