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坏你，我不负责》桔子敏

2、满分获得者

　　“我想问一下，你们认不认识叫方青的人？”
　　这还没上课呢，难道姐姐威名远扬，这么快就有暗恋者了？
　　方青对海城一中的速度倍感诧异，开始打量眼前人。
　　嗯，剑眉星目，十分清秀。如果眼睛没花的话，他正在看的人就是自己。
　　小哥还挺帅，所以，这是开学就要有桃花的节奏吗？
　　“是我。”方青决定大方承认。
　　但，这小眼神怎么这么不友好呢。
　　不出意料的，眼前这个男孩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恨不得让方青把他的嘴合上。
　　“你是怎么考到这个学校来的？”
　　“我，我吗？”方青迟疑着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她吗？”周临丝毫没有要关注宋时雨的意思，他扬了扬手里的试卷，“老师让我找到这个开学考倒数第一的人是谁，原来就是你啊。”
　　方青迅速伸手要抢这张卷子，但周临眼疾手快，“嗖”的一下就把卷子藏到了身后，方青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要摔到周临的身上。
　　“我叫周临，是开学考的第一名。其实在倒数第一面前强调自己是第一名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出于希望对你负责，希望你好好学习改变现状的想法，还是跟你说一声。”周临迅速补刀，每一刀都精准无误地扎进了方青的心里。
　　“老师让我提醒你，在海城只有一个规则：好好学习，才能向上。要做学渣，趁早滚蛋。”
　　“你！ ”方青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周临的状态依然云淡风轻，转身离开。方青要追，被宋时雨一把拦住。
　　“好了，都别吵了。”宋时雨说着，就把方青拽离了战火一触即发的现场，俩人到走廊边上。
　　“你知不知道陆彬彬在到处问你的情况？”
　　“我关心这个干什么。这可不是他的地盘，他说了不算。”方青挑挑眉，真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没忘掉自己呢。
　　明明陆彬彬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等于旧账的终极体，但不知道为什么，方青的内心竟莫名有一丝温暖与感动。
　　“小心点，别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据说，他这次是真生气了。”
　　“我不怕他。赶紧的，今天就找到我，然后决战到天亮。”方青一脸横劲。
　　“别说没用的话，现在要紧的事，是在海城生存下来。”
　　“来都来了，难不成这还能一脚把我踢出去？”
　　“海城的淘汰制，全市出名，这可是唯一一个不在陆彬彬势力范围的地方。”
　　“加上这次，你要是连续拿三次倒数第一，就出局了。”
　　方青冲宋时雨挑了挑眉。
　　“我不怕。再说了，说这些还早呢。今朝有酒，今朝就要醉。”
　　方青摇头晃脑，一副听不进去宋时雨说话的样子。
　　“先赶紧结束自己倒数第一的身份吧，你在班上可显眼了。”
　　宋时雨撇撇嘴，转身离开。
　　关于“作战”这件事情，海城一中一贯有着属于自己的节奏，这个节奏会看齐全国以军事化管理闻名的x高中。
　　虽然海城一中因为沿海的地理环境特性，加上学生们来自各地，决定了这所学校的气质中就有一些自由、包容的天性，能给学生们提供社团、提供航模、联合国模拟大会、文艺汇演等多元化的活动。但再怎么自由，都更像只是为学生提供适度“解压”的活动，竞争才是海城一中的核心主旋律。
　　谁敢挡高考升学率的道，不服从命令，谁就会像孙悟空一样，变成那个刺儿头，被五指大山牢牢压住。在最青春最叛逆的年纪，来到这，“血腥事件”每天都会上演。只是刚进校门的宋时雨和方青，还有满怀憧憬的高一新生们都看不到罢了。
　　方青可不想在海城一中做刺儿头，虽然她以前为了在初中三年能够安安静静过“好学生”的生活，流过血，干过仗，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日子。但如今，方青早已决意在江湖隐姓埋名，只想老老实实和身边的同学一样早出晚归，好好捧着课本和题集刷个没完。
　　回到班级，查了座位表，方青发现自己和一个叫王娇娇的女孩一起坐，而宋时雨则在另外一个位置。
　　“嗨。”方青坐下来，友好地向王娇娇打招呼。
　　初来乍到，人脉重要。
　　但王娇娇正翻看着崭新的课本，似乎并不愿意浪费生命对方青的示好做出任何回应。
　　方青缩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
