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秘道》晴空圆月

23、入夜

　　“听说十二军的人走了，我要回去了。” 小成抱着岩岩，向楚缨告别。
　　“好，那阿平你送他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现在外面不如以往那么安全，阿平身手好，信得过。况且还有岩岩呢。”
　　小成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阿平返回张府。
　　楚缨见了他：“人送到了？”
　　“嗯”
　　“秦淮怎么样？”
　　“有些屋子被烧了，有些被砸了。”
　　“那人呢？”
　　“人都挺平静的。街道还在清理，很多都要修修补补。” 阿平平静道。
　　“那，你见到小成奶奶了吗？她还好吧？”
　　“他奶奶不在了。”
　　楚缨一听：“不在了？”
　　“是。我们到他家时，门已经被砸开了。他奶奶倒在屋里，好像被捅了几刀，地上有血，手里还攥着些东西。”
　　楚缨瞧着淮南的天，晴空万里，片刻，眼角淌下一滴泪。
　　阿平见了，安慰道：“公子不必难过，他奶奶已经入土为安了。”

　　食不知味。这几日很多张府的长辈也来安慰楚缨：“没什么的，一切都会过去，噩梦一场罢了。”

　　直到又一份线报 “十二军的人又到秦淮了，这次来了千余人，在秦淮城中心，大肆抢掠。”

　　楚缨吩咐人写了厚厚数沓纸条，撒到秦淮城内。三家联合的声音在城内越来越响。

　　每日，周府、魏府和楚府的门外，都有大批人聚集，逼着三家合作，共同御敌。

　　“三家各自为战，就是死路一条”越来越多的人发声支持楚缨，三家迫于压力，商议成立了周魏楚联合军，人数达六千。

　　“你真是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敢做！成功了，是人家出的兵；失败了，你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怎么会失败？十二军再硬，始终是寡不敌众！况且，三大家的命是人命，其它人的命是草芥？小成奶奶，一辈子所求不过安安稳稳，却死的不明不白？”

　　若是换人来做，楚一武自然支持，可换成自己的孩子，他心里便忐忑不安得很，总怕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十二军得了消息，很长一段时间风平浪静。
　　三家联合军也没了用武之地。

　　“用我们的钱养着这帮家伙？”
　　“是啊，他们这倒好，仗不用打，整天白吃白喝。”
　　“我看，他们也别闲着，给咱们修修房子，整整街道不好吗？我家房子还在重盖呢。”

　　就当人们以为事件就此平息，一切步入正轨时，十二军的人又来了。

　　三家提前接获线报，联合军出动，目标是将十二军拦截在秦淮北部的灯笼岭，然后击退。

　　若是秦淮再被袭，附近的城市也岌岌可危，楚缨说服父亲，张府出兵五百，如有需要就配合联合军，前后夹击，誓保此战胜利。

　　十二军连连偷袭，联合军死守灯笼岭。秦淮的百姓个个振奋，拿出家里的吃的喝的，翘首以盼英雄归来。

　　魏府鸣徽堂内，一双小脚站在涂了金箔的地砖上，魏显贵面色阴沉：“三家联合，各出兵两千。可我魏府的兵力本就不比周楚两家，这打一场损兵折将，差距不是更加悬殊？况且这灯笼岭地势颇险，六七千的兵士对战十二军满打满算三千人，不是绰绰有余？就算我魏家不参战，也输不了。”

　　“家主，您的意思是？”
　　“造一封假线报，传递消息给周楚两家，就说十二军要绕路攻秦淮，魏家府兵要撤回五成，保证秦淮城的安全。”
　　“这？”
　　“你犹豫什么，快去办！”
　　那人点了点头，小步退了出去。

　　魏家老四若冰推门进入，：“爹，这怎么行？传递虚假线报，一旦被发现…”
　　“被发现也是楚家的责任。”
　　“什么？”
　　“放心，线报与咱们家不会沾上半点儿关系。楚府内有咱们的人，到时他会把这线报交到楚一文和周奇，当然还有我的手上。追责也自然是楚家的责任。”
　　“不行，爹，怎么能这么做？” 魏若冰恳求道。

