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哈利波特耽美同人短篇，DracoXHarry)》筝年

2、冷色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作为声名显赫的魔法世家新一代的继承者，德拉科马尔福就被教导要成为一个强者。繁复冗杂的贵族礼仪，细致入微的察言观色，早于同龄人的魔法训练，在这样早已规划好的遵循着严格戒条的每一天里，也逐渐不可抗拒的被植入了黑暗信仰。

　　所以，在浅发小孩还稚气未脱的时候，就了然着每一位被身旁的人称作“敌人”的明细。留着长长胡子满头银丝占据着霍格沃茨校长席位的老头子，本也算血统纯正却自甘堕落的红毛一族，正收监在监狱里据说会变幻成狼型的不羁大叔，还有，传闻中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

　　所以，当小德拉科拆开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时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对终于能和那个与自己同龄的传说中的英雄男孩会面这一事实，感到隐隐的期待。开始萌动的争胜之心，应当不屑但又很想一睹究竟的小小纠结。

　　直到踏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以前，德拉科并不知晓哈利波特具体的相貌——的确是看过情报履历中他的照片没错，不过是刚出生时小婴孩的那一张。

　　人们总是会遇到在意念里挥之不去的人，尽管那时德拉科尚且没有这种觉悟，可当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黑发戴着黑边眼镜，把自己包裹在破旧体恤衫和牛仔裤之中的身影映入视野，于这个一身华服的小少爷来说，这一幕竟也如同被奴仆悉心安排好了一般理所当然。

　　眼神中透露着的些许迷茫被更加闪耀的欣喜光芒所遮盖，尽管黑发男孩是在小心翼翼的确认着车厢，但嘴角浅弯的弧度还是明朗的昭示着他对这个新世界所怀有的好奇与向往。

　　果然是在麻瓜家长大的混血。德拉科很是不以为然，他站的方位距离哈利波特不远也不近，虽然整个过程中哈利波特都没有把目光投向过他，但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黑发身影的每一个细微情绪波动。——前面说过，这也是德拉科自小受训的项目之一。

　　不过，好像还是不太快乐的样子，不是那种踏实安心的感觉。在那个抬着行李箱的单薄身子踏上火车的瞬间，德拉科做了这样的断言。

　　在火车上，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德拉科一个人来到车厢与车厢间的连接处，目光飘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但焦点似乎也没有一直搁置在外面，他清楚的注意到，哈利波特从他面前走过，又从反方向走了回来。

　　之后火车到站，新生坐进马车又经过渡船，走进霍格沃茨礼堂外等待分院。

　　在很多年以后，德拉科马尔福回想起那时自己的行为，仍旧辨别不清究竟是一时未经思考的混乱，还是说其实是自身潜藏着的某一部分被无意唤醒。等他感觉到自己脸颊涌上来的热度，却恍惚中被隔岸观火一样的疏离感所淹没。

　　其实，很多年以后的德拉科真的很感谢那时哈利波特满眼不屑的回绝。毕竟，即便浅发色少年偶然有了想和另一个人做朋友的简单念头，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够和那个人像许多无邪的孩子们那样聚在一起玩闹欢笑。

　　例如，他是隶属黑暗的使徒而那个人是斩破黑暗的锋芒这样的情况，就是注定要删节的台本之一。

　　华丽上演换幕分明的正剧，擦出对手戏演员间的一次次的激扬碰撞。有笑与泪相融的温馨，也有刀与剑相抵的凛冽。

　　说实话，对于在霍格沃茨里曾经与哈利波特的不间断数次交锋，德拉科的留有印象并不十分鲜明。孰胜孰负抑或平分秋色，每当回想起来却总是不能得到精确的概论。或者说，追本溯源那些争执，表现出的差异原来只不过是哈利波特会展露出愤怒还是轻蔑的表情，好像，仅仅是如此而已。

　　对每一个人习惯性的分析神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有时，德拉科就用这个结论，作为又一个兀自遥望星空的夜晚的收场。

　　因为他一直有分析哈利波特的表情，不放过细节不略过分毫的坚持着。所以，德拉科非常清楚，纵然黑边眼镜装饰着的面孔偶尔会有覆满阴霾的晦暗，但历经在霍格沃茨的几年时光，那个告别了单薄的黑发身影，已然容纳进了更多阳光。

　　好像，真的快乐了很多，是那种踏实安心的快乐。哈利波特处在他的几个朋友身边，毫无疑问的变得很快乐了。世界覆灭前最后一点难得的悠然光景中，德拉科又做了这样的断言。

　　后来，迅速打响的惨烈战役不可遏止的蔓延到人们所处的每一个空间，生存还是毁灭，这个给出选项但并没有交予选择权的问题，毫不留情的抛向每一个游离在世间的生灵。但实际上，关于和哈利波特的对决，在德拉科看来只是在学校时种种矛盾的延续罢了。双方交替处于上风，一个回合完结继续争夺在下一回合。