　　“同学们好，我姓王，叫我老王，或者王老师都可以。相信坐在这里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是各自区域中学内中考的成功者。但请大家不要介意，我在这里要给各位泼一盆冷水。高中只是一个平台，现在，你们站在的是一个全新的起点上。考得好的，三年后光荣榜金榜题名。考不好的，海城电大欢迎你。”
　　王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身材清瘦，头发蓬乱的大叔，神情慵懒，但每句话都像一把尖刀。方青一向对压力敏感，此时，她感觉自己松弛了一整个暑假的神经开始紧绷起来。
　　“我是数学老师，所以在第一节课的开始，我得给大家安排一下两名数学课代表，让他们好好为大家的数学作业收取服务。如果大家想认识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和你们以往的老师不一样。相信我，我会让大家看见的。
　　“两个课代表，一个叫周临，一个叫方青。麻烦两位同学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方青看到周临站起身来，没有回头环视同学，只盯着老师微笑了一下示意，然后就坐下。
　　她只得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带着一丝尴尬，站起身来，然后坐下。
　　方青不可能想明白自己初中三年一直以来平平庸庸的数学成绩，被选成课代表会出于什么原因。当然，这位数学老师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在我的眼里，最会受到关注的只会有两个人。一个是全班的第一名，另外一个是倒数第一名。不论是考出第一还是最后一名，都和勇气、智力、运气因素息息相关。所以，在课代表人选上，我选了咱们这次开学测试的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
　　老王话音刚落，全班哗然。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第一是谁，倒数第一是谁。
　　周临挑衅地看了方青一眼。方青震怒，手边的试卷角立马被揉皱了。
　　跟以前初中不一样的是，在一般状态下，教室里的同学并没有那么爱聊闲天，而是各自捧着自己的书刷个没完。晚自习的过程中，教室总是格外安静。
　　偶尔晚自习结束，级长要点广播跟全级同学播报纪律检查情况时，总是会有几个过于沉浸做题的同学表现出突然被吓到的反应，这种反应能侧面反映自己的认真，做得动题集还能说明自己聪明。
　　演技真好。
　　比起身边全情投入的同学们，方青的状态则完全不同。她从三年级被方青爸爸塞到奥数班去的那个暑假起，一遇到难题就“假装在学习”这个状态就没有改变过。
　　而今，她很明显能感觉到，除了文科科目，剩下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但凡涉及理科的科目，她都陷入了一种“假装在学习”的状态，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盯着题目走神。
　　为自己的不安产生负罪感，但又无法消解这种情绪的方青没事就会打眼观察。
　　宋时雨头都不抬，草稿纸满满当当的，题目好像也写的很详细。作为全情投入学习派的杰出代表，果然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临...周临竟然在睡觉，偷懒姿势还特巧妙，单手撑着右半边头，手上拿着笔，刘海刚好挡住了窗外老师会注意到他的角度。
　　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为什么上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在睡觉。结果，这次还睡？睡那么多不累吗？
　　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是被宋时雨迅速的干下去吗？大傻瓜。
　　方青得意地对二人的竞争状态进行预测，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当她内心OS把傻瓜二字抛出来后，周临抬起了头。
　　方青迅速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试卷看。
　　时间过的很快，期中考转瞬即逝。
　　明明是十月秋日，温度正凉快。大家都会在这个时候换上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方青却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冒汗，浑身都黏黏糊糊的。
