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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坦白 ...

  •   他在深红映照下的脸、手、白衬衣甚至整个人都似浸淫在血色里。
      我却无法直视那个朝我张开怀抱,露出笑容的他。
      “怎么了?”他放下行李,“是我啊,把你吓到了?”
      “不是要明天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他还在等我投入他怀里,但我现在身体僵直根本做不到。
      他走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偷偷贿赂了一下摄影师让他先拍了我,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回来了。怎么?你今天好奇怪,看到我回来你不高兴吗?你不想我吗?我可是很想你。”
      “我、我也很想你……”
      他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有带礼物哦。”
      “是什么?”我轻轻推开他,“让我看一下。”
      他去行李里拿礼物,我赶紧转身去找手机。顾荔凡的话影响了我,即使还没有证实他就是伊杰,但或许就是因为还没有证实,我的恐惧让我不能在像往常一样对他。
      “你今天有点奇怪啊跟往常不一样,是我不在的时候又有什么事了吗?”
      我根本听不进他在讲什么,一心都在等顾荔凡回我信息。
      “喂!你在给谁发信息啊?不是要看礼物么?”他拿着礼物在我面前晃动,我收起手机看他拆开包装纸里面是咖啡,是我喜欢的极光山庄瑰夏。
      “你不是去海南了么?”我感觉我抓到了什么。
      他‘恩’地点了点头:“一个朋友送的。喝吗?我去泡。”
      我点点头,趁他去厨房,我赶紧看手机有顾荔凡发来信息说他现在在局里,让我先想办法灌醉韩确,他会马上过来。
      我紧张的心总算平静了点。
      “今天开心我想喝酒,我们喝酒吧?”我朝厨房说。
      过一会儿他拿着瓶酒和两个酒杯出来,我们坐在沙发上,我打开音乐是我们俩都喜欢的Ludovico Einaudi的专辑,第一曲《Tu Sei》。我不禁眼睛瞥向他,他举杯碰了碰我酒杯:“Wir werden uns nie trenen!”
      他之前为逗我开心会应我要求说一些德语然后翻译给我听,当时整个心激荡得难以平复。现在听他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我心中涌出愧疚。为什么我会怀疑他?我明明感觉到他是爱我的,他不会伤害我,为什么我会因为顾荔凡几句话就质疑一切呢?我在心里下了决定,灌醉他后取了血样我会告诉他真相求他原谅。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一定会原谅我!我根本不是怀疑他才取他血样,我告诉自己我取血样是为了证明一定不是他。
      “韩确,你以前和久美子在德国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又为他倒满酒。
      他看着我露出意外神色:“你从来没问过我以前的生活,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我爱你啊,想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怎么?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我边问边和他碰杯。
      他一口喝完:“不会啊,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那你说说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起身再去拿酒,他在久美子店里那么久酒量一向很好,不知道要多少瓶才能灌倒他。我想起我的睡眠药……
      “在德国的时候,我们条件不好生活很辛苦。”他笑了笑,“不过,人生有一个期盼再辛苦也能熬下来。”
      “期盼?你当时的期盼是什么?”
      “回国,我一直想回国。”
      我重新坐回他身边:“这里有你期盼的东西?”
      “对!我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久美子是我养母。我是孤儿,没有父母但我记得小时候很多事,记得我在中国的家只是我记忆中的家只有家的样子没有具体地址。所以我找不回原来的家了,不过我记得我亲人的样子。”他看向我。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坦诚,他接过我递去的酒杯小心转动:“今天是想灌醉我吗?”
      “…… 怎么会,高兴而已想和你多喝几杯。”
      “酒杯这里,”他让我看,“还有点粉末沾着没有溶解掉。”
      我怔了怔,下意识忙说:“呵,酒不干净么?”
      他摇摇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个顾警官和你说了什么?相爱的人之间有了秘密就会无形的产生一层隔膜,就算隐藏的再好也能感觉得到。很多人为此失去了爱,我不要我们这样,我们彼此相爱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呢。”
      “好!”我站起身,“那你告诉我,你是小杰吗?”
      他站起身:“我是伊杰。”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不知为什么自己笑起来。
      “我说过了,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我是伊杰,你不是很担心我这个弟弟么,没事了,我回来了。你还记得你带我上屋顶的那次吗?那天太阳可好了,我第一次离天那么近,天是么辽阔那么蓝,我们玩得好开心尽管葡萄那么酸,我心是甜的。”
      “告诉我你是开玩笑,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快!!”我整个人战栗不已。
      “你别怕,我说过我不恨你,我重来没有怨恨过你,我不会伤害你。”他走过来。
      “别过来!”我吓地抄起沙发上的枕垫扔向他,“你别过来!!!”
