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帝高阳

9、第八章

　　很快，大楼坍塌的事情就从人们记忆中消逝了。这个城市天天都在发生不幸的事，人们的眼球被各种夸张的不实的矫情的虚假的新闻麻痹了之后，也就不以为怪不以为奇了。也许身边会有人遭遇到不幸，事外人丁多无关痛痒的说声“节哀”“命当如此”“保证身体之类的话，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说，伤痛会永远留在心里，别人永不能体会。
　　阳光晴好的早晨，微风吹过树林，白杨的叶片在风中轻轻翻滚，如同绿色海面上泛起银色的波浪。
　　一对年轻的男女在S市郊外的山区散步，那男孩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细软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出金光，如白杨的叶子般清新；女孩穿一件蝴蝶结吊带白底大红花连衣裙，戴着白色宽边太阳帽，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像是草地上向阳的鲜花一样娇嫩。他们就是刚刚出院的龙无极和朱甜甜。
　　无极入院后的第二天就醒了，得知没有找到龙渊的尸身后就一直呆呆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不说话，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见他这样，朱甜甜十分着急，一等他身体完全康复，就拉着他到郊外呼吸新鲜空气。
　　一路上，朱甜甜看见什么都惊奇，大呼小叫。
　　“无极，你看你看！那个小孩子胖胖的好可爱，好想捏一下哦！”
　　“哇，蘑菇，这里居然有一个蘑菇！”
　　“那对老夫妻感情真好，走了一路，老头一直扶着老太太。”
　　“呸呸，真难吃，早知道就听姐姐的话，不买小摊小贩的东西了！”
　　“这个红果真像我小时候吃过的，吃吃看！”
　　还从草丛里摘了几朵黄色野菊插到耳朵边：“漂亮不？很少有人像我这么可爱哦！”
　　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无极也不得不感叹：“你一天到晚都这么开心。”
　　朱甜甜把篮子一放，继续摘花大业：“人生那么长，美好的事物那么多，我干嘛要愁眉苦脸的。”她站起身，看向树林边上白色的太阳：“反正笑着也是活，哭着也是活，自找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没事穷开心，有事就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那就是命中注定得不到，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种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清楚了。”
　　她伸了伸懒腰：“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生不测，此刻我能看到的阳光、树林、花草，还有这么多可爱的人，也许下一刻我就看不到了。为了充分把握爸爸妈妈给我这条命，我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把握现在，天天开心！”
　　她提起篮子，挽住无极的手：“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看起来很有古风，我们也去看看吧！”
　　无极任她拉着走，思绪却飘远。
　　天高云淡，阳光明媚。
　　他曾在梦中见过龙渊。梦里的世界是一片沙漠，沙漠的边缘有火在燃烧，红色的火鸟在天空飞翔，龙渊背对着他，一米的距离，只要他走两步就可以碰到龙渊。他向前踏了一步，没想到龙渊也离他远了一步，他再向前，龙渊也向前，他与他之间始终都隔着那么两步的距离。他一直追，龙渊一直向前，就这么追下去，永远也追不到。他着急了：“小叔！龙渊！等等我！”这一声出去，沙漠消失了，龙渊消失了。白色的天花板出现在眼前，朱甜甜担心的脸出现在眼前。
　　龙渊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还安好吗？
　　“无极，到了。”甜甜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由白杨围起来的林中空地，一间破旧的土地庙立在空地上，庙旁还有一个驼着石碑的大乌龟。这破庙修在路边的小山坡上，早起踏青的人三三两两从下面的路上经过，却少有人朝这里走来。前面路的终点有政府出资修好的大佛寺，如要拜佛祈愿，大可不必到这个灰尘布满的小庙来。
