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咬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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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Rain工作室里，田中遥愤懑地关了投影仪，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块，身形恍惚，只能用手勉强扶住会议桌沿。
低沉的气氛在整个会议室里盘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阴郁尴尬，看着田中遥一个人在那发脾气，谁也不敢去劝说什么。
本来他们也是被拉来当看客的，哪知道最后是看自己老板被耍了的那种“看客”。
两个小时前。
田中遥按照原计划，在网络平台上公开了她们工作室又一系列作品。并且召集工作室主要成员，一同讨论“被抄袭”这件事。
希望借着这次舆论，在压倒北川理穗的同时，又可以抬升自己的热度。
对于这次的“抄袭”事件，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后续的修改也是由她个人完成。
所以有不少工作室成员是打算借这次会议来了解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作品的。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理穗那边直接开了直播。
因为一开始是用个人社交账号开的，所以他们这边并没有收到消息，直到后来——
现在全网的舆论矛头都对准了“自导自演”的她，在对方有备而来的反击下，霎时束手无策。
把“媒体说明会”办成“新品发布会”……
田中遥怒极反笑，也就只有她会做这种不规不矩的事了。
“社长……”前台小姐姐自知来的不是时候。
可门外有人等着，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敲开了会议室的门，“外面有位北川小姐说要见您。”
说完这句话，也不敢等田中遥做什么反应，就低下头退至角落里。
听到这刺耳的名字，田中遥顿时怒目圆睁，表情扭曲地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才扫了一圈会议室里或窃窃私语，或害怕发抖的大家，怒吼道：“你们还呆在这干什么？网上都吵成那样了，还不去处理？！”
听到这句话，大家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得到特赦令一般，争先恐后地逃离会议室。
只留下还不知道该不该带人进来的前台小姐姐一个人。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田中遥做了个深呼吸，瞥她一眼：“带她到会议室吧，另外通知其他人到下班时间可以先走了。”
“是。”前台小姐急忙应下后，飞也似地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理穗跟着前台引导走进工作室的时候，拐过转角，就看到会议室透明玻璃后的田中遥。
她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正优雅地端坐在首位，从玻璃的另一端打量着自己。
“你们社长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理穗疑惑道。
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和刚才前台姐姐形容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是真的！”注意到田中遥的视线，前台小姐姐面上保持着职业性微笑，语气却很激动，“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小姐还是早点说完走吧。”
理穗遗憾道：“没办法，是很重要的事情呢……不过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作为谢礼，桌面上的那个徽章就送给你了~”
刚才在前台等田中遥发完脾气的时候，理穗和前台小姐姐聊得不亦乐乎。
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她也是动漫爱好者，最近正在追《溯光》。理穗想到上次厂家送的徽章还在包里，就顺手拿了一个送她。
“谢谢！那我要赶紧回去收起来，不然被社长看到我就得走人了。”
前台小姐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欢喜，带理穗到会议室门口后，便激动地离开了。
为了不被田中遥迁怒，在听到能下班的时候，大家都马上拎包回家了。
此时整层办公室里，理穗就只看到了田中遥一个人。
“是迹部告诉你的吧。”田中遥语气笃定，“不然就凭你，也能找到这里来？”
理穗还没开口，就被对方轻蔑的语气堵住了。
她愣了下，仿佛被戳中笑点般冷哼一声，利落地将手上的资料夹甩在会议桌上。
“找你还需要用脑子吗？”理穗不怒反笑，眼神示意桌上的资料。
“干这种肮脏的事情之前，都不懂先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藏好？”
她只要稍稍动一下手，就能够查出这间工作室的所属人。只要确定了是这工作室的问题，那么她就跑不掉了。
怪就怪田中遥过于自信，认为这局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可在这职场上，从小就被保护过度的她，还是考虑地太少。
桌上除了Rain工作室的资料，鉴定结果等，还有铃木自己写的陈述书……所有的证据都明白地指向田中遥。
田中遥的脸色明显比刚才故作镇定的时候更差了，有绷不住的征兆。
可还是嘴硬地抓起那份陈述书，张扬地笑道：“你以为就凭这个，就可以扳倒我？一封来路不明的信，谁会相信。”
“只要公众相信就好了。”理穗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想必刚才忙着开会没来得及看消息吧？你现在可以去推上看看，大家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呢？”
田中遥瞳孔猛地一缩，慌乱地拿起手机开始翻找。
趋势第一是理穗的名字，紧接下来的话题便是“田中遥抄袭”。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在不到几小时之内，从工作室开始扒，把她的个人资料也扒得差不多了。
不过也仅限于田中家允许外人知道的范畴。