      他接住枕垫扔到一旁:“你认为你害我被拐走见不到妈妈所以我会恨你?拜托,她对我来说毫无任何意义,我根本不记得她。至于被人拐走,我是有怨恨不过我恨的是拐走我的人不是你。我重来没有恨过你,我一直想着你,不顾一切的想要回来就是为了找到你再和你在一起!你是我最爱的姐姐,我怎么会伤害你!”
      在他说话时我看到我手机落在沙发上,但我根本没有勇气过去抢回手机,我只想夺门而逃。窗外阴云散去,太阳重新出来房间再度变得光亮。他的身影挡住了窗外一半蓝天,声音温和地向我又说道:“你不相信我说的?那天在你公司楼下分手,我就在想是什么事什么人让我姐姐觉得比我更重要。所以一转头我就跟上你。那个瞿岩就是我杀的,因为他伤害了你!”
      简直不可置信,我胸潮起伏:“那脖子上画痣的女人也是你杀的?”
      “是。”他又想走过来但见我不住后退,他又停下:“我回来后一直没有找到你,我很寂寞很孤单。刚好遇到了那两个女人,她们有些地方比如神情,小动作什么的跟你小时候很像,可惜她们这里没有痣但我也可以勉强忍受当她们是你。不过开头都是她们先主动,到最后她们不想每天在脖子上画痣又都想先离开。那时我还没有找到你,还需要她们所以……现在不一样了,”他摸了摸左耳耳垂,“我们在一起了你不需要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爱你,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个人。我知道你也一样爱我,你说过你很爱我的,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
      “让我走…让我走…”我喃喃自语着,“求求你,让我走吧……”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你为什么还害怕?”
      “别过来!!!”我吓瘫在地,尖叫起来:“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你很怕我?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什么怕我你现在不爱我了吗?你忘了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不管我是什么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你说过的你不会离开我,你忘了?!”
      “你是变态!”我不觉脱口而出,“谁会爱一个变态!!!”
      “变态?”他拽起我双腕,“这个词很伤人。不过变态也是人,也有一颗真心,我把真心给你了。”
      “我不要……我只要走,让我走,求求你让我走!!”我絮絮哀求着:“我知道、我已经、已经知道我错了……但最大的错最对不起你的人是林阅不是我!是她骗你是她害你被人拐走,你抓她你报复她是对的。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让我走,让我走好不好!!”我向门爬去,后面好一会儿没声音,我心惊胆战回头,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我。
      那眼神,不知该怎样形容。
      我好不容易站起来,他忽然又开口:“孔龄……你的爱这么快可以收回,你的话又随时可以不作数,所以你才不相信我的爱,不相信我说的不会伤害你?”
      我心里怒气直冲上来但不敢反驳,直到手碰到门把的那一瞬有了底气我瞪向他:“你是变态!你的话有谁会信!!你说你不会伤害我,就算今天你不伤害我,明天呢后天呢?有谁能保证你一辈子不会伤害我?你变态的你随时会发疯!我知道你早晚会报复我!!”
      他一脚踢翻茶几:“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我全身心的爱着你,我可以给你我的心,给你永远专一不变的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像你这种自私自爱的人,心里永远只有自己没有有别人,你根本不值得被爱!” 他满腔怨愤地看着我,“但爱你这件事我无力改变,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
      “谁要你的爱!你是变态!我根本不爱你!不要靠近我!不要再靠近我!”我说着夺门而出,不敢坐电梯,冲进楼梯间不小心一脚踩空滚了下去,幸好没几阶到了头,来不及多想我爬起来抓着扶栏跌跌撞撞冲出楼。跑到小区外的路口看到顾荔凡的车开来,我迎面上去,他急忙刹车。我只记得我坐进他车里,眼前一黑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再醒来已在警局。
      刚睁眼的那会儿情绪不稳,乍一看到他,我扑向他,他一把抱住我。就这一抱,那些警员看我的眼神到现在还有些怪。
      这会儿我坐在顾荔凡休息室的床上,裹着他给的毯子。他进来递给我一杯热咖啡和一盒盒饭。
      “这么晚了,先吃饭吧。”他说话间把空调调上了几度。
      我没有胃口,直直看着手里的咖啡,脑海里跳出韩确说的:孔龄……你的爱这么快可以收回,你的话又随时可以不作数。像你这种自私自爱的人,心里永远只有自己没有有别人,你根本不值得被爱!
      我也奇怪,之前我真的感觉我很爱他,爱怎么说没就没了。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荔凡的声音突然窜进脑里,我抬起眼看他,看了他好一会儿他露出‘你说呀’的表情。
      “他承认了”我开口,“他是伊杰。”我说。
      “那血样呢?”
      “他承认了,还要血样干嘛?”
      顾荔凡皱起眉头:“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要有实质证据,你灌醉他没有抽血样?”
