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六十九、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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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想不到，不戒和尚的计划居然是把自己那田师兄变成太监。
她刚刚酒汤下肚，意气正盛，竟然觉得这主意还有几分滑稽有趣，便拍案大笑道：“我师兄生的是一颗风流心，你切了他下面又有什么用处？”
这酒楼上多是些男子，闻言便不由得各自神情怪异，只有两三个面带猥琐地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道：“小姑娘，这你可就不懂了，男人快活不就是靠着那玩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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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间酒楼里都会有几个这样的赖皮流氓，长阳以前见到了就打，这次也不例外。
她的脚其实已经踹到半空了，但又忽然间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不太明白他们所说的事情。
结果她这一怔忪却好像给了这群人自信，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地“玩笑”起来，污言秽语一句接着一句。
这下不戒和尚大怒，他一拍桌子，喝道：“一群腌臜东西，这里可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他声若洪钟，双目圆睁，立即就给这群人吓退到三尺开外，但长阳却已经从这些碎语中拼凑出了自己所要知道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
师兄不曾告诉她的，东方不败也几番掩藏的所谓的男女之事，无非就是这么点东西。
他们以为她不该知道吗？
她冷笑了两声，浑身的酒意似乎也淡了，不戒和尚以为她被那些人气到了，就上来劝她说不要理会，不过她反倒抬起头来莞尔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大师可还要去找我师兄？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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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要看看这和尚到底会不会下手。
只是找田伯光还真的有点麻烦，这小子现在听得不戒和尚在到处寻他，早就躲了个不见影踪，而且他常年混迹勾栏，这些三教九流但凡得到什么风声都会传到他耳朵里。
不过长阳对于“找师兄”这件事向来熟练，当天就带着不戒和尚到郁芳楼问话。
不戒和尚人如其号，酒肉不戒，甚至还生了个尼姑，她本以为他对这些烟花之地也无所顾忌，结果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画楼上凭栏而笑的女子们，就忙不迭地掩面躲避，慌张得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
长阳大为意外，她问他这是畏惧什么，不戒和尚便躲得更远了些，连声叫道：“不不不，洒家见不得这些女人，你一个人去就行了。”
这人认准一门便固执得要命，长阳劝了几句他都不听，最后她只得把□□在身后背好，一个人往郁芳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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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长阳还没遇见东方不败的时候，常常与师兄在洛阳游玩，这田伯光频繁光顾的郁芳楼，也就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她的落脚地。
当时她与这里的头牌兰姐画姐相熟，不过后来再来时却已经不见二人曲舞的招牌，不过要说在市井邻里打探消息，她还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去处。
郁芳楼说是花楼，实际上养的大部分都是歌姬舞姬，甚至还有个戏班子。它虽然不是群玉院那样的妓院，不过总还算是男客们的销金窟，如今长阳身量抽条，面容也愈发精巧，可就没法再扮做少年郎混进去了。
是以她刚一靠近就被小厮拦住，说这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往她身后包了布的刀头上看，大约是把她当作了来寻负心汉的江湖女侠。
长阳哭笑不得，正打算着要不要回头翻窗进去抓个花娘问话了事，就见大门里袅袅婷婷走出一女子，朗声道：“叽叽喳喳的，你们几个新来的怎么总是这么毛躁，堵了大门还怎么叫客人进来？”
这声音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甚至还带着几分吊嗓子唱曲儿的味道，长阳只稍微一怔，便立即跳起来挥手道：
“兰姐！兰姐兰姐，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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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嗓音低哑粗粝，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稍微轻快一些，她十五岁的时候是这样，十九岁了也还是这样。
故而那门里的兰姐立即就分辨出了这音色，她先喊了一声“都让开”，然后急匆匆拨开众人，但不等她看清眼前情况，便被长阳一头撞进了怀里。
说实话，长阳其实没有在郁芳楼里真的有什么生死交情，只是她离开这里之后所经历的太多，现在这故人重逢便如同旧时回首，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她先是听到兰姐惊呼了一声，然后自己便被她一把从怀里拔了起来，面颊一紧，随即就是兰姐那清脆的声音含嗔带怒地道：“死丫头，跟男人跑了四年也不说回个信来，你可知你画姐为你哭过多少回？”
