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幻泡影》池亦殊

2、离开，再见

　　安如幻睡到第二日黄昏，醒来时头还昏昏沉沉的疼着。
　　落日的余晖穿透窗棂，为这孤寂的秋天增添了些许暖意。
　　在床上呆坐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伸个懒腰，准备下床活动活动再吃点东西。将近一日未曾进食，她早就饿了，饥饿使她的感官麻木，除了饿暂时也没有其他感觉。
　　谁料只是轻轻动了动，后腰就传来一阵隐痛。嘶，她抽了一口气，脑子里慢慢浮现出几幅画面。像放映机似的闪过一帧又一帧，她越来越震惊，朱唇微张，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好羞耻啊！她尴尬地捂住眼睛，瘫倒在床上。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昨晚那个人，一定不是她！不是我，不是我，她不断地自我催眠。
　　徐影之端着一碗粥，刚踏进寝殿就看到这幅景象，师尊趴在床上，轻薄的衣衫香肩半露，堪堪一握的腰、、、、、、昨夜的画面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在眼前。
　　其实昨夜他们只做了一次，安如幻就睡过去了，徐影之看着自家师尊的睡颜彻夜未眠。心里喜忧参半，他不敢想象师尊醒来后会怎么做，是罚他欺师灭祖还是就此揭过？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接受，他爱她，很爱很爱！
　　两人都是第一次，安如幻又醉酒了，实在算不得是什么极致的体验。可徐影之依旧非常满足，至少师尊知道那是他，师尊还叫着他的名字。
　　缓步走到床前，徐影之轻声开口，语气温柔至极，“师尊，你醒了？”
　　听到声音，安如幻猛地抬头挺身，却因动作太急牵扯到腰和某处，疼的她小脸都皱成一团。躺回床上，怒目瞪着徐影之。安如幻腹诽：死小子，虽然是我先动手的，难道你就不知道稍微给我缓解一下疼痛吗？难道就因为我睡着了，你就以为我不痛？
　　“师尊，对不起，是我不知轻重害得师尊、、、、、、”徐影之见她眼含怒气，满脸怨气，慌乱地伸手去扶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太大吓到她。
　　头痛身体痛，唉，说到底是自作自受，安如幻摇头叹气。
　　其实徐影之是真的不知道她会痛，之前也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大姑娘上花轿，他也是头一回，昨夜的一切全凭本能。
　　不过，体验过那种极致，昨夜彻夜未眠的他，晨光熹微时便起床翻阅了很多书籍。此刻看到师尊的手时不时的抻着腰，他也知道是自己昨夜粗鲁了。
　　他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让师尊再受这种苦。
　　“别说了。”安如幻突然打断了他，还避开了他的手。
　　师尊拒绝了他！徐影之伸着的手愣在空中，像被抛弃的小孩，怔怔地看着安如幻。
　　安如幻是真的凌乱了，零星的记忆中虽然没有看到最后的画面，可傻子都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吧！
　　“唉，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会儿。”安如幻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徐影之无奈只能把粥放在床边，乖乖出去，一步三回头，安如幻却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看着那碗稀粥，安如幻心中百味杂陈。
　　真是哔了狗，好多年没骂过人的安如幻，爆粗口了。
　　坐在床头仔细回忆了与徐影之相识以来发生的事情，她不确定徐影之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思与她做了那档子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挑拨他。
　　醉酒吗？以前又不是没有在他面前醉过。思家吗？可徐影之不是自己的家。
　　回想到深夜，还是毫无头绪。安如幻知道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只缘身在此山中。很多事情她看不清楚，想不明白。既然当局者迷，她也不想再伤脑筋了。
　　她只确定一件事，自己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徐影之，她更不想去了解徐影之的想法。她要走，逃离这个荒唐的地方。
　　安如幻趁着朦胧夜色离开了妖族，挥一挥衣袖，连风也不曾停留，只留下了一封修书。
　　徐影之是看着安如幻离开的，可他没有现身挽留，也不敢挽留，独自在屋顶坐了一夜。他心里很清楚，十年深情又如何，师尊始终不明白他的心。
　　待天色大亮，徐影之走进那间房间，信上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勿念。
　　这间屋子，让他体验了曾以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温情，也让他的心从此住进无边无际的黑暗。
　　————
　　离开妖族，安如幻直接去找陆梦。并不是说她很想念自己的小弟子，而是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她需要找一个人谈谈心。
　　三月，是她以前游历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
　　安如幻刚下山游历的时候，只是一个人没有目的的乱逛。直到半年后的某日，途径一个小镇时，夜间偶然救了一个被妖族围攻的女子。
