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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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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们说:那个恶魔,他应该受到审判。
那么应该由谁来做审判者?
他们说:最好的审判者是他自己。
2.
一个静止的没有色彩的世界。
墙壁、椅子、地毯都是深浅不一的灰色,教堂里站着的一对新人如同雕塑,脸上的笑容被固定,像是时间被凝固在这一刻。台阶边的草被踩下去又复原成最初的样子,树枝上的鸟不会被惊吓飞起,只是歪着头盯着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走动的带着颜色的人。
3.
约瑟夫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待了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身上只有黑白两色,有些卷曲的头发被扎起来,身上穿着和约瑟夫款式相像的黑白的外套,脸上有黑色的阴影,像一个陈旧的出现裂纹的人偶。
他手上拿着一把刀,刀尖插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刀柄上。像是感觉到了约瑟夫打量的目光,他走过来,行了一个礼:很高兴见到你,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先生。
4.
——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你可以叫我摄影师。
——很高兴见到你,摄影师先生。
5.
有时候人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莫名的倾诉欲,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时产生的错觉。
6.
约瑟夫说,这个世界很奇怪,像我梦里出现过的世界。
在双胞胎兄弟克劳德去世之后,约瑟夫经常在自己的房间里描绘记忆里克劳德的画像,在母亲对着画家画的一家四口的照片叹息时为时间不能留在最美好的时候而感到难过。
约瑟夫:我经常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克劳德就能留下来,而不是在流亡英格兰的路上染上重病身亡。
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想法,摄影师说。
约瑟夫:但这听起来并不符合实际。
7.
这个世界好像以教堂为中心被封了起来。
在世界的最中心,新人依旧并肩而立,脸上带着笑,好像永远停留在幸福的时刻。静止的黑白色面容像是教堂后的墓地里墓碑上的照片。
8.
他们一起走遍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有时候摄影师会因为别的事情离开,在这个没有日落的世界约瑟夫只能依靠怀表来判断摄影师离开了多久。
然后有一天,他们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摄影师突然说:我要走了。
他说:虽然还会再见面,但是我依旧会想念你。
9.
像是睡了一个很沉的觉,从长眠中被唤醒。
依旧是黑白色的世界,只是换了景致。
在一旁的摄影师说:好久不见。
10.
约瑟夫想,大概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但是摄影师可能没有。
——你能离开这里吗,摄影师先生?
——可以。
11.
他们谈论到爱情。
摄影师提到恋人被父亲杀害后另娶的军官,因为丈夫不能满足自己奢侈生活而离开的妇人。
事实上,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爱情,摄影师说。
约瑟夫说,但是我爱你。
摄影师犹豫了一下,像是对什么做出了妥协。
他说:我也是。
接着他又说了一句:事实上,我总是很难抗拒你。
12.
摄影师给约瑟夫分享在现实世界的见闻。
有不愿意老去的少女,在病床上挣扎的病人,过分老迈的老人,为了活着为了不老去而用尽各种方法的人。
摄影师说,然后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说他可以停滞时间。
13.
摄影师说,让时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所以他出现的时候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但是后来人们发现去找他的人都消失了。
有人说,他和魔鬼做了交易。
14.
他拿走了属于别人的时间,受害者的灵魂被禁锢在照片里,永远停留在某一个时刻,而那个人逐渐老去的躯体却开始恢复新生。
15.
很多人认为他有罪。
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给了他们“永恒”,尽管这和他们想要的可能不一样。
摄影师:心中有所怀疑却依旧要尝试,因为不肯老去不愿意面对死亡,但是人怎么能操纵时间?
16.
很多人都在找他,有的人想把他送上绞架,另一些则试图通过他知道停滞时间的奥秘。
17.
摄影师问: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值得被宽恕吗?
18.
“我不知道。”
约瑟夫说,“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的到宽恕。”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19.
“因为还有想做而未做完的事。”
“有一天开始感觉到自己在老去,发现牙齿开始松动,视力听力开始下降,而早已逝去之人却在照片里依旧年轻。而后半生的不遂心开始让人回忆过于美满的过去。”
20.
摄影师说:我曾描绘我早逝的兄弟的画像,试图制造出一种他还活着的假象,但是我仍记得他躺在病重床上好像随时能被死神带走的样子。
当我因年迈而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我发现照片里的他还是那么年轻。
我研究灵魂学试图复活他,但是事实上我早已经不清楚自己的目的。
然后我就在这里遇见了你。
21.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摄影师先生。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想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22.
摄影师说:你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问:所以,你还会选择爱我吗,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先生?
23.
约瑟夫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他说:我也爱你,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先生。
后记.
法国的一个小镇上新开了一家照相馆,展示墙上贴了很多照片。
有人询问某一张照片里蓝色衣服的青年:那是你的兄弟吗?
“他是我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