长阳被她骂得发愣，她以为当初众人不过萍水相逢，后来被管事赶走，她一时不平，便真的再也没有联络。
谁知道她们居然还一直惦记着她。
这下可真的是长阳的不对了，她挣脱开兰姐的手，又使劲往她怀里埋住了脑袋，闷声顶嘴道：
“好嘛好嘛，可长阳当初是带着祸事被赶走的，哪里知道现在楼里早已换了兰姐主事呀。”
四年前因为贾布上门找她闹事，不仅逼迫她离开了郁芳楼，更把她与东方不败紧紧地栓系在了一起，此后长阳踏遍江湖，虽也不止一次路经洛阳，但却怎么也想不到招牌上没了兰、画二人的缘故是她们早已做了管事。
甚至还不只是管事——
先前因为长阳和小厮的争执，旁边早就围拢了不少人，他们基本都是楼里的客人，一听长阳的话，就哄堂大笑说兰、画二人何止主事，根本已经是做了这郁芳楼的主人。
长阳不明所以，兰姐便笑着叫众人住口，然后又拉起她手，问她可是要到对面酒楼坐坐。
说是坐坐，无非就是找地方说话罢了，于是长阳不看那酒楼，而是道：“又不是饭时，去酒楼里做什么？兰老板站在自家门前，反倒不带我进去吃茶吗？”
其实她明白兰姐的心思，自己如今不再是从前那不辨男女的半大孩子模样，对方是考虑她的“清誉”，才不肯请她进郁芳楼的。
不过长阳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种狗屁东西，她不等兰姐回话，就脚步一错绕开她，然后闪身进了郁芳楼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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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她听到兰姐在身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长阳闻言就转身点了点脚，笑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兰姐被她逗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当时我派人在布庄找到你，你却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后来你画姐缠着田公子问你在哪里，他就说你和那人一起，又说那人是个坏蛋，直把她吓得不轻。”
“但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的性子，便可见并没有吃多少苦，那倒当真是好事一件了。“
兰姐这话说得婉转，长阳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在问当初带她走的“那人”是否还与她厮守一处，而她现在孤身一人回来，可又是遭遇了什么情变。
兰姐毕竟是风尘中人，总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所托非人”，不过说真的，东方不败与长阳从来都不是情人，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号，或者这个名号身后的那些责任与姻约。
但这也不算兰姐误会，十五岁的少女跟着一个单身男人走了，任何人所能想到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
而那也是她当时如此决定的理由。
——或许东方不败的感情远比长阳来的更为深沉和浓烈，不过两个人中最先动心的，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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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长阳趴在门框上对着兰姐眨了眨眼睛，道：“我师兄当初说得是气话，那人待我很好。”
因此才会有这个依旧任性妄为的，十九岁的她。
除此以外，长阳同意田伯光的说法，东方不败就是个大坏蛋，各方面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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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又和画姐聊了点别的，这才得知她离开洛阳的第一年，兰、画二人就接过了郁芳楼的生意。
她们本来只是替原来的老板照顾几天，不过后者急匆匆地赶赴长安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只寄回了一包各式文牒契约，竟然写明转赠郁芳楼给兰、画二人，这才让昔日的歌姬舞娘成了如今的老板娘。
“至于你画姐，她身体经不起折腾，我们另外置办了宅子，她两年前就搬出去享清净了。”
画姐要比兰姐小几岁，模样更美身子也更细瘦，性子更是温柔忍让，确实不适合做这样费心的事，一个花楼里的女子最后能搬出去过清闲日子，也算是好命了。
长阳正打算问问画姐如今可还经常小病缠身，却听兰姐忽然道：“说起这事，我记得你以前一病起来比她还严重，现在还是这样吗？”
这倒提醒了长阳，她如今早已知道了自己的毛病并不是“风寒”，不过却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在发作过了。
于是她答了一声“没有”，然后就见到兰姐忽然抬眸一笑，欣慰而又带着些调侃地道：
“看来那人待你真的很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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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东方不败对她极好。
甚至连长阳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而唯一还不肯相信的，大约只有东方不败自己。
长阳想要对兰姐答一声“是”，不过话到嘴边，却换成了：“我许久不回洛阳，听说师兄又惹了麻烦，兰姐可知道他如今躲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六十九、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