　　其实也说不上救，就是搭了把手。那女子也是元婴初期，不小心中了妖族的陷阱，又被十几名金丹期的妖族围攻，一时力不从心，落于下风。安如幻偶然经过，被那双透亮的眸子震撼了，世上竟有如此澄澈的眼眸，即使身染血污依旧神采奕奕。所以，她帮了她。
　　后来女子邀请她去自己的地方做客，安如幻没有推辞。她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不矫揉做作。三月性情随和，天真烂漫，不拘泥于世俗，不附庸高雅，安如幻也很喜欢她。那两个月里，安如幻尽心的照顾三月，三月也诚心的招待她。
　　三月的师尊尘凌真人渡劫成功，给她留下几件法宝。也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了出去，她的住处常常被妖族和一些不怀好意的修士骚扰。后来认识了安如幻，安如幻了解始末后，不仅主动帮她找到新的住处，还为她安排好了一应事物，事无巨细。
　　于她而言，认识安如幻是一件幸事。
　　自师尊离去后，安如幻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到善意的人，她格外珍惜这份友情。她从小跟着师尊修炼，很少接触外界。出尘脱俗的美人拥有一颗稚子之心，白璧无瑕。安如幻跟她讲了很多外界的事情，教会她辨人识人。
　　后来安如幻离开继续自己的游历，三月不熟悉外界也无心观赏山川湖泊，两人便作别各自恣意生活。两人真诚相交，时常互通信件。安如幻时常会将所见所闻分享给她，就像她也看到了自己喜欢的景色。
　　徐影之和陆梦知道师尊有相交的好友，但他们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住在哪里。
　　一年多前，三月收到安如幻的传音，说她最近有事抽不开身，托她照顾一下自己的二徒弟，指导他修炼。十年没有见面，倒是有点怀念曾经相处的日子。既然托她照顾，说明安如幻可能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三月表示若有需要自己一定会去帮她，安如幻却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可以处理。
　　一日后就见到了陆梦，从这个少年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她虽然担心，却也记得安如幻的嘱托，她相信安如幻的能力。
　　时光如白驹过隙。
　　三月未曾想到，后来的一年都没有收到安如幻的消息，或许是她忙得忘了吧？她经常这样安慰自己。从陆梦口中知道她传信回来，还说不久后可以见面的时候，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原以为还要一年才能见面，不料这么快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还是那么的好看，一个微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三月习惯早起，每日辰时去山里转一圈。安如幻和她待了两个月，早就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刚到这个小院时，她没有传音告诉她，而是站在院门外等她起床。院子有结界保护，她也不能硬闯。
　　十年未见，她也很想念曾经的朋友，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所以，当三月看到院门外那张熟悉的脸时，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呆愣在原地。
　　直到安如幻张开双臂，笑着叫她：“三月，多年不见，不抱一下吗？”
　　听到久违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向她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真正见到时，自己是如此的想念。
　　安如幻抱着三月，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
　　“好三月，见到我开心吗？”
　　安如幻原本只是想说点话调节一下气氛，却久久听不到回答。稍稍放开手，才看到三月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安如幻顿时慌了，轻抚她的脸颊，“三月，别哭，我这次一定一直陪着你。”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比她稍大一些，却心思澄澈，透过那双清澈的眼眸便可以看到她一尘不染的灵魂。而此刻的她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宝贝，眼中三分委屈，七分欣喜。这样的三月，让安如幻觉得心疼。
　　三月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珠，看着她微笑道：“回来就好，我才没哭。”
　　她虽然笑着，安如幻却更心疼了，自己是多大的福气，竟然能遇到天使！
　　“今日不去山中，陪着我好吗？”安如幻牵着三月向院内走，看着屋前站着的陆梦，微微点头，转身温柔的问三月。
　　“好。”
　　三月自然是感受到了安如幻的疲倦，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里装着事情。
　　安如幻不开口，她也不会问。当初她说带着另一个弟子离开，如今回来的却只有她一个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一定很难过。三月知道，她需要时间，等她愿意了，她自然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