　　魏显贵根本不理魏若冰，径直走出鸣徽堂。出了门，又折回来：“你的嘴严实点儿，不要胳膊肘儿往外拐。”

　　三天过去了，十二军不敢迎面出击，只是每次派出一小拨人，左一下右一下，两方没有多少伤亡，可弄得三家联合军很是疲惫。

　　灯笼岭云雾缭绕。

　　“或许他们会在今夜动手，总之一定要警惕。” 领军的周明启道。

　　“最新线报！” 周明启赶紧拆开，绕路攻秦淮？这灯笼岭绵延不绝，他们要怎么绕路？或是另辟了蹊径？他心中生疑，但见到魏家前来告知，需要撤走一千名兵士，驻守秦淮以防万一，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敢阻拦。思虑半天，决定也撤回一千名周家士兵，赶回周府。

　　“在这儿耗着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回去呢。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料十二军也过不来。” 联合军内，你一言我一语。

　　楚府的兵士一看这情形，也说要走。周明启一数，要是楚家再走一千，就只剩三千人，勉强同意 –楚家先撤五百人回府。

　　周明启越发不安，“秦淮城没什么动静，应该平安，可这里的兵力只略胜过十二军，一旦开打，胜算又有多少呢？”

　　灯笼岭上，夜风呼啸。

　　埋伏在十二军右后方的楚缨听说三家都撤走了部分人马，心中一惊。

　　但愿不要有事，要打白天再打，起码要等到日光出来。要是十二军搞夜半偷袭，山间树木做掩体，夜里又一片漆黑，可不好办了。

　　他叫阿平：“你去睡吧，别硬熬着，有事阿元会叫咱们的。”

　　熄了蜡烛。

　　没一会儿，“楚公子！”楚缨一听，便从卧榻腾地坐了起来。

　　击鼓声响彻灯笼岭。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可鼓声过后山岭间重归宁静。神经刚刚放下，山岭间又回荡起孤凉的歌声，让人毛骨悚然。

　　一遍鼓声，一遍歌声，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又怕又倦。

　　好不容易安宁了一会儿。

　　“楚公子，十二军攻上山了！”阿元急急冲了进来。
　　楚缨赶忙穿戴甲胄，楚一武掀开帐篷帘：“你在这儿呆好，我去看看。”
　　“爹，我和你一起！”
　　“不行！”

　　赶到联合军所在处，只需一炷香的时间。楚一武带着五百府兵，借着山体掩护，观察两方局势，伺机而动。

　　黑暗中刀剑相撞的声音、惨叫声混杂，风中拌着血腥味儿，灯笼岭像一个血盆大口，仿佛只要踏进去，下一刻就要被吞噬。

　　“联合军被偷袭，节节败退，听说周明启打算退回秦淮城！”

　　“原地待命。” 楚一武见这情形，吩咐下去。

　　楚缨骑马追来：“爹，不能等！灯笼岭一旦失守，十二军拿下秦淮就如同探囊取物！”

　　“你想去送死吗？！” 楚一武声音低沉，不容置喙。
　　“拿下了秦淮，淮南也危在旦夕，不能犹豫！”
　　“把他给我带下去！” 楚一武怒道。
　　楚缨甩开周围的人，“等到联合军败逃，我们再去还有什么意义？张府也迟早保不住！”
　　“那我们就北上，先养精蓄锐。”
　　“那秦淮城的人呢？淮南城的人呢？他们怎么办？”
　　“保不住他们，可保得住你！小缨，非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吗？我们只有五百人！”

　　楚缨不语，在他心中，活着是一等一的大事，自己活着、爹娘活着，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可一想到秦淮城的烟柳画舫，烛火炊烟，想着街巷内的家长里短，那份热闹劲儿，那些还在酣睡、还在做着甜梦的人们：“爹！我们楚家几代人生长于斯，现在逃命吗？打得赢要打，打不赢还要打，总不能任人宰割！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明月高悬，灯笼岭的风打在脸上，让人既恍惚又清醒。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