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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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来死后也是有意识的么。
我在茫茫黑暗里睁开眼睛，刚想动一下，一股极其磅礴的压力就从身体内部涌出，在内脏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随时就要爆体而亡一样。
我没有理睬身体的异动，而是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吸到，此方空间里似乎没有气体的存在。
怪不得……在这种内外气压不平衡的环境里，我不爆体谁爆体？
不过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吧，难道地狱还会放任尸体再爆一次吗？照理说不应该啊，我记得地狱是只收灵魂不收身的，怎么会放任我的身体在这里爆炸？
我是修士，修士死后要魂飞魄散的，去不了地狱……那就不归地狱管了。
估计是法则开辟的空间吧，专门给死亡的修士销毁身体用，方便魂飞魄散。
灵魂爆炸这种可能性我连想都没想就否定了，拜托，灵魂这种神学产物怎么可能会被科学物理胁迫啊！气压才不会降临在灵魂身上呢。
幸好我生前修为还算可以，身体素质也勉强过关，才能在这种恐怖的压力下支撑一段时间。要是换个人，估计一进地狱就得爆体，粉碎成尘埃。
我叹了口气，调动体内灵力，打算加速这个自爆过程。早死早超生嘛，谁不想早点死呢？
虽然我不会再超生。
但魂飞魄散也挺好啊，魂飞魄散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醒来了，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真的不想再活了，活腻歪了。
你看，我身前身后空无一人，即使我依旧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他们未竟的心愿我替他们妥善完成，他们想看的风景我也替他们尽收眼底，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进入下一个时代了。
下一个时代应由新人去缔造，我相信云炀能做好，而我这种旧时代的遗留物，也应该随着时代的浪潮而灰飞烟灭。
修士没有来生，死了便是彻彻底底的消亡。
我比谁都清楚这个结局，但我仍然想死。
我合上眼，预备着那一刻的到来。
都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会在一瞬间将一生全都回忆一遍。我之前还不信，但眼前的一幕幕回忆却推翻了以前的想法——替云炀挡那一刀的时候，没出现走马灯。
可能是那时候死的不够彻底。
我一边追溯着过去，一边分神想着云炀。
直到我在记忆中遇见他。
2.
云炀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和我的性格特别合得来，如果他不是「天命之子」，我想……我可能，不会现在就选择终结。
如果他不是「主角」，我可能真的会像一位真正的师尊那样，牵着他走过漫漫长夜，从低谷行至高山，最后在天光乍破之时，目送他迎向朝阳。
然后在他的邀请中，踏入他创造的时代——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给予他肯定，妥善地替他处理好那些年轻人容易忽视的角落，让阴暗无法侵入他的光明。
——从他的指引者，蜕变为守护者。
就像我的师尊对我…以及我的师兄弟那样。
为指引而生，因守护而死。
师尊没有后代、没有道侣，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我们这帮不省心的徒弟。他对这世间早已失去兴趣，唯一的念想就是把毕生衣钵传给我们。
他是死在师兄那儿的。
因为师尊的帮助，使得师兄侥幸逃过一劫。记得当时是个白天，太阳特别亮，稍微抬头就刺得双目疼痛。师兄身上的血也被光照的特别显眼，他裹着一身的伤撞开我家的门，恸哭道，师尊没了。
若是师尊像妖猫那样有九条命，估计会把我们全都保护的密不透风。
可惜他是人，只有一条命。
——澄清一下，这个可惜不是我说的，是师尊自己留下的遗言。
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就记得他在遗书里把我们轮流骂了一遍，而后道“不知道多少条命才够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祸害，真是可叹可惜之至。从今往后务必谨慎小心，吾已化灰矣。”
我倒是挺万幸他只有一条命，不然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对修士而言绝对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反正我是没法再过这种死了活、活了死的糟心日子了，我要沉眠地底，和他们一起灰飞烟灭。
云炀于我而言是个意外，天赐的「意外」——虽然后来我还挺喜欢这孩子的，但亚不住「天赐」二字。我曾在夜深人静时，不止一次的想过，若他不是「天命之子」，我愿不愿意因为他而继续活下去。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而我也注定不会对一个天赐的产物生出感情。
答案如你所见，我选择了死亡。
3.
皮肤已经出现裂纹，血珠子争先恐后地往外溢散，随即在这无光无气的黑暗空间里凐灭。
我并没有用灵力来照亮此方空间，将死之人不需要光线来看清东西。
我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个，就是等待消亡。
身体开始破碎，瓦解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向全身扩散，这个过程极其痛苦，而我却极度享受这个过程。
这么多年了……终于、终于要了结了。
我怎么能不为此而高兴呢？
但心底却生出一个不合实际的愿望，并随着身体的瓦解而不断扩大。
——在消亡之前，好想回去……再看那个孩子一眼，看看他是否平安喜乐，看看那个凝聚了所有人的崭新时代，是不是同我梦中一样灿烂美好。
但终究「不合实际」。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我这种老家伙还是安心死去比较好。
走马灯停留在最后一刻，记忆中的云炀满身是血，拼命捶着那层纯黑障壁，妄图渡我回人间。
我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走马灯里的我伸出手，隔着一层障壁，和他的手贴在一起。
——「障」外的他不会看见我，但「障」内的我却看得清他。
终究是败给了我那可笑的最后一个心愿，我给记忆中的他画大饼，许诺他来生再会。
修士哪会有来生，更何况我也不想有来生。
但如果……如果……
如果真的有了来生，我希望还能再遇见他。
以一个清白之人的身份，遇见一个不是「天命之子」的他。
意识开始消散了。
记忆的最后停在了我们相贴的手上，虽然隔着一层「障」，但他的体温仍然能捂暖我。
真是谢谢他了，让我死的没有那么冷。
……我最怕冷了。
4.
朦朦胧胧的，突然感觉眼前一亮。
纯洁无暇的白将黑暗消除殆尽，一道飘渺空灵宛若神谕的嗓音让这个世界宛若新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身处其间的我，自然也在这个「变化」之中。
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只一心一意的等死。
只记得那道嗓音说：这个世界，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