　　甜甜拿出餐纸，擦了擦神龛里的神像的脸。这是一名年轻女性，面容姣好，她穿着不知是什么朝代的衣服，背着一个鱼篓，右手放在胸前，目光注视远方。
　　“不知是什么女神，被人放在了这里，看起来她好像不太开心。”
　　“也许是塑造她的人自己不开心，所以把自己的心情也刻到神像里了吧。”
　　“嗯，我来拜拜，希望她开心点。”甜甜双手合十，真的朝神像拜了拜。
　　两人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龙无极，龙无极，等一等！”
　　他们两个四处望，没看见任何人影。
　　“我在你们脚下，神龛旁边。”
　　他们围着神龛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任何能动的活物。
　　“你到底在哪里啊？”甜甜不耐烦了，一屁股坐在石龟脑袋上。
　　“就在你屁股底下……”
　　甜甜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她反反复复看了石龟好几遍，把耳朵凑到石龟嘴边。
　　“就是我……”
　　石龟的嘴巴的确没有动，但是声音又确实从石龟身上传来。
　　“大乌龟？！”甜甜拍拍石龟的头，显然不能相信。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两个人都蹲在了石龟旁边。
　　“你是谁啊？你怎么会说话？你怎么会趴在这里？你叫我们有什么事情啊？”
　　“说来话长……”乌龟叹了一口气：“龙无极，我能帮助你。”
　　“你能帮我什么？”
　　“凤族的小姑娘，请你先打开结界，不能有任何生灵听见我们的谈话。”
　　“啊，说我吗？”甜甜指了指自己鼻子：“好，我试试，不过我的力量很弱，不一定能管用哦。”
　　“没关系，排除其他生灵就好了。”
　　甜甜点了点头，以自己为中心，双手合划了一个圈，淡淡的金红色结界张开，地上的蚂蚁、虫子之类纷纷往外爬。
　　结界张开后，石龟继续说话：“龙无极，你本是青龙族的后代，有机会成为新的东方主神。女娲补天之时，我主东方青龙牺牲自己成就补天大业。他在神体消失的时候将青龙族的神气分散到我们九个兄弟身上，只要你集齐了我们九兄弟，你就能获得东方青龙的神力，得天地之生气，主万物之新生，成为仅次于上神的守护神。”
　　“然后呢？”无极静静发问。
　　“你得到神力后，你就能救你的小叔叔龙渊了。”
　　“你知道龙渊在哪里！”无极激动地差点站了起来。
　　“金灵儿他们带走龙渊的时候，我就趴在小区公园里。但是我只能看，不能动，不能说话，所以没法帮助你。”
　　“那……我小叔……也就是龙渊他还好吗？”无极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他受了重伤，但是还活着。你若能增强力量，就能救他。”石龟道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龙九子？”
　　“原本你身上带着朝风，龙渊身上带着睚眦剑，因为兄弟同心的关系，龙九子会自然聚拢在你身边。但是现在朝风和睚眦都丢失了，只有我能够聚齐其他龙九子。”
　　“你要怎么帮助我？”
　　“我是龙九子中的老大赑屃，他们几个的秉性我一清二楚。只要我能跟在你身边，我就能指点你寻找他们。”
　　甜甜恍然大悟：“传言龙九子中的老大好负重，原来你就是赑屃啊！”
　　石龟的声音似乎有一点害羞：“不是这样的，我并不好负重，而是我被压住了。不能动弹，我守了很久，才等到龙无极你来救我。”
　　无极和甜甜对望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石龟的声音似乎有些沉重：“你们知道柳毅传书的故事吗？”
　　“我知道！”甜甜急忙回答:“说得是洞庭龙女被她老公虐待，最后书生柳毅帮助她送了一封书信给洞庭龙王，后来她叔叔钱塘龙王就把她老公杀掉了，撮合龙女和柳毅成了亲。”
　　“这不只是一个故事，是真正发生过的。洞庭公主被泾水龙子虐待，起因是一名渔女。”
　　“渔女？”甜甜转头，用手指了指神龛里的神像，最后又看着石龟：“是这个女人吗？”
　　石龟不知什么原因沉默了一会儿：“是的，就是因为这名女子。原本泾水龙子对洞庭公主也算客气有加，因为他爱上了这名渔女，才引来了杀身之祸，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被压在了泾水河底。你们先吃点东西，我慢慢讲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