      “我没灌醉他……”我幽幽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伊杰?你们发生了什么?”
      “我问了他,他告诉我他就是伊杰。”
      “啊?”顾荔凡十分意外。
      “他知道酸葡萄,他是伊杰。”我握住顾荔凡手,“他告诉我瞿岩是他杀的,还有那两个女人他也承认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尽量帮助我们,直到我们逮捕他。”
      “他不在家里了?”
      “你晕过去以后,我让附近同事赶过来。我同事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里,我们很快联系调取监控,刚才我也去看过监控。小区监控拍到他出了小区,不过他身上有干扰器,两个十字路口的监控被干扰,我们现在失去了他踪迹。久美子那里已经被我们布控,你想想除了久美子那里你觉得他还会去哪儿?他还有什么朋友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他。”
      “你们不是恋人?”
      “他是伊杰!他根本就是故意接近我,他想、他想……”我咬唇不再说。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打草惊蛇,会让林阅很危险。”
      “如果林阅死了,算是我害死的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荔凡叹气,“为什么不按我们说好的做?”
      我冷地一笑:“他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么?他酒量那么好,心那么细,他一直提防着我。我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本来我就说我做不了。”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
      我转过头,不去理他。外面有人敲门,他去开门。他的一个同事站在门口往里向我瞟了一眼,我对上那人的视线。他那同事转眼跟他说:“韩确妈妈和姐姐那儿都在我们监控中,不过他一直没有出现。老徐说路上车子的监控一个个看过去其实没有意义,他不可能坐在副驾驶或者后座,后备箱的可能性最大。我们要不别看了……”
      “那又怎么样!” 顾荔凡突然提声打断:“可能性小就不用查啊!你听他的他是你领导啊!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继续查看去!”
      他那同事明显提着一口气压了下去。
      “对了,再去查一下瞿岩被害时他在哪儿。”他那同事点点头,他手一挥:“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待他那同事走了,他回头跟我说:“你就待在这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不出声低头喝咖啡,他俯身过来趁我不注意在我脸上一掐。
      我惊觉抬头:“你!”
      他得意地一笑,出去带上了门。
      后来我听说警方去搜查了韩确家。他有请清洁定时打扫所以他们去时家中已经被打扫过。卧房旁边那间被锁着的房间也被警方打开了,里面确实都是cocoro的旧物,有一些被移动过的痕迹外其他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而我这一住便住了大半个月,韩确一直没有消息到是我公司派人事送过来劳务解除合同。
      那天心情糟透了,下午顾荔凡还来告诉我说久美子想见见我跟我道歉。
      我的天,我并不想见她,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顾荔凡说她很关心这个儿子,她觉得是她没有管好韩确很对不起我。
      她来的时候,我正下到三楼拐角处看到一辆停产很久的复古红AZ-1开进来,鸥翼门开启久美子从车上下来。我探头,驾驶坐上的人好像是cocoro。
      等在那儿的顾荔凡把久美子带向食堂。
      午后食堂空无一人,头顶吊扇吱呀吱呀转着。我和久美子对坐,倒是我看上去相当局促像是做了亏心事。
      她一片诚然看着我说了好多道歉的话,我只是摇头。
      我们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她走的时候我送了一段路。回到停车的地方她指着车子说:“cocoro送我来的。她面子薄,觉得弟弟对不住你,没颜面见你一再跟我说让我也帮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怎么会,其实是我……是我、不好。”
      她摇摇头说:“你放心,如果我们看到韩确,一定会劝他投案自首。”那双含情的眼睛看向车子,我也随之看过去。
      cocoro按下车窗,见到我她有点意外。
      我也是,正想转身走。
      她叫了声妈妈,久美子走过去回头朝我说:“孔龄,你等一等。”
      我只好站着,等她再走过来时手里拿着一杯咖啡:“cocoro说这个请你。”
      我接过喝了一口:“很好喝,麻烦帮我和cocoro说一声谢谢。”
      久美子点头。
      看她们开车离开,我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偶有小风习习吹来,这杯咖啡跟这个午后和谐的叫我心生一丝舒畅。
      后面两天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下过几阵雨,太阳又带回酷热。
      跟顾荔凡靠在阳台抽烟看夕阳,他忽然撞撞我,我不解看向他。
      他说:“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我笑:“要,不过我不喝你喜欢的那家 。”
      “什么?那我跟你,喝你喜欢的那家。”
      我去房间拿出一个空咖啡杯:“这家很好喝,我叫了好多次了,今天我请你。”
      “那我坐着等。”
      “好的,顾大爷。”
      没一会儿咖啡就到了,我去门卫室拿。送来的人戴着口罩提着咖啡,我伸手去接袋子对方却不给,我抬眼——他鸭舌帽下的眼睛也正抬起,四目对视,眼前的那双眼睛既深邃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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