理穗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侧，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撑着桌面。
俯身低语道：“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我还是好心建议你回家看看，想来叔叔阿姨那里也被媒体堵得水泄不通了……”
温柔的声音钻进耳里，田中遥却惊起一身疙瘩。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冲着理穗吼：“你想对我家做什么？！他们是无辜的！”
“你也知道他们是无辜的？”理穗板着脸凶她，“这件事从头到尾，有多少人都是无辜的你知道吗？”
田中遥骂骂咧咧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她从没见过理穗这样严肃又生气的模样。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懒得和你计较。”小时候，田中遥就没给她少使过绊子。
一开始理穗还会和她理论，到后来这样的事多了，她也就懒得去搭理田中遥。
或许是年纪相当，又都是大家族的原因，理穗和田中遥自小就会被圈子里的人暗戳戳拿来比较。
田中家是暴发户出身，性子似乎有一股抹不去的“自卑感”。纵使大家都对他们和和气气，可他们家总爱争个风头。
很小的时候，田中遥就被要求学习各种课程，样样都要争第一，好像没有第一就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不考第一别人怎么看得起你？又怎么看得起我们？”
“小遥，你和哥哥要比他们几个孩子还要优秀，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说我们只是个踩到狗屎运的暴发户了。”
“能不能让我们家变成像他们一样的名门世家，就靠你和哥哥了啊……”
理穗还记得，自己和酒井不经意听到田中叔叔这样对田中遥说。
而那时，她们不过四五岁的年纪。
是还会被爸妈嘲笑在绘画课上把小鹿画成小猪的年龄。
测验不过关，她也会大大方方地拿回家，然后吐着舌头对爷爷卖乖，让他帮忙说点好话。
接着就听到爷爷爆料爸爸小时候比自己考得还差，惹得她和妈妈两人“咯咯”直笑。
可另一边，田中遥却被罚在房间里补课，练礼仪……
也是那时候开始，理穗不再正面和田中遥争吵，即使对方挑衅，她也只会说两句就罢了。
除了理穗自己是真的懒得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点“同情”她的意思。
多少次她都想告诉田中遥，其实没有人看不起他们家的，也不必把衡量成功的标准狭隘地定义为分数和荣誉。
只要自认为幸福地过着想要的生活，即使有点辛苦和艰难，也是很成功的一生啊。
可是想到她极强的自尊心，理穗还是作罢了。
她并不否认这样“什么都要争第一”的生活方式是不好的，也许这就是属于田中遥的人生。
可是，她不应该把自尊心建立在践踏其他人梦想之上。
“你想针对我，想告诉大家你比我优秀，那你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啊。为什么要牵扯进这么多无辜的人呢？”
理穗指着她手里那份陈述书：“作为铃木的上司，你明知道她在公司里被排挤、被欺负，你不帮助她就算了，甚至将这件事当作把柄来利用她。”
“田中遥。”理穗咬牙切齿道，“这样得到的光鲜亮丽，你能心安理得吗？从小学的道德礼仪，你都忘了？”
“那我能怎么办？”田中遥摔下手里的纸，狼狈地抓过理穗脖子上的项链。
理穗迅速反握住她的手，但人还是跟着往前扑了几步。
田中遥悲怆而失控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条北川家高定的项链，似乎要把它看穿：“如果我是你，祖上就是名门望族，何必头破血流地争这二十几年？”
“你错了，田中遥。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因果关系。”
理穗平静地看着她，“我的祖辈如何，是他们的事。我的人生要怎么过，是我的选择。”
“呵。”田中遥冷笑一声，松开手的时候，狠狠推了理穗一下，后踉跄地坐在会议桌上。
“你是北川家的大小姐，就算你不努力，也照样一生衣食无忧。因为祖上留下来的财产，就够你几辈子挥霍了。到哪里，都会有人给你献殷勤。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是田中叔叔的电话。一连被田中遥挂了几个，这次索性直接关机丢在一旁。
理穗叹了口气，“我很感激我的祖辈们留下这些给我，让我在物质上过着比许多人更加幸福的生活，也许这确实是我的幸运。”
“可是当我决定要成立工作室，做你们觉得幼稚又不入流的小孩子游戏时，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
“如今你所看到的工作室，是我靠自己打工攒下的积蓄成立的。留学生一周最多工作28小时，我一周就工作28小时。”
听到理穗的话，田中遥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头，“那不还是你自找的？”
“是，是我自找的。”理穗见她柴油不进，愈发有些生气。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在卖惨或者炫耀。是在告诉你，豪门千金也好，餐厅的服务员也好。
大家都很努力地在生活、在追求自己的梦想，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所以也不能被随意践踏。”
她是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一生，可她就是喜欢这些，而这注定又不会被圈里人理解。
所以她就必须受这些苦，当她选择走上这条路开始，她可以说是十分普通……甚至是一无所有。
只有被豪门家族们看不起的热爱。
“今天你抄袭的是两套样稿，凭你的才能只要稍微动点脑子修改一下就好。
可是你知道大家为了这个项目，前前后后通宵过几个夜晚吗？
为什么他们的付出要作为你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想到并肩协作过的那些日日夜夜，理穗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忍住哽咽，继续怒瞪她道：“看在田中叔叔的面子上，我不会把这些资料和视频公开。但是你必须和被无辜牵连的大家道歉。”
若是只有她一人，她可以选择和田中遥私了。
但她的伙伴们也因此受到了污蔑和伤害，即使如今舆论导向变了，还是必须要得到一个公开的道歉。
这也算是给他们的一个交代。
临走前，理穗又回过头来，用从来没流露过的“可怜”眼神看着她：“你也可以不用这样头破血流地去争的，田中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咬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