　　方青坐在座位上，盯着周临，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准备和他好好地完成这一轮对话。在此之前，二人仿佛并不需要沟通，也能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她一个人把所有收作业、发作业、登记作业等一系列杂活全干了就好了。
　　周临作为学霸，只需要轻松在数学课代表上挂个名。毕竟他是权威，而她是反面教材。
　　但对于方青来说，忍耐当然是有限度的，她干这么多活，他就每天趴着轻松睡大觉，凭什么？！
　　方青走到了课间时间，依然像睡美人一样趴在桌上睡觉的周临身边。
　　周临对于方青的到来毫无反应。方青咳嗽了一声，没反应。
　　于是她敲了一下桌子。
　　“周临。”
　　“嗯？”
　　“我们一起去拿试卷吧。”
　　方青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温和。当她叫出周临的名字时，周临的反应很快。他坐起身来，整个人明显是睡懵了的状态，头发像是鸡窝。
　　周临站起身来，“难道不应该倒数第一拿就够了吗？”
　　方青笑的更加难看。
　　“第一名也应该学会为班级同学服务做贡献呢，你们说是不是？”
　　她的身后一堆女生也盯着周临，目光炯炯，纷纷点头。
　　周临没多说什么，“看在你连这么点活都没法自己做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吧。”
　　他们俩离开的时候，同学们的目光始终挂在他们身上。当周临刚离开教室后门的时候，靠在走廊上的宋时雨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临。
　　宋时雨并不想让周临离开的这么轻松，她冲周临笑了笑，出言挑衅道：“周临，你说，这次的考试，咱们俩谁会是第一？”
　　周临对眼前这个全班第二名的存在显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于是，他没有对宋时雨的目光提供任何竞争对手式的回应。
　　“如果你能考到第一，我不跟你抢。”
　　这样的话看似淡泊名利，实则暗藏机锋，和“你不配做我对手”没啥区别。 宋时雨为了掩饰不爽，很快转过身，继续背英语单词。
　　周临走的很慢，方青的步速几乎是周临的两倍，但她又没办法完全不等周临。方青想着办公室距离远，按他这个速度，下节课上课的时间几乎就要赶不上了。 “你快点！要是太慢的话，一会回来就赶不及下节课上课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
　　周临不在乎全班第二，全班倒数第一的话对他就更不具备威慑力了。
　　“你真的是…”方青急了，拽着周临的袖子边就要往前走。
　　“诶诶诶，注意点，男女授受不亲。”
　　这么一拽，周临才发现方青看着瘦小，却是个力气非常大的人。他一个踉跄，几乎要倒在地上。
　　方青迅速地放开了周临，“走快点。”
　　周临只好配合，两人的步子都快了起来。
　　俩人到了老师办公室，方青敲了敲门。“老师好，我们来取数学试卷。”
　　数学老师从办公位探出了头，看见了他们俩：“进来吧。”等到他们俩快走到数学老师身边的时候，他手一指。
　　“都改好了。”
　　说罢，数学老师继续喝手上的茶，戴着黑色头戴式耳机的他并不太想聊闲天，毕竟屏幕上正放着张学友的演唱会。
　　方青来到数学老师手指向的数学卷子身边，厚厚一叠，都已经改好了。
　　最面上的那张数学试卷字很丑，字小字距又密，还歪七扭八的，但红笔在卷面上划的全是对勾。
　　这是周临的试卷，150，满分。
　　方青看着这张试卷，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了。
　　周临对自己工具人的意义很明确，也并没有兴趣往上凑。他在她身后等着一起搬，注意力全在数学老师的电脑屏幕上。
　　方青很快动手翻起第二张试卷，这张卷子字很工整，每一个“解”字都格外的用力和用心，写这个字的人仿佛是花费了半生的心力在打磨着一件艺术品。
　　但是，每道大题几乎只能为这个“解”勉强地提供一分。
　　这是她的试卷，70，不及格。
　　如果说方青站在起点线起早贪黑，就是为了渴望着发令枪一声枪响，终有一天让自己的数学成绩跑起来，那么周临已经站在终点了。
　　方青第一次开始为这个站在终点处的人会怎么看待自己而恐惧起来。
　　这时，她抬头看到了墙上海报的一句励志名言
　　“花半秒钟就看透事物本质的人,和花一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方青迅速别开了头。
　　周临不是她的什么暗恋者，而是她的碾压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