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半》瑥璟

3、第二章 夜访

　　入夜，不时传来一些小虫儿的鸣叫声，天上飘过些许浮云，将月光掩得暗了些。

　　阿湄翻了个身，仍在熟睡，并未察觉外面的响动--

　　几只金镖飞过，外面的侍卫无声倒地，同时，一道身影掠过树梢，落在阿湄的房门前。

　　吱呀--

　　那人推开房门，走到阿湄床前，停下步子。就在此时，阿湄猛地睁眼起身。

　　“什么人！”正冷喝此言，忽觉呼吸一窒：月光落在来人身上，白袍如雪，玉冠亦被衬得越发皎洁，眉眼虽亦似此前那般惊艳，却终究是多了几分凌厉……

　　阿湄的唇动了动，出声道:“道长--”

　　子枫蹙紧了眉，看向她道:“你--竟是毒教之人！”

　　阿湄低垂着眼眸，双手攥得极紧。半晌，她勾了下唇，抬头与他对视道:“这样的结果……不应该早就在你的意料之中了吗？”

　　子枫轻晃着头，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只是心性顽劣，可本质总归是好的……”

　　“呵！”阿湄冷笑一声，下床站在地上，反问他道:“我心性如何，你又如何得知？”她看着他不住发颤的身子，咬了咬唇，只继续说道:“子枫道长久居清风观，纤尘不染，与世俗隔绝，你可知世间的人情冷暖？”

　　“可毒教终不是久留之地！”子枫的嗓子有些沙哑，他上前双手按在她的肩头，说道:“墨辰风绝非善类，阿湄！随我离开此处……可好？”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阿湄顿时眼角一跳，胸腔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要喷涌而出。只听他继续说道:“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从前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我甚至可以当作那些都从未发生过……”不等他说完，阿湄就打断他道:“你走不掉的！”

　　子枫那一番话说的十分用力，甚至像是在喊，他按紧了她的肩头，哑声道:“阿湄，跟我走吧？”

　　“我说了你走不掉的。”阿湄见他仍不死心，正要再说什么，谁知子枫竟是直接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竟一时忘了反应。

　　未料，两人方才行至门口，便见一片火光扑面而来，周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诸多毒教侍卫手持兵器赶来，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湄心中暗道不好，子枫紧握着她的手，向四周环顾，眼中目光渐寒。

　　只见众人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有人踱步上前。见来人一身玄衣，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摇曳着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衬得其本来俊美的容颜更显几分阴冷。

　　阿湄眸光低垂，启唇道“教主。”

　　墨辰风勾着唇，“阿湄，辛苦你了。如今任务已成，还不过来？”

　　阿湄只觉子枫的手劲更大了几分，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腕。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了句:“是……”随即用另一只手使劲去掰开他的手。

　　子枫紧皱着眉，一语不发，墨辰风则就这么冷笑着盯向他，也不说什么。

　　忽的，阿湄只觉双手一轻--子枫缓缓松开了被他握着的手，目中寒意更甚，面容中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阿湄低着头，神情略呆滞了片刻，随即眨了下眼，敛去眸中的晶莹，她在心底默念了句:

　　道长，对不起……

　　看着阿湄向墨辰风走去，子枫早已面若寒霜。他紧抿着唇，只字未语。而墨辰风见阿湄回到自己身边，看向子枫时唇角的冷笑更甚，开口道:“子枫道长欲去何处啊？”随即板了脸，“或者说--千辞，你可真叫本座好找哇？”

　　千辞！

　　阿湄猛的睁大了眼，心中暗想:千辞？玄音阁少主？可玄音阁不是……早就被灭门了吗？难道……

　　她忽的想起先前墨辰风说过的:清风观的子枫道长有个不得了的身份。思及此处，她这才明了。

　　子枫，准确来说，该是千辞。他手持长剑，端立于众人面前。

　　墨辰风阴着脸，开口道:“当日清风观全观被屠，却独独不见你的尸首，我便料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冷眼看向千辞，冷笑着出声:“谁知你竟还会自投罗网，竟敢独自夜闯姑瑶山来！呵，可真是为本座省了不少工夫。”

　　千辞亦与之冷眼相对，“墨教主为了杀我，还真是费心竭力呀！”他说话时，视线转向阿湄，神色中透着说不尽的嘲讽。阿湄垂眸不语，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只是众人看不到她由于太过用力而被自己抿得发白的唇……

　　半晌，墨辰风仰了下头，冷笑着说道:“千辞，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出去的！”

　　“倘若--我执意要走呢？”他微眯了下眼，借着便立刻提着剑攻上前去，瞬间就与诸多侍卫打杀在了一处。

　　阿湄目不转睛地盯着千辞，双手于两侧紧握成拳。由于她太过专注于此，甚至都并未发觉身旁墨辰风侧目看向她时眼底的愠色。

　　千辞虽功法深厚，但到底是寡不敌众，渐渐的感到有些应接不暇。他一边应付着，一边向四周寻找突破口，只是周围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根本找不到一条出路。他蹙紧了眉头，转身向四周甩出金镖。他正打算杀出一条血路，可墨辰风却在此时拔剑向他袭来。俩人功法皆属上乘，一动起手来，根本无人进得了身，阿湄站在原地，愈加紧张起来。

　　俩人打着得了空档，各自略退了几步，墨辰风开口道:“千辞，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你今日是逃不出去的！”

　　千辞握紧了剑，起步上前的同时甩出几枚金镖，墨辰风立即向后一个空翻去躲避，正当他站在地面，要向千辞出手时--却被一支金镖刺中了右臂，他顿时闷哼一声，止步于原地。

　　阿湄见状，急忙上前抚着他道:“教主--”

　　千辞略一恍神，随即转身看向墙头，墨辰风怒喊:“抓住他！”一时间，所有的侍卫都四散开来，阿湄望着千辞的身影，眼中多了几分释然。

　　正当千辞飞身跃向院墙之时，一把长剑飞来，直直刺向千辞后背。阿湄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他跌落在地，瞬间就被一众侍卫用剑架在了脖子上。当她看到了来人时，更是心底一沉:血卫卫长--木烟萝！

　　见墨辰风脸色阴郁不已，木烟萝忙上前行礼道:“教主恕罪，是属下来迟了！”

　　墨辰风冷冷盯向千辞，开口道:“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木烟萝站起身，立刻命令那些侍卫将千辞关入地牢。墨辰风则向阿湄说道:“扶我回去！”

　　“是。”说罢，她便搀着墨辰风离去，转身之时，她见木烟萝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并未多做理会，只无视她离去。

　　……

　　大夫为墨辰风包扎好了伤口，阿湄立于墨辰风的寝殿内，垂眸不语。

　　墨辰风一手摩挲着那只金镖，同时抬眼望向阿湄道:“方才--你可是打算随他离开？”

　　阿湄心头一颤，忙跪地说道:“属下不敢，教主……”

　　“好啦！”墨辰风忽的勾唇一笑，“本座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如此紧张？”继而摆了摆手，说道:“快起来吧！”

　　阿湄轻舒了口气，却也不敢放下警惕，只小心地站在原地。

　　墨辰风将那金镖放在一侧，对阿湄说道:“今夜扰着你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阿湄似是犹豫了一下，随即抬头道:“教主，那您的伤……”

　　“无妨！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墨辰风略勾了下唇，开口道:“退下吧！”

　　“是。”

　　看着阿湄的背影，墨辰风的眸中显出一抹晦暗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