　　少年人之间的意气，即便有时候呈现出偏颇与凌厉的架势。可总归，仍如同破晓时分残留在叶尖上的夜露一般，沁凉而盈满朝气。

　　那一次埋伏成功生擒哈利波特，德拉科没有过久的驻留在他对面就将之交由摄魂怪看管。根深蒂固的信仰，终归还是在种种纷杂的情愫之下生生不息。罗恩等人的意外营救，确是计划之外。

　　不过，伏地魔震怒施加的钻心咒惩戒，似乎并没有德拉科预想的那般锥心。

　　其实，作为行为最残忍的那一类人中一份子的德拉科，同样了解那些残虐的伤害手段。但当他直视那深邃的绿色双眸，却还是在短暂停留之后选择走开。并不希望，让那份充满坚毅的神色再次混杂有最初那份不屑。

　　挺身搭救英勇正义的哈利波特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德拉科马尔福。即便后者或许一直都站在最贴近的视点观察着，即便他自认为对前者的了解程度不逊于其身边任何一位挚友。

　　亲眼见到最初带着些许胆怯和卑微的少年蜕变成自信而优秀的救世英雄，沿途中也尽力与之竞争角逐过，可直到冲过终点线才蓦然发觉，彼此，从起点开始就不曾处于同一赛场。

　　但，毕竟是付诸了汗水和韶华的一段修行，终于可以力竭刹闸的时候还是想为自己欢呼一下。

　　于是诚实的把目光转向片刻前被自己奋力推开的那个人，黑发身影在火光映衬下明灭交替。撕裂身体的痛楚瞬时袭向所有的意识，德拉科努力咬紧牙关，就像很多年以前被黑发男孩不客气回绝之后拼命克制自己摆出失望的表情，用尽最后的力气，尽可能的留给正在注视着他的那个人一个成形的微笑。

　　在战役的后期，黑暗力量的许多原本强大的分支都处于飘摇的崩溃边缘，德拉科马尔福在一次激烈的混战中与己方人员失去了联系，匆忙撤退间竟无意闯入了麻瓜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狼狈至极吗。德拉科这样暗暗嘲弄自己的时候，回想起从前在霍格沃茨里给予非纯血统同学们的蔑视和侮辱，还有如果被某个格兰芬多撞见的话一定会从黑框眼镜镜片后投射过来的犀利与愤慨。

　　不能骑扫帚不能幻影移形的麻瓜们还真是辛苦啊。不觉间德拉科也随着街头如织的人流移动起来，正想着究竟会被挤攘到什么地方，前面的人们突然暂停了移动。

　　唔？浅发色身影仰起略显疲惫的面孔，发现前方来往着肆意叫嚣的各色车辆。

　　原来是街口，还未容他思考太多，人流又重新攒动起来。又开始移动了，是有人在指挥吗？德拉科带着疑问继续随波逐流。

　　那天，在德拉科随着人流经过一个又一个街口之后，他终于弄清了麻瓜们的通行规则。虽然没有人在现场指挥但立在路边的会变换颜色的彩灯起到了提示行人的作用。有一种灯是绿色和红色，有时不注意的话它会突然变化，就要匆忙停步或者奔跑。还有一种灯也是绿色和红色，只不过中间还有一盏黄色的灯，虽然它闪烁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但，至少人们能够因此缓和许多。

　　麻瓜们古怪的发明。随着夜幕渐暗街道上也逐渐变得冷清，是时候抓紧和同伴联系了。不过，当德拉科准备幻影移形重返魔法界的前一刻，依然在思索着这一天的麻瓜见文。绿灯和红灯，注定不能同时发亮，可只要有黄灯的存在作为缓冲，其间的过度也并不一定要仓促而行。

　　在德拉科身处瞬时移动的异空间，延续先前思考所想到的是：绿色和红色。

　　斯莱特林的绿色和格兰芬多的红色。

　　有一次在午后举行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赛，在身着猩红队服的黑发找球手看准目标即将触及之际，另一方身穿绿色队服的浅发找球手却突然启动，瞄准空挡抢先一步夺取了挣扎着翅膀的小小金属球。

　　得胜的方法是，盯住对方敏锐的找球手，因为相信他一定做得到。自己只需在他收网之际半路杀出，便可手到擒来。有些卑鄙吗？可德拉科在得手后第一反应却是回过头，面向距离很近的黑发少年，在耀目的阳光下，向他展露出很得意的笑容，得意到似乎收罗进了世界的全部光芒。

　　其实，德拉科清楚这是不很得体也很不必要的炫耀手段。

　　其实，瞬时绽放的那个笑容同最初相识时德拉科主动示好的伸手一样，似乎怎么样也解释不清缘由。

　　其实，最后看到哈利波特将魔杖指向魂器自己飞身去推开他，也是同一种动机。

　　好吧，德拉科一早就知晓反噬的诅咒。就好像，他也知晓那场比赛后暴雨中伫立着那个黑发身影，也体验到被雨水瞬时淋湿的滋味。

　　其实，那天魁地奇赛后分别用红色与绿色装扮的两个休息室内，都各少了一位成员。

　　雨帘围拢出一个隔绝空间，有规律作响的淅沥声，有拂过脸颊微凉的阵风，还有，因之能够看清轮廓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